罗十五不愧是地头蛇,找人神速,次日派人告之,束己被关在城北一间烧泥砖的窑里。
衣沐华知悉束己所在,与梅映辉分两路,梅映辉通知方孔,衣沐华监视砖窑,等方孔他们抵达再一起救人。
衣沐华抵达砖窑,见砖窑封闭,一人准备点火烧窑,她立即叫停,言明里面有人,烧窑的工人才没点火。
她心急束己安危,不等梅映辉方孔,先一步进砖窑救人。
砖窑呈回形,内里拱顶,地上堆砌着比人高的泥砖墙,泥砖以几字分布,是以人藏其中,十分不好找。
衣沐华和砖窑工人一左一右搜寻人,衣沐华走到中间空地,终于发现束己。
束己被吊在木架上,眼口都蒙上黑布,头低垂,似乎已失去知觉。
衣沐华解开绳子,放束己落地。
束己面无血色,双目紧闭,任凭衣沐华如何叫喊都不醒。
衣沐华见他嘴唇干裂,取出水壶,喂他喝水。
此时外面传来脚步声,衣沐华正想着会不会是工人,那人已近到眼前,是她从没见过的男子。
这人头发杂乱,衣衫破旧,目光透狠,见到衣沐华后说道,“衣沐华没想到吧,我黄啸还活着。”
叫得出她的名字,看来是旧相识,神色森然,是来寻仇的。
衣沐华暗暗叫苦,原主究竟有多少仇人啊。
黄啸身份背景一概不知,她只得说道,“你有事冲我来,别牵扯不相干的人。”
“当初以我妹威胁我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看来原主威逼过他,衣沐华不禁理亏,略带歉意道:“事后我深刻反省过自己,已经弃暗投明了,我向你道歉,咱有话好好说,行不行?”
"好好说,看到这个你还会如此若无其事吗?”
黄啸扯开衣襟,露出伤痕斑驳的胸痛,伤疤如蚯蚓密密麻麻,叫人心惊。
他不说苦难,衣沐华也能通过伤疤了解。
衣沐华赔罪道,“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顶替我,过去的事我不能改变,现在我可以弥补。”
“弥补?对我而言,最好的弥补是你死。”
衣沐华叹息,若是自己做过也就认了,但犯错的人是原主,她可不能死。
道理讲不通,唯有动手了。
衣沐华叹息,“抱歉,我不能死,”
“像你这种人,当然不会乖乖就死,我亲自动手。”
黄啸拔出匕首,猛然扑向衣沐华。
衣沐华侧身,迅猛抓其手腕,钳住他,同时以肘击他胸口。
一般人中招后必定吃痛后退,可他受一击,没有退,像是麻木人一般,脸上毫无痛色。
衣沐华旋即反应,他常年受刑,忍耐力极强,普通的一记在他眼里不过是挠痒痒。
诧异之间,他另一只手挥拳,衣沐华快速下蹲,横扫他腿部。
黄啸腿不堪重击,跌坐在地,带起一阵尘沙。
沙尘弥漫,衣沐华快速抢上,欲绞他手脚,
黄啸抬脚一踢,衣沐华仰身回撤,他拍地跃起,回旋侧踢。
衣沐华来不及躲,被他击中侧倒。
她身旁是泥砖墙,泥砖间没有泥浆,并不稳固,这一倒使得泥砖墙坍塌,纷纷落下。
衣沐华被埋泥砖里,浑身疼痛。
黄啸踢开泥砖,走到衣沐华面前,举刀刺向衣沐华,一道青影晃过,扑倒黄啸,解了衣沐华之困。
两人打斗之际,束己醒来,见黄啸杀衣沐华,便阻止他。
衣沐华快速从泥砖里站起,却呆住,但见束己脖子上架着匕首。
“来啊,怎么不动了?过来杀我啊。”
黄啸裂开嘴,露出缺了门牙的黑牙,“啧啧啧,瞧你紧张的样,很喜欢这小白脸吧?杀了他,你一定很心疼吧。”
让衣沐华痛苦,他感到无比快乐。
衣沐华沉着道,“你一定觉得杀了他,我特别难过,甚至痛不欲生吧?”
“难道不是吗?”
“我是个心肠歹毒的人,你觉得我会因为别人的死而难过?”
“那你还来这?”
“我来这是为了找出你,而不是为了他,有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对我而言是祸害,我必须除去。至于他嘛,一个骗子,你想杀就杀。”
束己身子一震,“你知道了?”
衣沐华不搭理束己,对黄啸道:“说来要感谢你,若不是你抓走他,我也不会查他是骗子,发现他骗我,你认为我还在乎他死活?”
束己怒道,“衣沐华,怎么说我也讨好你几个月,你当真这般无情?”
“骗我的人有什么资格谈情?你死了正好解我心头恨。”衣沐华拍拍身上的尘土,风轻云淡道:“黄啸你别愣着,赶紧杀了他。”
束己咬牙,“衣沐华,你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杀你的人是他,你找我也没用。”衣沐华耸肩,控制自己不去看他们背后悄然移动的方孔。
方孔已经赶来,眼下只要她拖延,就能救出束己。
“怎么,你认为我骗你?那我就让你看看证据。”衣沐华将手穿进袖口,成功吸引黄啸注意力,她慢慢抽出一叠纸。
纸是寻找束己时带着身上的画像,当然不能摊开,是以她动作慢如八十老妪。
黄啸大喝,“慢吞吞做什么,不对,你想拖延时间,”
话没说完,方孔飞身而出,侧面扑倒两人。
轰地一声,三人倒地,衣沐华上前抢下匕首。
其他捕快一涌而出,将黄啸制服。
衣沐华扶起束己,“你没事吧?”
束己摇摇头,衣沐华问道,“渴吗,要不要喝水?”
衣沐华右手摸腰间,空无一物,水壶在方才打斗的时候不见了。
她低头搜寻,却听束己道,“不用了。”
束己语气疏离,衣沐华身子一顿,旋即如没事人一样,“那我们先回芦院。”
两人坐在马车里,衣沐华觉察到束己的眼光不时瞟向自己,她面上淡定,心里七上八下。
关于束己为何骗自己,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种种疑问,她都想得到答案,但她开不了口。
束己打破沉默, “你没什么要问的吗?”
衣沐华纠结一阵,“你,饿不饿?”
束己深吸气,“你要装到什么时候?明明知道我在骗你,还装出关心我的样子,不觉得很可笑吗?”
“关心你是真的,没有装。”
束己沉默,车内沉寂得可怕。
衣沐华再三思量,决定等他好些再谈,“什么事,等你养好点身子再说吧。”
束己偏过头,没有反对就算是同意了。
车内又复沉寂,衣沐华撩开车帘,怎么还没到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