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浪一干人还真是光棍豪气,看他们的安排,还真就不是有什么阴谋。
那一夜的人马,有部分是吞并的盗伙,那些穿皮甲的人都是鄞家在外养的家兵,真正的核心一干人都被沙浪抓在手中,他们乘船前来,居然将震泽中的细软和家小一起带来,打了全部投靠的意思。
“小人和海上打交道也多,知道周君大战山越水师,您手边一直也要能在水上吃饭的人手,小人觉得自己合适,一直少个投献的机会,这次小人就冒昧了!”
这还真算投其所好,这沙浪是吴郡娄县那边出身的军将,那边临海,又做了震泽盗,水上海上的应该都有些本事,这样的人的确是需要招募,而且那一夜临阵反水,也确有帮了周澈的举动。
不过一切都是仓促,这么巧的事情周澈也不会信的太深,这沙浪倒是明白,他自己呆在周澈身旁,家小什么的都是上岸跟着,其余的手下在水路跟着。
这样的行进,又是把自己的把柄交给周澈抓着,自己的手下又不会对周澈造成妨害,两下方便。
“若是有什么凭证书信,这次也一并给周君拿来了,不过鄞家这等事都是口授,颇为小心,小人和下面的弟兄们愿意做个人证。”
沙浪说的是在周澈的意料之中,他自己刑名法官出身,对这等诉讼之事清楚的很,眼下手中这些人证物证,鄞家可以一推干净,最多也就是名誉受损,按照大汉士子做事的风格手段,少不得还要说周澈酷吏构陷清流士族等等。
......
经历那么多事,周澈刚回鄞县境内,却小心了起来,居然按照行军的布置,专门派出了斥候探马,在前面游弋观察。
走了小半个时辰,却看到前面行人纷纷闪避,四骑朝着这边跑来,马上的人穿着官府,看着应该是衙门中的小吏,到了跟前就扯着嗓子喊道:
“周君可在,周君可在,来的晚了,还请周君恕罪!!”
周澈思付难道姚茂出事了?
四名小吏被前面的亲卫拦住,也是忙不迭的下马,赔笑着跑到跟前,开口说道:
“周君,县里出了点变故,姚功曹也出不来,鄞家那边正在向着这边赶...”
周澈扫了一眼,地上磕头的四个人身上官袍褶皱,官帽也有点歪斜,官靴和袍服下摆上都有点污渍,看来来的的确匆忙。
“你们回去吧,本官直接去往县...”
“主公!!他们不对”
周澈的话还没有说完,后面的小肃却喊了一嗓子,周澈下意识的凛然,反手抽出了马鞍边上的青冥剑,几乎就在小肃喊出这声的同时,跪在地上的那官员已经跳了起来,周澈的青冥剑此时正好劈下。
劈中那跳起官员的脖颈处,周澈这一下用力极大,那人脖子已经被砍断了半边,可这人动作已经做出,匕首却在马匹身上割了口子,马匹吃痛狂嘶,人立而起,一下子将周澈从马上甩了下来。
周澈重重摔在地上,摔得浑身僵直,剑也是摔在地上,事发仓促,在周澈身边的亲卫反应不及,想要动作又被那发狂受伤的马匹阻住。
跪地的几个官员却都是动了起来,一人死,另外三人抽出短刀都是扑了上来,最先的一人手中倒持匕首,朝着地上的周澈猛地刺下,周澈已经在腰间掏出了短刺,翻身而起,身子一侧,手上的短刺直接刺入扑来那刺客肋部。
那刺客长大了嘴,挣扎着却做不出什么大动作,好死不死,这短刺却卡在了刺客的肋骨间,一旁的周仓已经挡在了前面,一刀砍掉了面前刺客的手腕,反手一刀将刺客打昏,可刺客还有一个。
最后的一名刺客已经到了周澈身前,周澈已经是空手,刚要闪避却被地上刺客尸体的手臂挡住,踉跄了下,最后一个刺客动作很快,挥动匕首已经划破了周澈的右臂,周澈动作僵硬了下,那刺客看到空子,直刺周澈的胸膛,这一下力量很大,可却被周澈身上什么坚硬的东西阻住,周澈穿着软甲,刺客还没有反应过来,周澈大吼一声,右拳重重的砸在这刺客的喉结上,喉结粉碎,刺客捂着自己的脖子倒了下去。
“主公,主公!!”
四周的亲卫叫着围了上来,周澈长吐了口气,摆摆手说道:“无事,就是被割了个口子,包扎下就好。”
刚说完这话,周仓却觉得一阵晕眩,眼前发黑。
“匕首有毒!”
这是周澈昏倒前最后的想法。
......
