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水牢中,凄厉的惨叫声陡然响彻。
可怜的清瘦少女已经被高高的举在了空中,眼见着就要被丢入到这可怕的水牢中的了。
不远处,一众少女们早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想叫却又不敢叫,只能是死死的闭住了嘴巴。
李春来面上虽是一片冷冽,内心里却是止不住苦笑。
他李三爷,着实是没有做恶人的天分那。
若不是形势所迫,又怎会使用这等损招?
不过,李春来很快便冷静下来,着重观察了那怡儿、以及在秦楼时松气的那少女等几个重点怀疑对象。
可惜,让李春来失望的是,也不知道是这清瘦少女人缘不好,还是李春来高估了她们之间的关系,俨然并没有人要为她出头……
好在李春来早有准备,忙是对楼道口旁边的田景使了个眼色。
田景自是会意,忙快步跑过来,故作模样的对李春来低低耳语几句。
“晦气!”
“行了,等会再收拾这帮小婊子,把她们先都关到厢房里!”
李春来故作不爽的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快步往外而去。
一众少女们登时如获大赦,恍如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特别是那个松气的少女,明显释然了什么。
奈何,李春来并没有捕捉到。
……
外面,刘辉早已经等候多时,看到李春来出来,忙快步过来低低汇报道:“爷,咱们的人刚才在外面抓到了几个形迹可疑之人,想来是外界过来打探消息的,已经开始审问了……”
李春来点了点头,刚才田景过去跟他耳语,显然也不是纯做样子的,李春来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想了想道:“这事儿,不要太着急,后面可以放松点,明天一早,再调二百人进城!”
“是!”
又布置了几项防务的任务,那些少女也都被带到了厢房里,李春来抬头看向漫天的繁星,不由也长舒了一口气。
说来也是好笑。
他李三爷虽是衙役出身,却究竟是野路子,对真讲究技术的破案,着实是七窍通了六窍——
一窍不通……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线索都开始逐渐展露出来,李春来也逐渐有了更多的底气。
现在,李春来纠结的,是那三娘的真正动机!
如果按照何彪所说,姑且认定他说的那件事是真实存在的,那,那三娘为什么时隔几年之后才搞他?
特别是三娘又是怎的跟天启小皇帝搭上线的?
这里面着实有太多问题!
但很快,李春来便重新振奋起了精神!
……
“死鬼,老娘快冻死了,大丫和小二小三身上都没点热乎气了,你个没用的狗东西,快想个办法啊,你想把俺们娘四个全都活活冻死吗……”
“这,我……”
此时,何彪一家人的房间里,即便他们一家人都簇拥在一起,却也有点扛不住这寒冷的春夜了。
何彪的婆娘本来便对他的诸多怨气,也像是火山喷发一般,不断的喷涌出来。
可怜何彪也算是一号大哥,可此时,却是变成了出气筒一般,根本就无法反驳的。
“咣当!”
这时,门忽然被人粗暴的推开了。
有几个高大的身影大步冲进来,冷冽道:“何彪,出去!”
“唔,几位爷,是爷要见我小彪吗?”
何彪登时一喜,想起身却是有点冻的起不来,刚想挣扎着起来
,却已经被几个如狼似虎的身影拎小鸡一般带走。
何彪的婆娘刚想说句话呢,迎接她的,却只有一声暴虐的‘咣当’关门声。
“娘,他们,他们要把爹咋了呀……”
已经懂事的大女儿畏畏缩缩的带着哭腔道。
“你个赔钱货,哭哭,就知道哭,哭有个鸟用!”
何彪的婆娘本来便不爽,一看到女儿这般,止不住便来了火气,登时怼着她便是几巴掌。
可怜的少女登时连哭都不敢再哭了,小猫般蜷缩成一团。
两个呆头呆脑的小屁孩自也不敢再说话,只留下何彪的婆娘依然低低骂骂咧咧个不停。
“吱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何彪的婆娘都骂累了,没了啥力气,三个孩子都蜷缩在一起要睡着了。
门忽然又被打开来。
何彪的婆娘陡然一个机灵,忙是看向门外。
却忽然发现,进来的并不是何彪,而是一个威武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手中,还端着一个暖烘烘、明显是装满了炭火的火盆。
他笑嘻嘻把火盆放到了孩子身边,然后才对何彪的婆娘道:“嫂子,我是咱们爷的心腹,有几句话,想单独问问嫂子你,不知道方不方便?”
