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参与者本身都难以把握的情况,
正因为是人,有着人类的感情,所以,才会难以捉摸,才会出乎意料,
才会多姿多彩。
那么,一开始,她应该是没打算向我坦白的。
她的计划中,自暴自弃的我应该已经就此退出舞台了才是。
但事实在这里出现了偏差——
也不能完全说是偏差,正常来说,正常来讲,她之前和我说的那一切,并不都是谎言,甚至于,基本上都是真的。
她真的在为保留下怪谈而努力,而我,也真的是有她说的那种可能性的。
这是,浮于表面的,最基本的真相——
但其下还有着另一层,也就是——谎言的外衣。
谎言而已。
却也是真实。
这到底该怎么选择?有是怎么分析?这种事情交给非专业的哲学家们去考虑吧,我,只需要继续走下去就好了。
所以,不要再和我说这样那样的哲理思考了,赶快告诉我,之后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大叔不负责任的摊摊手,耸耸肩,“就像你知道的那样,她不得不改变主意去迎接你——其实她没有这个必要,要是想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的话,拖着时间不和你见面也是没问题的,不过啊,就像之前说的,她还是太年轻了——沉不住气啊,就赌气一般去正面硬刚了啊。”
然后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并没有过多的含义在其中。
怎么说呢,虽然好像把事情都说清楚了,但我还是总有一种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感觉……
“这就对了啊。”傅小红点点头表示肯定,“到底还是欺诈师啊——”
欺诈师,让人看不明白才是正常的,才是重要的。
“你如果一定要说明白的话,用一句话总结,那就是——她,在你面前表现的一切,都是假象,就算是她真的去做到的事情,也都是用来掩盖自己最真实目的的假象,只是为了扰乱你的思绪而存在的东西而已,虽然最后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但原本就无伤大雅的安排,就算出现了无伤大雅的失误,依旧还是属于无伤大雅的范畴里啊——”
“对了。”我突然想到的,拿出手机给他看,“这条短信,是她之前发给我的,有什么意思吗?”
那条短信的内容,是“离幽”,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两个字。
“啊——这个啊——”
大叔摸了摸下巴,嘿嘿一笑,“乍一看好像是让你离幽灵远一些的意思……”
所以还有深层的含义是吧?快说啊。
“通假字。”他这么回答,“海小七啊,一定是对你进行过详细的调查了,才会用这种方法,离幽,‘幽’同‘尤’,你应该听过吧,《离骚》据说就是通假字的用法,是‘罹骚’啊。《离骚》里面的句子,‘进不入以离尤兮,退将复修吾初服’,她给你的这条信息其实是表达这句话啊。”
这句话。
是屈原说自己,到朝廷去做官受到责难,回江湖重整我旧时衣衫——类似于这样的话。
也就是说,
“她是在提醒你,接着参与下去,你会很惨,不如赶紧回去,保持原本的样子,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做就好了啊——”
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做的话,我就不用受伤,也不用被她那样欺骗自暴自弃?什么都不做的话,彤嫣学姐也依旧会恢复正常,什么都不做的话,其余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所以什么都不做就好了吗?
恐怕不是。
或者说,或者更明确地说,对于我来说并不是。
我做出了选择,我做出了觉悟,
就算,对于专家,对于灵异,对于大家,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就算,只是自我满足一般的举动——
但对于我来说,一定,有着其意义存在的。
但是,如果是要表达这样的意思的话,她,海小七,为什么不用更明白的话呢?
“啊……我倒是在想她为什么要给你这种提示啊——”大叔促狭的笑着,“理智上来说,她不应该给你这种程度的提示的,即使是这种程度的提示都不应该的,这是很不寻常的地方,这其中的原因,你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随你怎么说,我反正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是吗……”他停了停,“人家那是不忍心了啊——”
不忍心?是吗?她也会不忍心啊。
“不是这个……算了,也没差了。”他摇了摇头,看来是不打算继续谈了。
不过,接着,他好似无意的说:
“就好像我和她说,人是难以预测的一样,对于你这个角度来看,也是同样的。只要她还是人,就不可能只做出正确的选择,有时候,就算明知道是错误的举动,也会在感情、或是完全不知道为什么都情况下,催动下,做出相反的举措。你要问原因,也并没有什么原因,仅仅是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而已啊——”
他没有看我,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作为灵异专家,作为欺诈师的经历还短,等她也成熟了之后,还会不会有这种浪漫的气息,就难以预计了啊——”
“…………”我没有接话。
但是,
即便如此,即便已经解释到了这种地步,
“我还有一个问题。”
“嗯?”
“我是今天才发现的,这也是她的计划吗——那个瓶子的事情?”
“瓶子?”大叔挑了挑眉毛,“什么瓶子?”
“…………”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就是你给我的那个,封印了钟渝的黑暗的那个玻璃瓶。我今天检查的时候,发现那个不见了。”
“………………”有那么几秒,这个大叔的笑容淡了下去,保持着让我难受之极的沉默,
接着,他的嘴巴终于再次咧开,开心地、轻轻地笑了起来。
“这可真是……就好像为了偷同桌的橡皮,而把整个学校炸了引开同桌的注意力一样啊。”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他轻轻摇头,“是我疏忽了——她可是连我都骗到了啊。”
所以在问你是什么意思啊!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讲清楚!
“很简单,”傅小红,在这么说着的同时,已经站了起来,“她通过对你的那一系列动作骗过了你,也通过对你们的那一系列动作,骗过了我。简单地说,就是,她展现给你的是,她要帮你存留怪谈的那一方面的假象;展现给我的是,她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而骗你的假象;实际上,她的目的根本不在这方面啊!”
假象,
假象——
展示给我的是假象,
展示给傅小红的也是假象。
完全没有真的东西存在。
“就是这样。”我第一次看见这个大叔露出了苦笑,“她对你们的所作所为,轻的也好重的要好,包括了那些欠考虑的肆意妄为的动作,并不是年轻人为了自我意识而做出的举动,而是为了让我把注意力放到那上面而已——她一开始就知道我一定会在途中调查,所以在所有值得调查的事情上付出努力,最终的目的。却是在不值得调查的东西上——”
不值得调查的东西?你是说……
“是啊,她大概一开始来的时候,目标就不是我的认同啊。而是,小钟渝同学的那一瓶子的‘心魔’吧。”
仅仅为了偷这么一个东西,仅仅是考虑到,傅小红“有可能”察觉到这件事并阻止,所以,欺诈师,谎言的专家,海小七她,撒下弥天大谎,把我、钟渝、彤嫣学姐、小歌、教室等等的,存在、安危、信念、意义等等一切,通通抛来耍去,当做了自己的烟雾弹!
就算是我们在此过程中,就此沉沦,互相怀疑,意志崩溃,也毫不在意!
只要能毫无意义的吸引住中山装大叔一瞬间的目光!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