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是这何大使,即便是唐钰,也懒得站在ri头下面一直聒噪,但他先前一直没为自己辩解,就是在等一个最好的逆袭时机。www.tsxsw.com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何大使的话引起众人同感,使少数摇摆不定的一些人重新又回到了唐钰的对立面。
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吖!
唐钰淡淡扫了一眼何大使,突然嘴角露出爽快笑意,说道:“何大使稍安勿躁,玉贞还有最后一个人要请出来,等会真相就会大白与天下。”
还有人要请!
何大使差点没气糊涂了,黑着脸道:“那就请唐公子快点。”
唐钰瞄了眼大厅里坐立不安的殷正甫,心中冷笑,大手一挥道:“虎头,去请十位织娘过来。”
“唉,马上就到。”虎头笑眯眯朝外跑去。
不一会,只见虎头带着四辆马车过来,直到马车停下,才有十位织娘从车上鱼贯而出。
“那是我家婆娘。”
“切,别吹牛了,你老婆能长这么漂亮?”
“不信老子现在就给你证明,铁娃他娘,铁娃他娘……”
“咦,那不是陈家祠的二婶子嘛。”
大家纷纷认出了那些织娘是谁,顿时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起来。
唐钰走回堂上,神态恭敬道:“请问府尊老大人,这十位织娘你可认识否?”
“本官认识。”袁如是点点头回答。
松江府是大明纺织业中心,每年仅是棉布一项就有一千五百万匹产出,在这种“家家有织机,户户比手艺”的氛围熏陶下,松江府每年都会举办一次“织锦大赛”,前十名胜出者则可获得官府纹银五两的奖励。
五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五两银子可以在松江城外置办一处三明一暗的小院,可以在松江城内最好的酒楼,花二两银子吃上一桌最好的酒席,可以再添五两银子买下任意一处最肥沃的上等水田,而大明朝普通人家若能省吃俭用一年的花销也不过两三两银子罢了。
利益驱使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如果一个织娘获胜,而她又恰好待字闺中,提亲的人都会踏破她家门槛,举人老爷都有可能考虑要不要纳她为小妾。
而这十名织娘,正好是上年“织锦大赛”的优胜者,前十名!
不仅作为松江知府的袁如是认得,织染局的何大使也认得,就连外面数百看热闹的人也都认得。
看到这些织娘现身,何大使的脸狠狠抽搐了几下。
大事将成,唐钰心里别提有多爽了,好不容易才按捺住心中激动,恭恭敬敬朝袁如是一揖,说道:“府尊老大人,丁大人,六百匹布全部出自这十名织娘之手,老大人如有疑问,还请亲自垂询则个。”
“哦,当真?”袁如是来了兴趣。
比起刚才干巴巴的解释,这十位织娘的出现更让大家提神。
这是现身说法吖!
试问,有比这更能让人信服的举措么?
邀了丁士美一起,袁如是亲自走到大厅外,等十名织娘福礼后,专门挑了一位最老实的问道:“伍氏,这六百匹布可是你们十人完成的?”
“回老大人的话,确有此事。”伍氏涨红着脸说道。
殷正甫和何大使同时脸sè一呆,下意识看了对方一眼。而听到伍氏回话的众人也顿时安静了下来,好奇地支楞起耳朵。
看吧,人家唐公子没说瞎话吧!
袁如是笑哈哈道:“本官很好奇,唐公子说他在十ri内织成了六百匹布,此事是否属实?”
“回老大人的话,并无此事。”伍氏的脸更红了。
“大人你听,唐玉贞果然欺骗了大家。”
何大使闻言顿时心里乐开了花,竟不顾官体抢在袁如是前面嚷嚷起来,而殷正甫也同时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笑容。
袁如是不高兴了,立刻拧紧了眉,转身忿忿瞪了唐钰一眼,似乎在说,“瞧你干的好事,看你一会怎么收场。”
可还没等外面众人起哄,伍氏却又道:“老大人,这六百匹布乃是我们姐妹十人两ri一夜完工的,非大人所说十ri完成。”
轰……!
顿时整个场面就有了失控的危险。
什么什么?
不是十天完工,而是两ri一夜?
怎么可能?
你们莫非以为大家都是傻子不成?
要知道,今天来看热闹的人其实并不多,大部分人都是松江布商,以及少数闻讯赶来为殷正甫助威的南直隶商户,毕竟普通百姓都要讨生活,除非闲得发慌,否则谁神经不正常了才会在徽州会馆门口浪费几个时辰呢。
这些人哪家没有织厂?谁家没有作坊?有哪一个是真傻子不知道纺一匹布需要的时间应该是多少?他们本来就不信唐钰能在十ri内完成六百匹布的事,现在好了,伍氏居然道出两ri一夜完工六百匹布来,这还不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大人,唐钰实在可恶,居然弄了这几个女子戏弄大人,请大人明鉴。”
“是啊大人,此风万万不可涨呀!”