“这位爷,奴家……”
何彪的婆娘究竟不傻,犹豫片刻,忙是连连点头,艰难的爬起来,跟着李春来来到外面,很快便是来到了中院一间暖烘烘的厢房里。
更让何彪的婆娘欣喜的是,此时屋子里的桌上,还摆着几个香喷喷的饭菜。
她到此时,可是有大半天没吃饭了,早就饿坏了,忙是眼巴巴的看向了李春来。
李春来笑道:“嫂子,别客气,吃吧。这正是为你准备的。”
“嗳,谢谢爷,谢谢爷……”
何彪的婆娘大喜,忙是在旁边的脸盆里洗了把手,便是坐在桌边大吃起来。
李春来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也不着急,很温润的与她问着话,很快便套出来一些基本信息。
何彪的婆娘姓刘,叫刘杏花,与何彪是同乡,邻村的。
当初,何彪之所以能进成国公府,正是因为走了刘杏花这边的关系。
她有个亲叔叔,一直在成国公府里当差。
一边闲聊着,刘杏花也把饭吃的差不多了,李春来忽然露出了沉重的神色,话锋一转:
“嫂子,咱们爷是仁义之辈,有些东西,我也不瞒你了。你们家的那个地牢,已经被我们发现了。另外,还有很多何彪的手下人,都向我们举报,何彪这些年,非但巧取豪夺,手里更是有着不少人命!这回,人证物证确凿,何彪怕是没救了。嫂子你得提前做好准备啊……”
“啊……”
刘杏花究竟不是一般女人,她是见过几分世面的,饶是李春来刚开始说时,她便有了些心理准备。
可~,等李春来真正把事情说完,她身子还是止不住一软,就要软倒在地上。
喃喃道:“天杀的,天杀的,这,这,我们孤儿寡母的,以后这可怎么活哟……”
李春来表面看着沉痛,实则,一直在仔细观察这刘杏花的细节。
这女人,看着颇为凶悍泼辣,但她的心机明显并不是太过深沉的那种,有点藏不住事的。
李春来接着道:“嫂子,你节哀顺变吧。咱们锦衣卫,不走衙门公审那一套。若不出意外,何彪应该已经去咱们锦衣卫的大牢了。但是,这件事,恐怕不是何彪一个人就能扛下来的,你懂我的意思吧?”
“这……”
刘杏花陡
然回过神来,哆哆嗦嗦的看向李春来:“爷,爷,您怎个意思?那不成,那死鬼死了还不够,我们,我们孤儿寡母的,还要被抄家吗……”
李春来点了点头:“正是!”
旋即深深叹息一声道:“嫂子,我们家爷,是我们锦衣卫中,为数不多的心善之辈。现在,你们家的这些家业,大概率是保不住了。你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怎么把你和孩子摘出去。若是你能把事情处理周正,怕未必不能留下些金银细软,够你们娘几个下半辈子过活了。”
“呜哇……”
刘杏花看着李春来怜悯的目光,再也止不住了,哇哇大哭起来。
这时,外面忽然有亲兵过来,低低对李春来耳语了几句。
李春来面色陡然一变,极为不善的看向刘杏花。
待到亲兵小心关门出去,刘杏花这才回过神来,颤颤巍巍的道:“爷,爷,您为甚这样看着奴家啊,奴家脸上有灰吗……”
说着,她还特意擦了一把。
别看刘杏花此时年纪大了,已经人老珠黄,但底子还是不错的,可以看出来,她年轻时是很水灵的。
若不然,也不可能把何彪带起来。
李春来长长叹息一声,看着刘杏花的眼睛道:“刘氏,看来是本官看错了你啊!那边已经传来消息,那何彪已经招了!说你就是个烂婊子,你们府中水牢之事,你才是主谋!”
“啊?”
刘杏花几如遭到了五雷轰顶,魂儿都要飞了。
也顾不得此时的场合了,止不住歇斯底里的大骂道:“那个天杀的死鬼,挨千刀的老王八哟……老娘为他生了三个崽,他竟然这么不知好歹,这么污蔑老娘啊……若不是当初他设计老娘,让老娘根本没法做人,对不起祖宗,他又哪来的今天哟……”
刘杏花直接崩溃了,瘫在了地上,嗷嗷大哭。
通过她在这种状态下透露出来的细节,李春来俨然也捕捉到了许多东西,嘴角边不由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果然。
堡垒都是从内部被击破的。
这等逐个击破的效用力,俨然比走正面舒服太多了。
“刘氏,你现在哭也没用,还是想想怎么擦干净你屁股下的那坨屎吧!”
“想来上官很快就过来了,若他们来之前,你还是说不出的所以然,将功赎罪,那~!也别怪本官无情,要把你交给他们!让你好好尝尝我锦衣卫的老虎凳了!”
李春来站起身来,高高在上的看着刘杏花,继续施压。
“爷,爷,奴家冤枉,奴家真的冤枉啊……”
刘杏花此时哪还顾得上其他?
忙是连滚带爬的爬到了李春来身前,用力抱住了李春来的大腿,哀嚎道:“爷,奴家怎会做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啊,奴家这些年,连一只鸡都不敢杀哟……都是那天杀的,被鬼迷了心窍啊……奴家早就跟他说过,那个骚货,就是个天煞孤星,可,那天杀的偏偏不信,还要去招惹她!这下子,全完了吧……”
她忙是抬头看向李春来,急急哀求道:“爷,奴家这些年,还有小两万两的私房钱,只要爷您能给奴家一条活路,奴家,奴家全都送给您啊……”
片晌,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老脸止不住有些泛红,又低低对李春来说了什么。
“……”
饶是李春来早已经见多识广,可等刘杏花说完,却也止不住有点脸红,气血翻涌。
但李春来很快便沉下来,把事情转移到核心上,冷厉的瞪着她道:“你刚才说,何彪招惹了个天煞孤星,是怎个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