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沐华蹙眉,“你伤没好全,赶紧回去。这里又脏又乱,不适合病人。”
公孙束直接躺下,衣沐华朝外喊,“牢头大哥,这里出现了个不属于这的人。”
她赶不走人,狱卒总可以吧。
她就不信狱卒能给他留宿。
牢头闻声赶来,见到公孙束后,笑道,“上头吩咐过了,随侯爷意。”
衣沐华呆住,片刻后道,“你上头是谁,怎么能下这种吩咐,简直目无法纪。”
“我们这里归肖毅肖大人管。”
肖毅看不惯两人,按理说不会允许啊,怎么能首肯。
衣沐华转头,问公孙束,“你是不是以职位压肖毅了?不对啊,他现在位高权重,哪里会怕你,对了,你是不是捏了他什么把柄,要挟他?”
公孙束看她一眼,“我像是这种人么?”
衣沐华点头,他都直接赖在天牢了,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我没有威胁他,我只是和他打了声招呼,他就同意了。”
“不可能。”
肖毅恨衣沐华入骨,没有整她已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怎么会成全公孙束和衣沐华。
公孙束幽幽道:“人是会变的。”
话是不假,可肖毅变,衣沐华是万万不信的。
“他一定有阴谋,我知道了,他先答应你,转头想圣上打小报告,这像是他做出的事,你快走,别让他抓你把柄。”
“告就告吧。”公孙束起身一把拉住衣沐华,两人一起睡在床上。
天牢的床不过三尺,两人睡十分拥挤,公孙束索性抱衣沐华,让她压在自己身上。
衣沐华想到他身上有伤,不敢乱动。
“三岁,你回去吧,这样过一夜,你的伤会裂开的。”
“这样挺好的。”
衣沐华沉吟片刻,“我是不是已经定了死罪?”
假如不是,公孙束又怎么会这般无赖,正是他知道两人时日不多,才争分夺秒,坚持留下。
“没有。”
“你别骗我了,我知道圣上忌惮异心,我触碰他的禁忌,自然不会饶恕。”
“等我们抓到周行正,会有转机的。”
公孙束虽这么说,可脸色没半点缓和。
衣沐华不傻,她笑了笑,把头贴在公孙束的胸前,“假如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的。”
她腰间的手一紧,公孙束说道,“别乱想,我和义父都会全力以赴救你。”
衣沐华微微吃惊,“义父还愿相信我?”
“是,所以你不能放弃,我们都没有,你也不能。”
衣沐华动容,是啊,他们正在努力,她先泄气,他们会很难过吧。
她并不怕死,就怕自己的死让关心自己的人难过。
“好,我不放弃。”
公孙束摸摸她的头,“相信我。”
衣沐华轻轻点头,两人相拥入眠,直到被颜喜的叫声吵醒。
“啊,这里怎么有两个人?”
听到颜喜的声音,衣沐华连忙起身,干笑道:“颜喜,你来了。”
颜喜本用手捂住脸,听到衣沐华的话才缓缓放下,她看清楚睡着的人是公孙束,笑道,“姐姐你们可真腻歪。”
衣沐华脸红,“别瞎说,我这是,”
想了一阵,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解释。
事实上也解释不清,她索性不转移话题,“你来做什么?”
“我本担心你在天牢吃不好,特地给你送吃的,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你有请喝水饱,自然不用我的东西。”
颜喜转身,衣沐华叫住她,“别走,我饿了,你把东西留下。”
颜喜打住脚步,蹲下身子,将事物从门下面的小口送进来。
有烧鸡有糕点,全是衣沐华以前爱吃的。
颜喜记得她的喜好,衣沐华心头暖暖地,“谢谢你,颜喜。”
“咱们谁跟谁啊,用不着谢。”
“要的,你愿意相信我,我自然要谢。”
人与人之间的信赖一旦失去,很难再找回来。
颜喜叹息,“说实话,我曾经不相信你了,可又想到你为救我,甘愿暴露四象的身份,我就觉得,你没那么可恶啦。此次信城危机,你没有置身事外,我想,你应该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衣沐华笑了笑,颜喜又道,“我们已经抓住周行正了,等他到了信城,圣上杀了他,姐姐你就有机会释放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反吗?”
“他是庶出,一直以来被正房压着,心里有怨恨,鹿王瞧出他心怀不满,便从中挑拨,他受了蛊惑,便生了异心。”
衣沐华轻叹,“因为不能改变的过去而否定自己,真是傻。”
公孙束淡淡道,“这与你很像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衣沐华呆住,困扰在她心头的事,猛地解开了。
衣沐华转身,奔到公孙束身旁,抱住他,“我想明白了,我终于想明白了。”
颜喜一脸费解,公孙束却万分欣喜。
周行正被诸监抓进信城,公孙束才离开天牢。
不过夜里他又会回来,他不主动说,衣沐华也不问。
如果有好消息,公孙束自然会说,可他沉默,那便代表形势不容乐观。
这日衣羽飞到天牢里探望衣沐华,衣沐华见他出现,很是讶异。
衣羽飞先开口,“圣上免去我们的连坐罪,衣家保有贵族头衔。”
衣沐华点点头,衣家没有因为她失去贵族头衔,她心里也好受些。
两人沉默一阵,衣沐华说道,“在天牢的这些日子,我想明白您为何愿意跟我逃了?”
衣羽飞看着她,“你要真明白才好。”
衣羽飞之所以跟衣沐华走,是想看住衣沐华。
衣沐华行事胆大妄为,衣羽飞必须看住她,否则她极有可能投奔别国。
衣羽飞知以衣沐华的军事才敢,到了别国,势必对大平国不利。
假如衣沐华帮助别国对付大平国,便成了真正的叛徒。
衣家受大平国养育,绝不可出叛国者。
所以他得跟住她,拉住她。
正是衣羽飞的存在,衣沐华才没有在最迷茫的时候,误入歧途,才可以回头。
衣沐华由衷感谢衣羽飞陪着她,“爹,谢谢你。”
衣羽飞眼眶湿润,点点头,“你明白就好,就算死了,也是清白的。”
他心照衣沐华凶多吉少,与衣沐华道别的。
衣沐华跪地,重重磕三个响头,以报他养育之恩。
衣羽飞擦了擦眼角,无言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