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平元年五月初六,天才蒙蒙亮,周澈就被窗外的马嘶声吵醒了,披衣而起,给袁薇盖好被子,推窗观之,见是郭强、孙信在收拾行装,给坐骑套辔头、上马鞍。
原来朝廷给他两个月的时间,赶到洛阳赴任,三月底的接到文书,现在是五月初六了,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好在汝南距离洛阳不是很远,剩下的时间,应该可以赶到。
周澈回头看着此刻躺在被窝里的袁薇,笑了笑,旋即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痴痴的看着,心中却偷着乐,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结婚半月有余,彼此之间的了解又加深了许多。
吾妻袁氏名薇,字芷珺,不愧是袁家女子,品性贤良淑惠,周澈望着窗外白云。古代女子名字只有亲近之人知道,嫁人后一般是XX氏,比如袁薇以后就是-周袁氏。
因为周澈这半个月要督练那些部曲,白天不常回家,但她对此没有丝毫怨言。不但没有怨言,每当周澈归家,她还会认真整仪容,拿出自己最美的一面来迎接周澈,颇有“女为悦己者容”的味道。
周澈此刻已经收拾完毕,穿好了衣服,见袁薇还未醒来,就想着多睡会也好。他对着铜镜,开始梳自己的头发,想起了袁薇在行结婚仪式时表现出来的娇憨之态。
那一天拜堂,袁薇打扮得非常漂亮,丽女盛饰,晔如春华,身穿玄色裙,脚着漆画屐,腰系五色带,耳垂明月珰,环佩叮当。她这一天,才只有十七岁,打扮得再成熟漂亮,总归是个花季少女,就算对周澈存有好感,就算颇有见识,非寻常少女可比,事到临头,嫁入周家门,从此后即将为人妇,难免忐忑羞涩。
行沃盥礼,洗手洁面时,她差点打翻了侍女捧着的漆盆。行同牢礼,与周澈相对同席而坐,食用黍、稷等食物时,她害羞得头都不敢抬一下。又与周澈共饮合卺酒时,她只抿了一小口就咳嗽不已,把小脸呛得通红。又在行结发礼时,她手颤抖得半晌没剪下一缕头发。
入门后的第一项仪式:拜见公婆。周澈的父母早亡,家中没有长辈,无公婆可拜,只能拜族老周乘。周澈犹尚记得,袁薇面向周乘盈盈下拜时,那一副强自镇定,又忍不住带了娇羞的小女孩模样,使他不由自主地就生起了浓浓的怜爱之心。
种种般般,如今回想起来,令人不觉微笑。
且说那洞房之夜,袁薇披着红盖头坐在外屋的床榻边,外屋的床是夫妻的寝房丫鬟所睡,一般就是女方陪嫁丫鬟,但今晚她不能睡这里,而是睡在隔壁偏房。
里屋是寝房。袁薇坐在外屋,心中忐忑不安,天色已经黑了,洞房花烛夜终于来临,她终于要面对那一刻。
这时,门‘吱嘎!’一声开了,又随即关上,袁薇的心顿时怦怦地跳起来,她知道是周澈回来了。
周澈走到她身旁坐下,柔声问道:“累吗?”
袁薇摇摇头,又轻轻点头,悄声道:“有一点,你呢?”
“还行,喝了几杯酒就逃回来了,娘子,累了,咱们就安寝吧!”
袁薇轻轻咬了一下嘴唇,低声道:“夫君,我们还没有喝酒!”
周澈忽然醒悟,拍了一下自己额头,糊涂了,他们还有一步没做呢!
他慢慢地揭开了新娘的红盖头,烛光中,只见袁薇腮晕潮红、羞娥凝绿,美貌绝伦,她盈盈一剪秋水含情凝睇地向周澈看了一眼,立刻娇羞无限地扭过头去,不敢看他。
周澈牵着她的手,走到桌前,桌上一只漆盘里放着两杯酒,酒杯用苦瓜雕成,这是合卺酒,只有喝完此酒,他们才能上床行夫妻之礼。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嫣然一笑,一齐端起酒杯各喝了一半,将另外半杯酒交给对方,凝视着对方慢慢喝了酒,将杯子一反一正扔到床下。
周澈牵着她的手笑道:“酒喝完了,咱们安寝吧!”
