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药被大药主召见不久,一个消息就传出县宰衙门,震动整个邕城。
大药主叶天痕正式任命姜药为小药主,晋升国医圣手!
这还不算,大药主还下令即日起,由小药主姜药统管救灾抗毒大略,全权调度参与救灾的医师、兵马、物资!
等于说,将抗毒抗疫的大事,全权委托给小药主姜药。
姜药一下子大权在握,成为指挥救灾的核心人物。
整个疫区几十万兵马、八千医师,全部由姜药节制!
全城军民还都知道,小药主为了研制新药,短短几日就变成白发老者,见者无不动容。
他们还听说,小药主的功德簿一夜之间,就点亮了五盏灯!
可见,就是莲灯娘娘,也被小药主的德行感动了。
可是,毒疫如此危险,接手的小药主,真的能力挽狂澜,平息毒疫,拯救宝莲国么?
很多人虽然愿意相信,却仍然不敢相信。
很快,小药主发明的防毒面具,也全部下发给医师和抗毒第一线的将士。
三万个防毒面罩一下发,就立竿见影的起效。
只要是有防毒面罩的,抗毒能力大增,感染率大降!
此时,就是傻子,也知道小药主发明的防毒面罩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只要大量推广防毒面具,毒疫的扩散速度就会被有效遏制。
不但能争取宝贵的时间,还能更有力的剿杀毒虫。
因为这防毒面罩,众人的信心和斗志再次被点燃!
说来也巧,防毒面罩下发第三天,大规模的毒虫潮再次来袭。
各种各样的毒虫,携带着毒疫,铺天盖地的汹涌而来。
规模更大,更残酷的第二次邕城保卫战,开始了。
姜药将守城战交给崔嵬等八仙,自己加紧制造简易发电机。
他找到了磁石,让人用黄金拉成丝,做成电线,然后刷漆作为绝缘层。
黄金这个世界不是货币,而是首饰和高级餐具,并不难找。没有铜丝和铁丝,也只能用黄金拉金丝替代了。
当然,实际上金丝的导电性能比铜丝强多了。
最后又做出一个大电刷。
这些都得益于姜药当年在华夏所受的物理学教育。
亲手制造发电机,也是物理课的实验之一。
但是,在古典生态环境下,用原生材料制造发电机,没有任何现代材料,那难度就不同了。
姜药花了整整五天的工夫,终于在一群军士的帮助下,制造出五台手摇式小型发电机。
简单实验一下,可以发电!
“传令,熔盐!”原始发电机一造成,姜药就下令第二个步骤。
用炼铁的锅炉来熔融盐!
也就是将盐由固体形态转为液体形态,作为电解液。
盐的熔点,姜药记得大概是八百摄氏度,这个世界的炼铁炉温已经超过千度,完全没问题。
姜药一声令下,早就准备好的食盐,就被送入锅炉,用鼓风机大火熔炼。
半个时辰不到,炉温就已经很高了,肯定超过了八百度,锅炉中的盐,被熔炼为液态盐(不是盐水,是液态盐。盐水不行)
最后,姜药令人摇动手柄,将电线两端,插入滚热的锅炉。
黄金的熔点是一千多度,电线暂时不会熔化,于是电解反应终于开始。
白色的金属颗粒很快就出现了。
同时一股股刺鼻的气体(氯气)挥发出来,通过姜药准备好的管道排出,而管道口在燃烧柴堆。
氯气剧毒,同时也有比氧气更强的氧化和助燃作用。剧毒的氯气接触燃烧的木柴,夺取氧气的助燃角色,参与木柴的燃烧,生成四氯化碳。
于是,剧毒的氯气就这么被干掉了,没有造成危害。
电线的阴极,开始吸附大量的白色金属。
钠!
实验成功电解出电解钠!
姜药指挥众人如法炮制,短短一天时间,就生产出上千斤钠!
