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
前上方的火势不断升腾,隐隐夹杂了各种燃烧物‘噼里啪啦’的脆响,在北面方向,还有官军各式各样的大声呼吼声。
李春来虽然距离火势很远,但是脸上,包括周身都是被这火势遥遥的熏了一身汗。
饶是李春来心里已经有了很多准备,知道土匪凶残,可~,亲眼看到眼前的局面,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眼前这般,这陈家庄就算不被废,怕是也差不多了啊。
至多,就是村子中心的几间大宅院能得到保存,但这种火势下,必定也会损失惨重。
不过此时李春来也来不及多想,他仔细盯着官军的方向看了一会儿,正如刘黑子所言,官军短时间怕是绝不敢进来的。
而他和刘黑子选的这个切入点,地势低矮参差,土匪们明显没在这边花费什么力气。
而且,就算土匪还没有完全撤走,想来也不会在这边了,毕竟,地势不允许。
李春来看着火势中间还有数条可以通过的道路,一咬牙,握紧了他的扁担,便也冲杀入火势中。
他是这么想的。
既然他已经踏上了这条路,并且准备混的比一般人强,见血那肯定是必须的。
纵然自己不杀人,但也决不能害怕杀人,乃至是害怕死人。
“我@#¥%……”
一冲进火势中,李春来便直有被烤焦般的感觉,心里忍不住大骂。
但这种感觉也让李春来一下子更机灵起来。
他冲出了火势十几步外,忽然趴在了地上,找了些臭熏熏的湿烂泥,也不管什么味道了,直接便是抹在了脸上。
旋即,转身便是绕到了旁边的一间院子里。
这院子里,房顶已经被烧着了,正冒着滚滚浓烟,但是院子里暂时还没事,李春来也想先利用这个破院子练练胆。
不过一冲进来李春来便被吓了一大跳,真的是差点没有一口吐出来。
只见——
就在屋门口方向,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正脑袋倒垂,仰面朝天,死不瞑目的看着天空的方向。
屋子上的火星子,已经落到了她身上,把她的衣服都烧焦了几处,隐隐有着某种熟悉却又让人止不住作呕的味道……
别提多渗人了。
“真你娘的晦气啊……”
李春来心里狠狠啐了一口,还是强撑着瞪大了眼睛,仔细看这老太太的伤口,想看看她是怎么死的。
很快便是找到了根由。
是腹部。
她的腹部,被利刃洞穿了。
“马哨子你这狗畜生,老子艹你十八代祖宗啊,我@#¥%……”
饶是李春来也是读过书的人,不太喜欢说脏话,但此时,却是直忍不住问候马哨子的先人!!
这是人办的事吗?
简直就是畜生啊!
这老太太家,如果搜搜,怕是也能搜出点油水来的,毕竟,老年人都会过,一般都省吃俭用的。
但思虑片刻,李春来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快步上前去,强撑着胆子,帮老太太合上了双眼,转身便走。
他究竟是人,还不是畜生!
就算想发死人财,却绝不会对这么可怜的老人家动手。
……
有了这老太太家院子的经验,李春来的胆子已经大了不少。
他这时已经想明白开来,这种状态,谁,谁又会傻
乎乎的往这大火里钻?
官军必定会等到火势小些,乃至是得到控制之后,才会介入。
这也让李春来心里有了完善的预案。
虽说之前跟刘黑子约好了,给他放风,但此时这般状态,刘黑子算个毛线?
李春来一把撩起袍子,用布绳子紧紧扎住,便是飞速往下跑,沿着河道,直奔村子中心的下方。
既然已经决定要发财,那索性便干一票大的!
怼着这些苦哈哈老百姓家里摸索,能摸索到个几个大子不说,又算个鸟毛的本事?
等下,直接从河道插到上面的大宅子里,从老爷们身上搞点钱花,那才是真本事!
这河道有点蜿蜒,李春来急速奔跑间却是根本没有什么疲惫,状态极好,但刚转过一个大弯,李春来忽的一下子停下了脚步。
就在他前方百多步外,十几个土匪精骑正在盘旋着,不知道在搞什么,周围的河滩上还有诸多马蹄印。
“这是个什么情况?”
李春来不由的便是一个机灵,忙是一下子缩回到了一颗老白杨树后面,心脏不争气的剧烈跳动起来。
也幸得是李春来身形瘦弱,又极为轻巧灵动,这边又正好是个大转角,否则,他这身这么显眼的青红皂袍,怕就被不远处警戒的土匪发现了。
沉稳片刻之后,李春来这才稍稍舒缓了些,却只敢露出半只眼睛,小心打量着土匪那边的情况。
让李春来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十几个土匪,就是在河滩上盘旋,高大的马儿不停嘶鸣,却是真看不明白他们想干什么。
“呼油~~!”