袁薇害羞地低下头,她那如天鹅般的玉颈轻轻点了点头,周澈替她摘下凤冠,拔掉钗和玉簪,袁薇那如瀑布般的青丝披散在肩上,又替她脱去喜袍,里面是一身白绫夹衣。
周澈蹲下,袁薇慢慢地趴在他背上,这是背新娘,在普通人家,新娘最后是由新郎背进大门,但名门士族,这一步是放在最后,在洞房内,宽衣去冠后,由新郎背上床。
袁薇趴在他背上,在他耳边低声道:“愿夫君怜惜!”
喜烛灯火耀耀,似乎指引着周澈人生中最重要的道路。他们进了里屋,周澈将袁薇放下,又抄膝弯将她抱起,低头亲了亲她樱唇,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床上已经铺了软软的被褥,红底金色的龙凤缎面。
袁薇躺在宽大的床榻上,她双眸紧闭,粉腮娇嫩欲滴。
“夫君,我不想有光,你把灯摘了吧!”
“好!”周澈吹灭了灯火,他迅看了一眼红绡帐,只见朦胧薄透的帐中,袁薇正在脱去内衣,露出了她丰盈窈窕的娇躯,躺进喜被中。
周澈放好灯具,房间内顿时一片昏黑,他也脱去了衣服,上了床,钻进了被中,轻轻将袁薇柔软滑腻的身躯抱在怀中,然后慢慢吻住了她。
袁薇紧张得浑身微微抖,像只柔弱的白羊蜷缩在周澈怀中,周澈见她害怕,心中怜惜,便将她紧紧抱住,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们以后再行礼,今晚我抱着你睡。”
或许是周澈的温柔让袁薇心中的紧张慢慢消褪,她伸双臂搂住了周澈的脖子,主动地吻她,悄声道:“洞房花烛夜,妾身当然要献身给夫君,只是妾身初经人事,望夫君怜惜!”
周澈应了声,轻抚其身,此时袁薇心中后那最后一点害怕又不会拒绝的惶恐,亦随这轻抚褪去,紧闭双眼蹙眉承受冲击时那一声忍不住的婉转痛呼,红绡帐内嘤然有声,梅花点点,无边春色弥漫着这洞房花烛之夜。
在云雨交融后,她抓住周澈的臂膀那一句怯生生地询问:“妾身今日可有失礼?”
新妇入门,惶恐不安,初受云雨,正体疼之时,夫妻私语,问的头一个事不是别的,而是:可有失礼?周澈当时就想大笑,太为难这花季姑娘了。
周澈对着铜镜,系好纶巾,嘴角绽笑。他想道:“我当时是怎么回答她的来着?对了,我回答的是‘今伊初夜,夫妻夜话,当只谈情爱,不言诗礼’。她开始没听懂我的意思,瞪大眼茫然可爱,其后明白了初夜、诗礼之意,登时双颊羞红,把小脑袋埋入了我的怀中。哈哈...”
此时,袁薇似乎睡醒了,见周澈坐在床边看着她:“啊呀?!夫君,你怎么不叫我起来,我好伺候夫君穿戴。”
“不碍事,起来吧!为夫给你画眉。”周澈扶着袁薇起来。
周澈夫妇洗漱完毕后,喊来郭强、孙信,一块儿坐下吃饭。——周澈为笼络人心,吃饭时从来都是和轻侠们同席共座的。郭强、孙信没什么压力,他们只有兴奋。既是兴奋周澈入朝升迁,他们跟着水涨船高,也是兴奋将要去首都洛阳。风卷残云也似地把粥、饼一扫而空,他二人抹了抹嘴,眼巴巴地等周澈吃得差不多了,急不可耐地问道:“主公,走吧?”
周澈笑掷箸匕,长身而起:“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