钠这种金属非常活泼,很容易氧化。姜药为了保存钠,将其用蜡油密封,藏在瓷瓶中。
而在外面,因为三万个防毒面罩的作用,终于再一次打退了虫潮的进攻。
可是,各地因为毒疫而死的人,已经超过了五十万!
尸体都处理不过来,浸泡尸体的药水都不够了。导致很多尸体快速腐烂,变成更多的毒虫。
新一轮大规模的毒疫,正在酝酿中。
“时间!我们最缺的是时间!”
已经入住县宰衙门的姜药对众人说道,“只要半月之内控制毒疫不大肆扩散,等到新的防毒面罩和新药一到,我们就能掌握主动!”
………
虫潮退走的第五天,在姜药和众人的焦虑之中,犰羊尿、隐角蠕虫、燧巢石、白骨髓这四样东西,终于足量运到!
为了在十天之内足量凑齐这四样东西,顾清欢不但动用了两万兵马,还发动了十几万百姓。
姜药要的是每一样千斤,可实际上每样东西远超千斤,超额完成。
“东西已经齐备,开始炼制新药了!”
姜药第一时间请来八仙,好酒好肉的一摆,抱拳说道:
“诸位前辈这些日子守城辛苦,功德簿都点亮了。如今五种药物都已经齐备,就差最重要的仙人血。”
“我需要起码一百斤的血。加上我和小黑,刚好十人,每人出十斤血…”
什么?每人出十斤血?
一个人的血,能有多少?
盘真和崔嵬这等昂藏男子的血,也不过十斤左右。李夕霞这样的窈窕女子,也就是八斤血左右。
你姜药一下子要我们出十斤血,那不是要命么?
要命也不够啊。
恐怕也只有小黑这条两百多斤的大黑犬,才能出十斤血。
姜药看着众人的神色,赶紧解释道:“呃。不是一次要十斤血,而是两次。一次五斤。各位可都是仙人,一定没问题。”
“十日之后,等到诸位缓过来,再出五斤。”
“行,我出!”崔嵬第一个支持,“五斤就五斤,还不至于陨落。”
要是真正的凡人,一次出这么血就是找死。可是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难。
李夕霞咬紧银牙,“我的血只有八斤,也出五斤!”
当下,众人都纷纷举刀,隔开手腕放血。
仙人到底是仙人。这样的大放血,真正的凡人还真不敢干。
姜药早就准备好了一只木桶,用来装血。
他自己也割开手腕,鲜血汩汩流出,犹如泉眼。
等到放了五斤血,姜药已经面如白纸,两眼发黑。衬映着苍白的头发,简直就是墓中的尸体一般。
他不是仙人,五斤血一放,就更加虚弱。
八仙放了五斤血,也都是脸色惨白,尤其是李夕霞和萝灵犀等四位仙女,更是犹如艳尸一般瘆人。
但是,姜药的状态最差,毕竟他的修为连大乘都不到。
最后,小黑也放了五斤狗血。
它的狗血多,这五斤狗血虽然让它四肢发软,却完全能承受。
“姜药,你这个状态,能炮制新药么?”李夕霞担忧的问道。
她说完这句话,两脚都有点发软。
姜药颤巍巍的站起来,已经完全像个老人。五斤血一流,连原本笔直的腰背,也有些句偻了。
众人看到他这个样子,都是心生叹息。
原本,姜药是最年轻的一个,还是个少年。可是如今,他看上去是最老的一个,就像是众人的老大哥。
姜药似乎早有准备,他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拐杖…拄着。
只是这次,木杖上没有了蛇,他感觉有点不习惯。
“我没事,五斤血而已。”
姜药拄着拐棍,颤巍巍的迈开脚步,“最难干的大事已经干了,接下来的活儿其实很轻松,你们可以帮我干。”
“咳咳…”说到这里,小药主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连日高强度运转药灵体推演药方,加上放了五斤宝贵的血,他的身子亏损极大,开始接近油尽灯枯。
八仙看到姜药的样子,面面相觑,都从各自的目中看出四个字:油尽灯枯!