这时,正当李春来都快要闷死的时候,不远处的山林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呼哨声。
李春来忙瞪眼看过去。
只见。
一高一矮、两个都颇为敦壮矫健的土匪,迅速从山林里钻出来。
这边的土匪都是大喜,有人用黑话低声说了句什么。
李春来虽是没听明白他们的黑话,可只看他们的表情动作,便是一下子通透起来!
狗杂碎!
这帮土匪,俨然是个小团伙,他们应该是背着马哨子、在山里藏东西了!
这让李春来的心脏几如要炸裂开来。
这帮土匪明显不弱,值得他们去藏的东西,怕绝不是小数目啊。
而且,相比于进村子里自己搜,这俨然要安全的多,怕也要更肥厚的多的多啊。
“老天爷在上,此等不义之财,岂能让这些土匪白白占据了?自然要用到更需要的地方啊!”
俗语说,‘财帛动人心’。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李春来这一路走来,真的是穷疯了也穷怕了,如果能发一笔横财,狗日的土匪又算个毛线?
更不要提,此时似乎并不用发生什么正面冲突?!
这河虽然不深,但是毕竟离沂水的主河道不远,水流量还是可以的,这两个敦壮的土匪都一时都过不来,有同伴开始给他们搭绳桥。
很快,两人便猴子般划过来,飞速上了马,怪叫着扬长而去。
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远,李春来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看向河道他又微微有些发愁。
刚才虽然心惊胆战,但他脑子可没乱。
清晰的看到,那两个矫健的土匪,手脚都很干净,就是为了不留下脚印什么的,如果他现在这么贸然过去,肯定会留下
脚印,被人抓到把柄。
更别说,这边还真不好过去,过河的点,只在后面的泉子那边,是老百姓用大石头堆起来的简易间隔的小破桥。
“砰!”
“砰砰砰砰……”
“马哨子,你这腌货,你们已经被我官军包围了,速速投降,可饶尔等免死……”
正当李春来踌躇之间,远处的官军正面方向,忽然传来清脆的鸟铳嘀鸣,隐隐还夹杂着官军明显是唬人的呼吼声。
“艹他娘的,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老子狗命一条,怕你个鸟毛的!”
李春来的表情一下子狰狞起来。
想了片刻,他飞速的脱掉了他很珍惜的这身皂袍,小心藏到树后,只穿着个打着补丁的白裤衩,便是‘扑通’一声跳到了河里。
虽是山上长大,李春来老家泉子村却是也有着一条沂水的支流,小时候,李春来没少跟着小伙伴去偷偷洗澡,水性纵不算好却也绝不差,特别是此时身体素质明显有提高的状态下。
河里水看着软不溜秋的,实则力道不弱,好在不深,寻常也就到李春来的腰部左右。
片刻后,被呛了好几口水,李春来连连咳嗽着终于来到了对岸,却是直接在黑色淤泥的沙滩上打了个滚。
他很明白,他皮肤太白了,太过扎眼。
浑身黑不溜后,他这才是踮着脚尖,猴子般飞速的来到了落叶层上,旋即迅速沿着刚才两个土匪下山的路径,爬上山去。
之所以敢这么做,也是得益于李春来对自己的强大信心,特别是那种敏锐的观察力和感觉。
一来,那两个土匪上山,时间必定很紧,不可能上山太多,应该就在这附近。
二来,李春来鼻子也很好使,两个土匪身上都有不弱血腥味,只要找到一丝痕迹,想来他们的‘埋宝点’不会太难找。
思虑间,李春来已经开始了他的‘寻宝路’。
在山下的边缘,两个土匪精心伪装,但在这满是落叶层的山里,他们显然不用再这么精细。
很快,李春来便是找到了他们的脚印,小心寻过去。
“吼吼!”
不过,此时山里已经隐隐传来躁动的兽吼声,显然陈家庄这边的火势、包括血腥味道,已经让山里这诸多野兽开始不安了。
“狗东西,瞎鸡儿叫唤个什么?真敢来老子面前,看老子不割了你们的球蛋下酒喝!”
李春来心里慌的一匹,面上却是截了根破木棍壮胆,那扁担被他丢在衣服那边了。
没办法。
这深山老林的,连大虫都有,谁又能不怕?
好在大虫一般不会居住在离人这么近的地方,现在不过才将将晌午,也就未时中出头,还不到它们喝水的点。
就在这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超刺激中,李春来终于来到了一颗护山棘的老树下,发现了异常。
护山棘在此时并不咋显眼,记忆中的那个世界可是好东西,又叫‘降龙木’,或者‘北方红木’,极为适合做佛珠手串,好一点的料子价格不菲。
李春来狗一般将鼻子放在落叶层上嗅了嗅,果然,很快便是闻到了湿乎乎的隐隐血腥味道。
他哪还会犹豫?
当即便是棍子、手脚并用,迅速挖起来。
等很快挖到了想象中的包裹,李春来却是一下子愣住了,恍如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竟有点,不知所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