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不要误会,这位姑娘是暗中保护本官的侠女,地上两人才是刺客。”王邵生怕众人对南袖不利,急忙出口制止可能发生的争斗。
两名宋军将校愕然之后,才露出轻松地表情,但他们都没有话,而是走到王邵身侧左右护住,这个时侯他们可不敢大意,万一王邵有事、他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几名辽军卫士亦是把地上两具尸体翻了过来,解开他们的面巾,露出了两张北国人特有的鳌须面庞,其中一名卫士目光触到一具尸体之后,脸色顿时大变,‘啊——’地一声,几乎忍不住要叫出声了。
尽管这名辽军卫士很快恢复了镇定,但惊愕、慌张的表情已经进入王邵的眼中,他心中已经肯定自己的判断,在看向南袖的目光中闪烁着安慰和得意。
南袖亦是习武之人,更兼女儿家的心思细腻,对于辽军卫士瞬间的惊诧也看在眼中、琢磨在心中,当触及王邵的目光之后才报以温柔的微笑。
“什么——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御营中行刺南朝使臣?”萧绰在得到王邵险些在营地帐篷里遇刺的消息,大为惊怒,她第一个念头就是可能是哪个契丹将帅不满的泄愤,这种毫无头脑的举动险些坏了她为之不惜冒险发动一场高风险战争得到的丰硕成果,绝不能原谅这种无法无天的行为。而且事情已经发生,即便是王邵没有事,但行刺的恶劣影响也足以动摇盟约的基础,给日后南北增加很多不稳定的因素,所以她一定要用非常手段把影响降到最低限度,为此她决定绝不吝惜手段。
韩德让面色凝重地细细思虑,在萧绰怒火中烧之际,他心中隐约感到此事绝不简单,能够进入御营大寨已经是天方夜谭,刺客竟然深入到内外有两国武士紧密守卫的使臣营地,理由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契丹人干的,幕后的主使人必然能令他大吃一惊。
“夫君,你认为是何人主使?”萧绰又情不自禁地征询韩德让的意见,无论是有意无意,都能体现出她对韩德让的倚重。
韩德让虽然明白幕后主使人肯定是他惹不起的人物,但他对于萧绰却不能不言无不尽,他和她之间的命运是系在一起的,在萧绰问话之后才犹豫地道:“燕燕,你好好想一想能是什么人呢?在大契丹国内还有谁有那么大的胆量和能耐,使臣营地的防卫连只鸟也飞不过去啊!”
听了韩德让这么一提醒,萧绰才如同初醒梦中人,立即意识到韩德让的的意思,并在转瞬间举一反三,直接断定了幕后主使人的身份,她整个人愣在了那里,那张风韵犹存的鹅蛋脸上呈现出复杂的滋味。过了好半天,她才有些丧气、有些恼怒地道:“幸幸苦苦还不都是为了这孩子,原本以为他老成稳重、是个能够守业的天子,却没想到竟然做出了这样不计后果的事情,哎——”
韩德让很少看到萧绰为难的表情,因为这个女人太精明、太优秀了,在很多困难面前绝没有流露半为难和进退维谷的神色,反而以淡定自若的态度和高超果断的手腕解决了一次又一次阴谋,这个时侯却陷入了不能决定的犹豫中,他能理解萧绰的苦闷,毕竟事情关联着当今大契丹的天子。
“幸亏没有成功,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萧绰的脸色平和了许多,但她心中仍然非常恼怒耶律隆绪孟浪,诚然、王邵在南北博弈的棋局中并不十分重要,甚至可以无足轻重。但是王邵却是一个不可替代,绝对行情看涨的青年人,凭借着宰相长子、皇帝新宠,是日后契丹可能要面对的杰出人物,抛开现在南北关系不,现在把他给得罪了,如后可是一个强劲、危险地对手,因为她从王邵身上看到了这个年轻人所具备的潜力,她相信假以时日王邵绝对是南朝一个非常重要、绝不能忽视的人物。所以她这些日子正在考虑怎样笼络王邵,让这个具备非常潜力的青年人对契丹产生好感,以尽可能长地维持盟约的可靠性,而今这一切都让自己的儿子给毁了,真令她又惊又怒。
“王邵不是寻常人,你看这件事如何善后才是?”
韩德让苦笑道:“今后的事咱们也管不了了,当务之急是要平息了这场刺杀,所幸王邵并没有受到伤害,不然南朝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就是赵恒想息事宁人,恐怕南朝士人也绝不会忍下这口气。”
“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这孩子做事太冲动了!”萧绰苦涩地一笑,淡淡地道:“现在也没有好的办法,在理字上咱们已经输了。”
“理——”韩德让感到有些好笑,但又觉得萧绰的恰如其分,大国之间的博弈绝对是**裸的征伐,理不过是尔虞我诈之外蒙上的一层温情外衣罢了。不过,在南北盟约之后,契丹虽然看是强势,但实际上正应了江河日下哪句话,对待日益强大的南朝已经不能再用日益衰弱的军事力量,所以理字一定要摆在南北邦交的重要台面上,外交加军事双管齐下,维持南北尽量和平的局面。
萧绰似乎看出韩德让在想些什么,但她却毫不介意那充满好笑的神色,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她能够容忍甚至欣赏韩德让的不敬,毕竟在她内心深处深深爱着这个男人,这位她自就定亲的男人,而且她在韩德让面前非常希望做一个贤惠温柔的妻子。
“昨夜营救王邵的蒙面人竟然是个千娇百媚的少女,燕燕,你知道这个女子是谁吗?”韩德让忽然把话岔开,神色间却变的相当严肃。
萧绰并不介意韩德让谈论女人的美貌,她知道韩德让不是那种见色动心的的男人,肯定有令他感兴趣的事情,当下饶有兴致地道:“是谁?”
韩德让飒飒一笑,淡然道:“摩尼教一位云法堂主,南袖——”
“摩尼教,这不就是近来燕京各处守臣上奏的明教嘛!”萧绰脸上呈现出愕然的神色,显然是有些不能相信。
韩德让又岂能不明白萧绰如此惊愕的态度,是想明教一直就是民间的秘密教派,尽管南朝并没有用严厉的手段压制明教的发展,却也没有正式认可明教的合法性,而在近来情报显示明教开始在北方大量发展,逐渐和地方官府形成对抗的局面,南朝内部对明教的态度也越来越强硬,有些州郡已经开始明打明地去镇压了。他在得到密报之后听让感到非常惊愕,没有想到身为南朝新近显贵的王邵竟然得到明教的保护,他真是有些像不明白,却只能肯定南袖和王邵之间必然有一层男女之间的瓜葛,他对此很感兴趣,看来下面的人在回禀的时候做了不少保留,他暗自决定一定要问了水落石出。
“你对这件事怎么看?”萧绰不经意间看了眼韩德让,见他正在凝眉想着心思,明白自己的夫君正在琢磨着一些有利于契丹的策略。
韩德让被萧绰打断了思路,不过此时他已经理清了自己的想法,当下道:“燕燕,你认为王邵的前程日后能够达到什么程度?”
“或许是文殊奴日后遇到的强劲对手,也许是能够维持南北盟好的中坚人物!”萧绰丝毫没有犹豫,她相信自己多日来对王邵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