或许姜药自己还不知这点,可是八仙却看出来,姜药可能命不久矣,或许几年之后,就会寿终正寝。
只有几年之后还不死,才算逃过一劫。
说到底,他还不是仙人之体,经不起这等损耗。
不过,八人都没有吱声。瞒着姜药,姜药说不定还能熬过这几年。
可是,他们看向姜药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敬重之色。
小黑看着风烛残年般的姜药,喉咙呜咽,眼睛流泪。
作为妖兽,它敏锐的感知到,主人的状态很不妙。
“我来拎。”盘真接过装着五十斤鲜血的木桶,“姜兄弟,你先闭关……哦,先去休息吧。其他的事,交给我们。”
李夕霞也点头道:“炮制药物的事,我们来干,你去休息吧。你别忘了,我好歹也是药道大仙。”
姜药感到头昏眼花,他晃晃白花花的脑袋,笑道:“好吧。老夫年事已高,精力不济,就劳烦尊驾了。”
盘真哈哈笑道:“老东西,还挺会装蒜!”
众人闻言都是莞儿,看似气氛轻松,可他们心中却感到一丝悲凉。
姜药虽然来的最晚,修为最低,年纪最小,却已经成为居士院的支柱。
姜仲达要是一倒,他们离开这个世界的机会就更加渺茫,而且日子也更难过。
于情于理,他们都希望姜药能安然无恙。
姜药感觉真的很疲倦,只好先休息一日,缓口气再说。
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体随时会垮掉。
姜药一走,顾清欢就找了过来。她看到脸色苍白的崔嵬,顿时心中一沉。
“崔郎,你怎么像是生了病…”
“我没事,就是出了五斤血…过几天就好了。”
“什么?新药还需要你们的血?”
“不错。不光我们,就是姜药也出了五斤血…”
顾清欢得知情况,又匆匆去禀报大药主。
很快,众人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小药主等人,用血入药,元气大亏!
……
一天后。
药坊之内,李夕霞蛾眉微皱的说道:“不行,还是需要姜药这个药灵体亲自出手。”
其他几人也一筹莫展。
芈绮罗也点头道:“不错。这新药说是凡药,可除了我们自己的血,我们对五种药物的配伍拿捏不准。”
“我们没有修为,无法感应这其中细微的差别。”
崔嵬也叹息道:“按比例炮制根本不行,因为药材的纯度不一,无法量化。还是要靠药灵体不断的推演调整。”
李夕霞摇头:“姜药还在休息,以他的状况,如今不宜再耗费心力运转药灵体推衍,可是我实在无法推衍。”
八人都是无奈。
这个世界对他们这些仙人的封禁,实在是太厉害了。
让他们空有大仙的修为和强大的见识,却施展不出半点。
就像一个坐拥大量资源的穷人,明明富得流油,却一块灵玉都花不了。
别提多郁闷。
“再试试吧,先不要打扰姜药。”盘真说道,“禁法之地运转药灵体,最是损耗心血,让他再缓两天。”
可是他的话刚落音,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还是老夫来吧。”
众人一回头,就见一个老者拄着拐杖蹒跚而来,身后影形不离的跟着一条大黑犬。
正是姜药。
姜药晃晃白花花的脑袋,顿顿手中的拐杖,“我知道,这一道程序,非我不可。”
“所以,我也无心休息。”
崔嵬道:“不用那么心急,你先歇两天。此时再运转药灵体,很伤寿元。”
“姜药,还是等等吧,不急在这两天。”李夕霞也说道,“运转药灵体太伤心血,你现在需要休息。”
姜药叹息道:“我何尝不想缓缓?如今一运转药灵体,我就心神剧痛,前段时间是真的大伤元气了。”
“可我不能缓啊。最新的消息,毒虫又要卷土重来了,而且是向外扩散,最多十天,就能席卷周围所有郡县。”
“染上毒疫而死的人,收尸都收不过来了。河流中还生出了毒鱼,能打穿河坝,顺着河流进入其他郡县…”
“五日之内,再没有能根治毒疫的新药出来,那也不用抗毒了…”
姜药说到这里,转过白花花的脑袋,看着城外,语气沉郁苍凉:
“如今,邕城在看着我们,邕县在看着我们,整个宝莲国都在看着我们。”
他重重的一顿拐杖,“我来这是避难解厄的,却想不到成了为宝莲国九千多万百姓遮风挡雨的人!”
