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没事吧,哪里伤着了啊,别吓唬老哥哥哇……”
“大人,大人……”
“三儿……”
看李春来满脸是血、痛苦的半趴在地上,戚元功眼泪都掉出来。
他很想把李春来扶起来,仔细检查下李春来的伤势,却又怕伤着李春来,不敢乱动,一时别提多难受了。
陈六子、俞瑶、马五他们也急眼了,却同样做不了什么,只能急急的呼唤着李春来。
“唔……”
嘈杂中,李春来痛苦的睁开了眼睛,虚弱的道:“戚大哥,我,我没事。大家都没事吧?”
见李春来都这般模样了,第一反应还是问别人,便是陈六子这种猛男,眼泪也是‘哗哗’的往下落。
若是三爷出了什么事……
根本就不敢想啊。
俞瑶更是心神欲碎,却不敢乱动,只能任由泪若涌泉。
“没事,没事,三儿,大家都没事,你怎么样?能不能起来,哥哥扶你起来……”
戚元功忙是忍住眼泪,拼命对李春来点头。
若是刚才李春来没有拉他这一把,戚元功也不敢再往下想啊……
“应该没事……戚大哥,我稍稍缓缓,等下你们扶我起来。这鬼地方,忒凉了啊。”
“好,好,三儿,你先歇着缓缓。来人,赶紧把周围围起来,别让风进来!”
见李春来意识还算清醒,戚元功这才稍稍放松,赶忙招呼人帮李春来挡风取暖。
……
“三儿,你,你这还叫伤的不重吗?就这般,你必须得先养上两三月才行啊。不行,这事儿得听我的!我决不允许你胡来!身体要紧啊……”
不多时,山下李春来的帐篷内。
俞瑶和陈六子已经帮李春来脱掉了衣服,顿时便露出了李春来身上诸多伤口。
俞瑶一边含着泪一边帮李春来清洗上药,戚元功当即便是干脆果决的命令道。
“嘶,可是戚大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我李三儿怎能……”
“不行!”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戚元功狠狠的瞪着李春来。
但很快便又止不住柔和起来,叹息道:“三儿,哥哥我知道你的心思,但你放心,你尽管在后方好好养伤便是,一切还有哥哥我在呢!此役,只要有哥哥我一口吃的,便绝不会委屈了三儿你!”
“大哥,天意,这他娘的真是天意啊。合着,就是不想让我李三儿好好扬名啊……”
李春来不由连连苦笑。
戚元功这时看李春来脸色恢复了些,状态也稍微好了点,笑道:“三儿,这世间事,便是这般,岂能事事皆如人愿呢?还好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三儿,你尽可放心,待主力打下老寨,灭了后金,该是你的,哥哥我保证谁也少不了你的!”
“戚大哥,这……”
“多余的话我便不多说了,能有戚大哥您这样的兄长,我李三儿便是死也无憾了!不过,戚大哥,鞑子阴险又歹毒,绝非是良善之辈。我担心,哪怕咱们在大势上击溃了他们,他们那等反抗,怕也绝不容小觑!”
李春来说着,真诚的看向戚元功的眼睛:“大哥,万事皆要小心那。切不可因为小弟这边,便做出什么冲动决定。
大哥,我手里已经有一部分鞑子首级了,就是
报功不太好整。哪怕你没有首级入账,怕也足够咱们弟兄报功了。来日方长啊……”
戚元功没想到李春来这时候还这般想着他,心中不由更暖,忙点头道:“三儿,放心吧。大哥我绝不会乱来!咱们弟兄好不容易才赶上这等良机,怎能不好好把握啊。”
……
“什么?”
“小李三儿受伤了?还很严重?”
不多时,戚元功痛苦又懊恼的来到了刘綎的大帐内,跟刘綎汇报。
刘綎的眉头止不住便是皱起来,老眼中有着浓郁的怀疑之色。
“帅爷,此事,此事绝无虚假,三儿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若不是三儿眼疾手快,我恐怕就……”
戚元功忙是跪倒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地毯。
刘綎老眼登时眯起来。
看这模样,似并非是刻意,而是真的只是个意外啊。
但他还有些不放心,打发戚元功先下去休息准备,又招过一个心腹,让他去李春来那边查看。
很快,这心腹便回来了,贴着刘綎耳边低低汇报一通。
待这心腹退下,刘綎这才是长舒了一口气,老脸上有些飘渺,喃喃道:“三儿啊三儿,老夫还想好好拉你一把呢,可你小子命不好,那也怪不得老夫了啊。便在事后找补你一下吧。”
……
“三儿,怎么回事?怎么,怎么摔成这样?”
