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你他娘的还傻愣着干什么?快叫三爷啊!”
洪斌这边也快气炸了,这六子,咋就这么轴、这么傻呢,这不是让他和李春来都下不来台吗?
这就算李春来答应了,收下他,难道以后还能对他多好?
“哥,我……”
六子终于忍不住了,就想要爆炸,但看着洪斌急切的模样,他还是忍住了,却是有些暴虐的对李春来道:
“三,三爷,我知道,你想拉我去县衙干什么。实不相瞒,这几天,已经有十几波人来拉我了。我陈六子就算想吃口好饭,天天有酒有肉,却还不至于这么轻贱的便把我的命卖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你——”
洪斌真要炸了,这陈六子,竟然这么不给面子的……
李春来却笑着摆手制止了洪斌,对着陈六子笑道:“六爷,你,既然把这番话说出来,说实话,我李三心里还是很踏实的。没错,现在咱们沂源这么拉人头,就是个刀口舔血的活计,要去打土匪的。六爷你既然不想去,那也无妨。我李三儿还能勉强六爷不成?不过——”
李春来忽然话锋一转:“六爷,我观你现在的日子,过的不太好啊。”
说话间,李春来手里已经摸出来三四两来的碎银子,白花花的,极为亮眼。
看着这陈六子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李春来不疾不徐的笑道:
“六爷,这样。我李三儿虽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书生,但这两年,也尝试着打磨了一下身体。不如,咱们打个赌如何?
就赌我手里的这银子。
你赢了,这银子便归你,你爱干嘛干嘛。是喝酒吃肉,还是去半掩门、逛窑子,跟我李三儿都没有一个大字儿的关系。
但是,你若输了,便跟我李三儿混个一年半载的如何?”
“三儿……”
洪斌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李春来直接制止,只是笑眯眯、带着一些玩味的看向了陈六子。
“你?!”
陈六子最烦人看不起他,若是寻常人敢用这种眼神看他,他怕是马上就要老拳上去了。
可此时,眼前的李春来,究竟是洪斌带来的人,而且身份似是不凡,他有点不敢贸然,心里却是已经意动了。
但他也不傻,知道李春来这银子不是太好拿,狐疑道:“三爷,你,你想比啥?要是欺负人的我可不来!”
或许是白花花的银子作为支撑,陈六子这声‘三爷’顺溜了许多。
李春来一笑:“不欺负人啊。若是比文的,你肯定说我欺负人。这样,咱就比最简单的,比力气吧。就掰手腕,你可敢跟我比?”
“掰,掰手腕?”
陈六子和洪斌几乎同时出声。
旋即,两人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李春来。
开什么玩笑?
就李春来这小身板的,要跟这蛮牛一般的陈六子掰手腕?
洪斌刚想说话,陈六子却已经是抢先道:“三爷,您,您说真的?若是真掰手腕,只要您能赢了,别说跟您混个一年半载的了,就算是我陈六子把这百多斤肉卖给您,那又何妨?可三爷您要是耍诈,那,就算有我哥的面子在这,也别怪我陈六子犯浑,不讲情面了!”
“哈哈。”
李春来也阻止了要说话的洪斌,哈哈大笑道:“大丈夫,言必行,行必果!我李三儿若是言而无信,说出去的话不当回事,那还怎么在这沂源混?!姐夫,去,把娘、山子他们都叫进来!这么多人看着,看看我李三儿耍诈不!”
“三儿,这……”
“去!”
“哎……”
洪斌真是不知道李春来要玩啥了,玩蛇么?
却也只能是快步出门去叫人。
陈六子这时看
向李春来,忽然低低冷笑:“三爷,既然您想给我陈某人送银子,那也别怪我陈某人收着了。”
李春来看着他这得意的模样,却没有丝毫生气,而是挑衅的道:“六爷,若是你到了我的麾下,却是敢不听招呼,那也别怪我打断你的狗腿了!”
“你……”
陈六子这种脾气,哪是李春来的对手?登时又被挑起来火气,要爆炸一般。
他几乎已经忍不住要对李春来出手,可看李春来云淡风轻的模样,根本就不虚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冷哼一声,哼哧哼哧的生着闷气。
很快,杨氏、李秀莲、山子众人便是捏着鼻子进了院子。
她们这时已经知道李春来要跟人比力气,都有些害怕,特别是等他们看清了陈六子的体格,再看看李春来这小体格,一众人登时都是愁云惨淡。
李春来却不说话,只是招呼山子和小金子去里面搬来张小破桌子。
本来两人还想找两个凳子,可陈六子过的这日子,着实有点牛匹了……
屋子里除了这张破桌子,是他吃饭用的,便只剩下供奉着祖先牌位的一张大桌和一张破床,其他了,就啥也没有了。
待山子说完,李春来估摸着,要不是这张小桌子他平时喝酒用,怕是也早就卖掉了。
桌子摆好了,李春来笑着来到了桌子边:“六爷,那咱俩便开始吧。不过我这人是左撇子,咱掰左手腕,如何?”
“嗯?”
陈六子登时一个机灵,忙是看向了李春来伸出来的白皙的左手腕。
洪斌、杨氏、李秀莲等人也是一个机灵。
她们都是李春来的至亲,以前咋就没听过,三儿是左撇子呢?
可李春来此时既然这么说,他们又岂会反对?
陈六子这时也回过神来,轻蔑的笑道:“左右还不是一样,只要你不耍诈,就这么办!”