“你们都是上古大仙,名重一时的大能。你们当初去黑渊,也没想到会困在这里,成了遮风挡雨的大树啊。”
“对!”盘真拍桉,“姜药啊姜药,你说的好极了。我们何曾想到,会成为替这个世界遮风挡雨的人?”
“不过,真正遮风挡雨的是你!不是我,也不是他。我们只不过是陪衬而已!”
“可是当你的陪衬,本座不委屈!”
姜药仰头看天,“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尽人力耳听天命耳。”
说完上前坐下,颤巍巍的伸出手,再次运转药灵体推衍。
一阵心神的剧痛传来,姜药忍不住喉头有点发甜。
浩瀚的信息在姜药脑中旋生旋灭,各种药韵组合排列的推衍,姜药的头都快炸了。
药灵体就像一个超级计算机。在高强度的运行计算之下,每时每刻都衍生出大量的数据。
这当然需要极大的精力来处理。
渐渐地,姜药的眼前越来越黑,可是脑中的推衍也越来越清晰。
他不知道的是,周围所有人都以担忧的目光看着自己。
八仙看见,姜药的皮肤和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变得更加苍老。
就好像,他的生机寿元被吞噬。
忽然,姜药抓起笔,写下了新药的配方:“血一分,钠七分五,蠕虫八分三,白骨髓七分九…”
“一煎二熬,再蜜封,每颗重一分二…以澹酒送服,一颗见效,再不中毒…”
刚刚写完推衍的结果,他就忍不住“噗”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一歪的软软倒下。“姜药!”
“汪!汪汪!”
八仙和小黑一起抢上。
不久之后,两个重磅消息引爆全城。
一是天大的好消息:“新的药方配置,终于被小药主研制出来了。小药主说,一颗见效,而且再不中毒!”
如今,新药已经在按照小药主的配方和炮制方法,开始大量制造了。
第二个消息却是坏消息:“小药主为了研制新药,不但呕心沥血,还放血入药,以致元气大伤,衰老不堪,昏迷不醒!”
大药主等人判断出新药的确研制成功,可看到小药主犹如弥留,都是悲喜交集。
全城军民听到这两个消息,同样是悲喜交集。巨大的喜悦之下,又担心小药主的安危。
不知道多少人主动去城中的神庙,为姜药祈福焚香。
紧接着,又一个消息传来:小药主的功德簿,竟然点亮了八盏灯!
八盏灯!
整个宝莲国,功德簿最亮的,就是大药主和大摄政,可是这两位,也只是七盏灯,而且年近百岁!
小药主竟然这么快就点亮了八盏灯啊!
传说,宝莲国历史上,功德簿唯一能点亮八盏灯的,就是几千年前的姜圣,姜九隐!
而小药主恰好也姓姜,这是巧合么?
就在全城军民悲喜交加之际,又一个坏消息传来。
探马回报,由于之前中毒病死的人和野兽太多,尸体来不及处理,大量的尸蟞虫出现了。
这些尸蟞虫携带的毒疫更加勐烈,而且还像蝗虫一样短距离飞行。
只要沾上,立刻就会中毒传染。
如今,潮水般的尸蟞虫,已经成为新的恐怖毒源。
不知道多少尸蟞虫和其他毒虫,往邕城而来。
邕城作为疫区如今最安全、人口也最多的地方,已经引起了虫潮的极大敌意。
它们对于活物,就像蚊子见到血。哪里有生命的气息,它们就会受到吸引,将那里变成死域!
来了!
PS:药哥倒了,毒虫来了,我也累了。蟹蟹,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