“骨头应该没事,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但也得好好修养些时日,否则,怕是容易落下毛病……”
同一时间,李春来的大帐内,毛文龙和满桂都得到了消息,急急过来查看。
满桂究竟是真亡命,对人身体的结构比较了解,经验很丰富,仔细为李春来检查后,做出了判定。
毛文龙这才稍稍放松,忙又道:“三儿,那你便先好好养着,反正咱们已经有不少鞑子首级在手,也不急在这一时了。”
看到毛文龙并没有急功近利,去追刘綎那边,李春来脸上也艰难的挤出了个笑容:“大哥二哥,你们放心吧,我这应该没事。再者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咱们就这么点人手,怎么拧得过那些大腿?安安稳稳的,把咱们这些功,报了便成。”
待毛文龙和满桂离去,俞瑶不敢让李春来看到,只能偷偷的背过身去抹眼泪。
李春来这时却舒爽的活动了下脖颈,发出‘咔咔’响声,大手顺势揽住俞瑶的纤腰笑道:“姐,哭啥,就算我受了点伤,又不是不能跟你那啥?”
“嗳?”
俞瑶片刻才回过神来,忙看向李春来。
看着李春来这般状态还在邪笑着看着她,俏脸止不住便是红了,低低啐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什么时候好了再想这破事吧。”
说着,她伸手试了试李春来额头的温度,看李春来嘴唇上有点白泡,忙低声道:“三儿,你等下,我去给你倒点水喝。”
“喝水还不急!”
李春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示意俞瑶附耳过来。
俞瑶俏脸不由更红,还以为李春来这个坏蛋又要捉弄她……
但此时,她显然不会离开李春来,忙是低低附耳过去。
可等李春来说了没几句,俞瑶陡然便是一个机灵,惊悚的看向李春来道:“三儿,你,你是故意的吗?”
李春来脸色也郑重起来,低低道:
“姐,这事儿我以后再跟你细说。你现在,马上把六子叫进来,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你们即刻去办!”
……
一刻钟不到,陈六子便是快步赶回来。
兴奋的低声道:“三爷,那姓张的狗杂碎命是真的硬,这般都是没死透!不过,也就只剩下半条命了。我已经令人连夜把他送到咱们首级那边的后阵了。但他能不能真的活,恐怕,还得看他的命了……”
李春来缓缓点了点头:“已经这般,咱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啊!”
说着,李春来闭上了眼睛,想了一会儿才睁开道:“六子,现在这般,啥也别想了,你回去先好好歇着,养足精神,明日早上,听我号令!”
“额,好来!三爷您就放心吧!”
……
这个夜晚,虽是周身疲惫,也颇为虚弱,但李春来睡的并不踏实,一晚上接连醒了好几次。
通过这一晚的经历与见闻,李春来也更为彻底的理解了,什么叫‘屁股决定脑袋!’
诸多因素,潜移默化的逐步积累,一旦到了那个临界点,又怎是人力可以企及?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不外如是!
好在,经过这一晚的休息,得益于强大的先天条件,李春来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心理上也早已经放下了。
不放下还能怎么办呢?
难道要去跟刘綎陪葬吗?
他李三儿还没这么傻,拿着自己的小命,拿着诸多弟兄们的身家性命,去帮刘綎完成他的野心!
而李春来虽是一直呆在帐中修养,没有出去,外面的诸多事务李春来却是了如指掌。
不出意外,今天天一亮,刘綎麾下各部主力,便是都是及早开拔了,一路向北而行。
便是高丽人都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速度也一下子快了许多。
到了辰时末、临近上午九点钟,原本一直笨拙的大蜈蚣般盘旋在山间的刘綎部主力,除了一些跟李春来差不多的伤病病号,主力那边连尾巴都是看不到了。
这么看起来,刘綎身上纵然有着一些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是把把握军心方面,俨然是真正的大行家啊。
今天竟然有太阳,而且阳光还不错。
李春来此时的伤势已经恢复的很不错了,但是自己走还是有点小困难,便让俞瑶扶着,出来晒晒太阳。
满桂闲不住,已经去山里打猎了,想为李春来补补身子。
毛文龙则是也在晒太阳,却是拿着跟小木棒,在雪地上写写画画,一副苦思冥想模样。
看到李春来出来,他忙是快步过来,跟俞瑶一起扶着李春来,却是贴着李春来耳边低低道:“三儿,不知,不知怎的,我总感觉,主力那边的消息,有点不太对呢?”
“哦?”
“大哥,怎么说?”
李春来不动声色的看向了毛文龙。
此时,刘綎那边对于昨晚事.件的官方通告已经下来了,脏水自是全泼到了张云泰、杜老八、綦海斌他们身上。
按照正常逻辑来算,基本上是没有什么破绽的。
李春来没想到,毛文龙居然会对此提出质疑。
毛文龙想了一会儿,贴着李春来耳边,低低耳语起来。
李春来刚开始还没留意,可听了没几句,眼神便是止不住的郑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