这个周澈遇刺的消息迅速传开,整个江东该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都是知道了。
就是这天傍晚,鄞县鄞家大门前,方翔脸色铁青的正在上马车,身后鄞朗脚步匆匆的追出来,指天划地的说道:“方先生,方先生,我再怎么心急,也不会在鄞县内做这等事,别的不说,避讳还是讲的,请先生信我,要不然鄞朗发下个毒誓来”
方翔回头盯着鄞朗,冷声问道:“真不是鄞东主做的?”
“当真不是!!”
周澈不记得自己昏迷过去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死亡,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船上了。
睁开眼睛,有短暂的时间周澈没有反应过来,等确定自己醒来和昏倒前的环境不一样,他下意识的就去抓兵器,不过抓了个空。
“主公醒了!!”
随后听到了手下亲卫充满惊喜的声音,看到挤过来惊喜的面孔,周澈才松了一口气,孙信让那些年轻人去请医匠进来,上前惭愧低声说道:“都是属下们护卫不力”
周澈想要抬起手,却感觉四肢没有力气,张口说话,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是虚弱无比,沙哑着说道:“这些话不必说,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淬毒的匕首划伤,毒发晕倒,周仓和孙信对这个颇有经验,第一时间上前割开伤口,尽可能的吸出了毒血,不过毒性很是强烈,周澈没有醒转。
只得是先送到鄞县城中去,请来医匠诊治,查办使遇刺,鄞县上下乱成了一团,然后又在城内某处发现了衙门中四名官吏的尸身,这更是乱上加乱。
好在地方上富庶,往往就有良医,请来的医匠虽然有些惶恐,可还是按部就班的诊断治疗,用了些去毒拔毒的药物,按照他们的说法,匕首上的毒药在江东的湿热天气中有些变质,药性不如从前强烈,加上周澈身体强健,性命应该是无忧,但周澈受伤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吸出毒血,毒性还是侵入了身体,肺腑也有影响,这就需要长时间的调养了。
周澈在鄞县昏迷了一天,医匠们虽然说很快就会醒来,不过周澈的手下们却是心中焦急无比,看到他们这个样子,鄞县的医匠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意思或者是上官的授意,就说鄮县松华亭那边更有名医,去那里看看更有把握。
以周澈现在的身体状况,骑马去已经不太方便,又有人弄了船只,从鄞县走水路去往鄮县。
“刺客是什么地方派来的?”
“医匠嘱咐主公不要劳神费力,这些事...”
“告诉我,刺客是什么地方的?”
小肃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澈打断,周澈的声音虽然不大,可语气却斩钉截铁,小肃顿了顿,开口说道:“刺客是豫州那边来的,他们也是瞅准了这个空子,江东上下都是要冷淡对主公,主公又在乌江亭那边打了一场,他们急忙杀了几个官吏扒了衣服,冒充官差过来动手,被元福打昏的那个,醒来的时候拷问出几句话。”
也不知道用如何残酷的手段,这等死士居然也被问出话来,周澈也懒得理会手段,只是盯着船篷又是呆了一会。
刚刚从昏迷中醒来,脑中还不是那么清醒,整理了半天的情绪,才缓声开口说道:“会不会是鄞家派出来的?”
“这个属下不敢下定论,沙浪那边说了几句,说鄞家那边严令不得在鄞县内动手,如果不是这个命令,在鄞县内还有几处上好的地方可以伏击,那样把握更大,冲这一点来看,未必是鄞家,而且...”
“不要吞吐,说!!”周澈莫名的暴躁起来,喝了一声。
小肃连忙说道:“这样的死士,鄞家能养得起,但不会养,这样的人养在手中,在江东各处有没有用的地方,反倒是祸害,鄞家应该不会。”
“你的意思是这四个死士不会是鄞家派出来的!?”
尽管周澈的声音很虚弱,可小肃总觉得身上发凉,听到这话,有些惶恐的说道:
“属下并不是为鄞家说情,只是说这鄞家如果要派这死士行刺的话,到历阳这一段的时候更有把握些。”
周澈又是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其他人有受伤吗?”
“托主公的洪福,除了两位姑娘受了点惊吓,其他人都还好,还有件事要知会主公,眼下在船周围护卫的有鄞县的官兵,也有沙浪的亲信。”
周澈缓缓点头,这次并没有出声,小肃等了等低声说道:
“没什么事,属下先出去了,属下一干人粗手粗脚的,伺候主公的事情就请黄姑娘和卢姑娘来做吧!”
小肃这边出去,那边黄莺儿和卢青梅两个女孩还有丫鬟婆子的都是走了进来,卢青梅脸色很不好看,不过在那里用开水烫了手巾,过来给周澈擦拭额头,黄莺儿去一边试了试药碗的冷热,小心翼翼的端了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