“哈哈,六爷敞亮!”
“啪!”
说话间,李春来直接便是把一把碎银子,拍在桌子上,率先蹲在了旁边的一个位置上。
此时,若是有有心人仔细看。
会发现。
李春来不管是选择的这个位置,还是银子摆放的位置,都是很精妙,就有点像是渔夫养鸬鹚一般。
但在场众人,显然都不是有心人,没人发现李春来这微妙的布置。
“嘿嘿。三爷,那就承让了啊。”
陈六子自也没发现这布置,恍如急着要去窑子里喝花酒,嘿嘿贱笑着便是蹲了下来,伸直了他粗壮又有力的左手腕,缓缓的放到了桌子上。
不过。
若仔细看过去,会发现,陈六子的左手臂,或许是因为常年开弓的关系,左肘部有点过分的直了,甚至都微微有点扭曲。
不远处洪斌的左手臂其实也这样……
李春来这时也不疾不徐的伸出了他的左手,笑道:“六爷,那咱们开始?让洪斌来做裁判,你有异议没?”
“没有没有。”
陈六子显然被摆在他眼皮子底下的银子晃花了眼,急急招呼洪斌开始。
洪斌担忧的看了李春来一眼,却见李春来云淡风轻的,根本就不害怕,只能是在心里叹息一声,过来做这个裁判。
很快,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汇聚到小桌边的两人身上。
丫儿更是已经紧张的不能呼吸了,死死的挽着她娘亲的手臂,小嘴里不断的默念:“舅舅加油,舅舅加油啊……”
“都准备好了?那便开始!”
这时。
随着洪斌一声令下,陈六子就如同一头人熊,冷笑着猛然发力,庞大的力道,直接便是掠向李春来。
然而。
短短瞬息,他的面色便是变了。
只感觉从眼前这个白条鸡般的小白脸身上,涌出来一股恐怖的力道,竟然生生顶住了他的力道,让他不得前进分毫!
李春来白皙清秀的小脸儿,此时也是肉眼可见的一片涨红,但状态却是很好,一边持续的发着力,一边却还有余地来调侃陈六子:“六爷,你这是绣花枕头,银枪蜡头,有点中看不中用啊。”
“啊!!!”
陈六子几乎要气炸了,大吼一声,纠结了全身的力道,更加疯狂,更加汹涌的直逼向李春来。
纵然他没啥钱,家庭条件也是一般,却是家里的独苗,上面五个哥哥姐姐,全都因为各种原因没了。
这就使得他从小便娇生惯养的,长大了也是一号浑人,霸道又跋扈。
饶是他娘精明,让他跟着洪斌的师傅一起去学打猎,也算是有门手艺养活自己,以后再讨个媳妇。
可惜。
他老娘活着的时候,还能看着他,他老娘一死,陈六子便是彻底放飞了自我。
这身本事,反而成为了他好勇斗狠的利器!
然而,纵然他身体条件不错,乃至是极好,远超越常人,可他母亲死了都一年多了。
这一年多来,他就没再进过山,也没做过什么人事,更别提是打熬身体了,每天就是到处混酒肉度日。
这与这些天吃的好喝的好,又充满希冀、身体又有着某种莫名变异的李春来相比,俨然是两个世界。
此时。
饶是陈六子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却是因为他左臂常年开弓,并不适应这么弯曲着发力,浑身的力道,十之二三都是使不上。
反之李春来这边,却是能完美的将他身体的重量都加在了上面。
这一来一回之间,差距不自禁便是显现出来。
“六爷,您这,真有点中看不中用那。来,再使点劲!”
李春来继续调侃又挑衅着陈六子,表情有点欠。
其实,李春来本来的想法,是想一鼓作气,直接把陈六子摁死,干脆果决的解决战斗。
但真正触碰到陈六子的力气,李春来这才发现,陈六子这厮,就算在这般状态,却是依然比他想的还要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想一击而下,难度还是很大的。
特别是万一失败,后果就有点不好说了。
而自己这边只是轻轻挑衅,陈六子便已经有些找不到北了,也让李春来有了方略。
既然是这般,而且自己还能刚,岂如慢慢磨,直接把这厮磨死,玩死?
还省的之后的打磨时间。
“啊!!!!”
陈六子这时真的要炸了,人熊一般呼吼。
哪怕此时有着发泄渠道,李春来就在他对面飚着呢,可他浑身的力气却根本使不出来……
看着李春来那张极为‘欠’的清秀小脸,又看看他眼皮子底下那白花花的银子……
陈六子一时真有想哭的冲动。
怎能想到!
这个蔫儿吧唧的小白脸,怎么就会有这么恐怖的力道啊。
难道,他陈六子中邪了,碰到了传说中的天生神力者?
此时,陈六子虽是难受又惊悚,但旁边观战的洪斌、杨氏、李秀莲、山子、小金子等人,那种惊悚感,震惊感,比之他陈六子却也少不了多少。
怎能想,怎敢想啊。
她们的儿子、弟弟、妹夫、舅舅,就这么大的一点小人,周身却是……怎的就能有这等恐怖力道,竟然跟人熊一般的陈六子打的难解难分啊。
这到底是咋回事……
这边,眼见局面愈发焦灼,丫儿终于是忍不住了,黄鹂般的娇嫩声音骤然用力喊出来:“舅舅,舅舅加油啊,再来把力气,这个莽汉子就不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