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来讲,她和我说这种话,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但事实上,她说的话并不止这些,
“虽然到了现在,这已经不算是真正重要的事情了吧……不过我还是先说一下吧……”
这样的话语,要说我完全不在意,那才是不可能的,
不算是真正重要的事情?那真正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心脏仿佛被施加了可以在一秒内超过第一宇宙速度的加速度一般,紧紧的,好像要抛弃我这个身体,
这只是预感而已,
虽然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难以理解的,这种危机感在向我发出警告。
为什么会这样——这种问题的答案,除了推给直觉之外我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应答。
那么,直觉再让我不要听下去。
而理智再告诉我,要听直觉的话。
最后的最后,我的感情,迫使着我竖起耳朵仔仔细细的倾听的风水师说出的每一个字——
“你说的那个学生会长的话,会找不见,很明确的,是关于灵异的事情,而不是现实主义的意外事件。”
海小七,并没有按照以往的形象那样,低头看一看自己手中的罗盘,而是很明确的,直视着我。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就长话短说了,反正按照之前的经历来看,我说一些专业的分析你也不会懂的——”
嗯嗯,非常感谢。
风,把她的轻言细语送了过来,
还带着淡淡的香气。
毕竟是一个少女——
我怀着这样的想法。
“应该说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出乎我们的意料吧——就算是红叔也没想到吧,具有天分的人居然不止你们两个——”
…………什么意思?
应该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海小七毫无停顿的接着说:
“也就是说,因为某些原因,那位会长,也在向不可思议的灵异,转化着。”
………………怎么说呢,我原本以为自己在听到这样的事情的时候,一定会惊讶的无与伦比、语无伦次的。
会因为自己与环境等种种原因而战栗惊慌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但实际上,我只有“这样啊”这种感觉而已。
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呢?是因为自身并不能切实的感受到危机?还是说自己作为“正常人”来说有很大的缺失呢?
不过——
不自觉的就联想到了自己。
“有天分的人”——
其实是指有着向灵异怪谈转化的可能性的人是吧。
除了我还有钟渝,会长大人也是吗?
可是,没有理由啊?
不论是我,还是钟渝,都有着显而易见的人格缺陷,但是会长大人,那位无论任何事都可以投入百分百热情的会长大人,为什么也会有这种特性呢?
“这种事情怎么样都好,总的来说,大约是她在调查教室的过程中,因为与怪谈接触过于频繁了,所以,向着另一边转化了。但是,和你的情况不同的是——啊,不对,这时候应该说,和你的情况很相像的是,她并不是无所谓的向灵异趋近,而是和——空余的教室,互相融合着。大约就是这样一个情况吧,虽然为什么会发生这样超级低概率的情况还没有弄明白,但总之,在这个调查的途中,我发现了一些更让人在意的事情。”
更让人在意?你在说什么?还有比一个人类就要陷入非人的危机还要重要的事情吗?!
“啊——这种事情,既然已经明白了发生了什么,想要解决还是很容易的,至少要比保留下来什么怪异要容易一些。”
海小七,风水师,灵异的专家,这么和我说,
“本来我还是很踟蹰的,不过,既然说到这里了。既然恰好你在这个时候出现了,那么——就当做是天意吧。我和红叔不一样,毕竟是更加富有传统的风水业界,对于飘忽渺茫的天意什么的,多多少少还是比较介意的。”
她的表情是我很陌生的踌躇,“所以我想,干脆直接说出来吧——”
“你现在这可是一点都看不出干脆的样子。”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是在讨论会长大人的事情,最终却转变为了这样的话题?
“让我想想怎么说吧。”海小七蠢蠢的圆脸——已经看不出什么不靠谱的征兆了。
认真的沉思,
“用我比较擅长的方式来讲吧。”
“嗯。”我沉着的应答。
“谎言,或者说,假象。”
出乎意料的开头,
“所谓谎言,”海小七这样说,“就是假象,这是大家都能明白的事情,但是,在假象被戳穿之前,那就和真的没什么两样。
谎言被所有人相信的话,那么和真相也就没什么区别了,假象覆盖在真实之上,有着什么人的意愿做着保证的话,那么,也就是真理了。
但是啊——”
就好像要将前面的话尽数推翻那样,海小七以咏叹调的语气,莫名的热情,接着说:
“假货就是假货!谎言到头来还是谎言!就算再怎么接近真实,假象也只是假象而已!所谓谎言,就是一旦戳穿了就一文不值的东西!你明白吗?!”
“你想说……”
“谎言!假象!欺诈!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些东西的本质!一切谎言的本质!”
然后,她以我从未见过的狂热,宣称——
“一切都是谎言!一切都是人们为了各自的目的互相编制的假象!一层覆盖着一层,一环紧扣着一环!所有的假象,构成了所有的真实!”
“………………”张开嘴,我去发现自己几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是一股无形的,紧迫的压力,从面前,那一向蠢萌蠢萌的海小七身上散发出来的。
压力。
她那过于确信的状态,让我的反驳的话语,仿佛噎在喉咙间一般,无法挣脱束缚。
“然而,假货!伪物!被戳穿了就一文不值!一文不值!所以才会为了假象而付出比真相更多的努力!就是这样!”
然而就算付出了再多努力,假的仍旧是假的;
就算做的比真的还要好,假的依旧是假的;
就算是所有人都选择了相信,就算已经成为了真理,仍改不了是假象的本质。
然而,
对付假象,只需要一种手段,
简单的,直白的,仅仅只用这一种手段就可以了——
“戳穿它。”
被戳穿的谎言,就会变成一文不值的东西。
就算结果如何,不论结果如何,对于这个假货本身而言,其意义就消失了。
问题在于,
“和我说这些……是想干什么?”
“不明白吗?你?”她气势十足的瞅着我,
“你是真的自己没有意识到,还是在装傻呢?”
“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
她,不容置疑的说:
“你!是假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