“大人明鉴!”
“吵吵什么?”
袁如是火了,瞪着眼睛叱喝了一句,“本官自有论断,你们瞎起什么哄?”
知府大人发火了自然就没人敢再胡闹,可徽州会馆门前的气氛却开始诡异了起来,大家有面露惋惜的,也有幸灾乐祸的,还有微微摇头的……
今天的事实告诉大家一个道理,年轻人还是得脚踏实地吖!
在铁证如山的事实面前,就算袁如是想包庇唐钰也不可能了。
“唐玉贞,你可知愚弄本府是什么罪名吗?”
袁如是已然恼羞成怒,没有直视丁士美的目光,撇过脸去冷冷说道。
“子渊兄!”
丁士美身子颤了颤,忙站出来替唐钰挡灾。
《大明律》可不是闹着玩的,戏弄有司职官罪名本来就重,身负功名者更是罪加一等,即便袁如是现在就将唐钰当街杖毙报到刑部也是唐玉贞活该。
开玩笑,老百姓不懂法还情有可原,你一个读书人,明明知道愚弄职官的大罪你还反其道而行之,你是想和大明朝做对吗?
这种人不狠狠治他一下,他就不知道什么才叫权威。
谁知在众目睽睽之下,唐秀才不仅没有害怕,更一脸淡笑,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祸事临头,“府尊老大人,如果玉贞没记错,你刚才应允玉贞可以自辩是吗?”
许多人闻言,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糊涂蛋!
丁士美见状,脸都气青了,在一旁直跺脚。
今天这件事如果唐钰立刻低头认罪,说不得袁如是还会看在自己恩师的面子上周全一二,顶多也就修书苏州府革去唐钰功名,可现在呢,最低限度只怕也会将唐钰仗责徒刑。
事发突然,徽州会馆内的情况急转直下,现在傻子都能看出知府大人对唐钰非常不感冒,稍有不慎,今天可能就会发生一场悲剧。
顿时,藏在人群中的小厮看不下去了,跺着一双金莲,就要往大厅里冲,“这个混蛋,简直是反了天了,怎敢问质与知府大老爷。”
“妹妹等等。”头戴斗笠之人在后面拉住小厮。
小厮表示自己这会很郁闷,此刻的脸sè已是一片煞白,“姐姐,我这是要去救那**吖。”
“既是**,你为何又要救他。”
头戴斗笠之人笑道,“且再等等,有表哥在,知府大人不会当面为难与他。”
唐钰不知道自己的行为让外面的人多替他担心,仍眨着无辜的眸子面带笑意看着袁如是。
“好、好,本官且听你说一回。”
袁如是气得头昏脑胀,也不管丁士美会不会与自己计较了,袖子一甩,怒气冲冲坐回上首,立时便有几名如狼似虎的衙役从门外进来,把好好一个徽州会馆变成了临时大堂。
唐钰微微一笑,唤出织娘中灵巧的两位,道:“你们二位把你们看到的说给府尊老大人听,但你们要记住,看到什么说什么,不要夸张,也不用刻意隐瞒。”
嗯?这货想干嘛?
顿时,很多人都好奇的朝大厅移动了几步,这样才能听清织娘所说的每一句话。
其中一位织娘胆儿大些,率先说道:“好叫大老爷知晓,其实我们姐妹这两ri一夜并没有做活,那六百匹布都是雁娘纺织机完成的。”
“呃,何为雁娘纺织机?”
袁如是知道小妇人根本不敢在自己面前撒谎,便好奇问道。
另一位织娘哆哆嗦嗦,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大老爷明鉴,我们姐妹俱都是妇道人家不知那雁娘纺织机为何物,只是见有木头怪兽大口大口吃棉,不一刻纱就从一边吐出来,而后面的铁手自己就能把那些纱绕上锭子,不要一时三刻便能织出布来。”
“噗哧……!”
刚喝了一口茶的何大使来不及咽下喉咙,全都喷了出来。
这些织娘都魔障了吧,怎么连这种浑话都说的出来。
袁如是堂堂一府之尊当然有他的思想,听完两位织娘结结巴巴、词不达意的话后,他很是沉吟了片刻,望了丁士美一眼,随即又摇摇头,心道:“荒唐,实在太荒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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