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钰上大学的时候专业就是纺织工业,自然知道松江棉纺织业的发展,使松江成为明朝zhèng fu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地。www.tsxsw.com
正所谓“苏松财赋半天下”,苏州、松江两府的田赋位居全国榜首,其上缴zhong yāng的钱粮总额超过了浙江全省。
当时松江的面积是苏州的十分之三,而赋税额却是苏州的一半,因此,在明代,松江的赋税额为全国最高。然而松江的棉纺织业到清代开始退步。
唐钰上学时有学过叶梦珠的《阅世编》,其中记载,明朝“标布盛行,富商巨贾cāo重资而来市者,白银动以数万计,多或数十万计,少亦以万计”,可见,时下经营纺织业是多么赚钱。
尽管心里早有准备知道岑家是富商,可真正到了岑家所在后唐钰仍是大吃一惊。
岑家位于松江城南岑家坊内,具体占地多少唐钰不清楚,但一路小跑过来,经过正门竟未停留,直到两里多路后才到达侧门,仅是这面积,只怕就比唐家正院大出十倍有余。
从侧门进去后,唐钰发现,岑家东南多山,西北多水,四周高墙峻宇,气象森严,跟在车夫身后又经两重小院,这才到了一处门禁森严所在。
“唐相公,里面就是岑府了,老仆只能送您到这儿。”车夫说道。
虎头顿时撑大嘴巴,愣了半天才道:“大哥,弄了半天我们刚才走的地方不是岑府啊!”
“刚才那也是岑府内。”
车夫呵呵一笑,但没有嘲弄虎头的意思,仔细解释道:“这岑府分内外,刚才咱们走的是外府,乃奴仆或是出了五服前来投靠的亲戚住所,而这内府则是岑家自己府院,老仆身份低微却是进去不得。”
唐钰知道大户人家门规,也不多做打听,淡淡笑道:“有劳大哥带路了。”说着,又朝虎头使了个眼sè。
虎头会意,立刻从褡裢里取出一把制钱,脸上为难之sè稍闪即逝,无论多少,只管朝车夫怀中胡塞过去,满口都是谢意。
见此情景,唐钰只是淡淡一笑并不理会。
有明一朝自洪武27年后很长的时间里市面上禁用铜钱和金银,只准用大明宝钞,虽说现在已经解禁,但宝钞毕竟是纸币,且因为不讲究钞本,更兼没有水印防伪啥的,为人所不喜。
唐钰从回龙观出来的时候二老太爷居然给的全是宝钞,而白银对现在的他来说更是一钱都没有,自己办事让虎头拿着邹亮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银子送人,虎头当然不乐意啦。
等车夫走后,唐钰径自向内府进去,淡淡丢下一句,“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你小子什么都好,就是一门心思钻进了钱眼里,在这方面你和邹叔还差得远哩。”
“差得远就差呗。”
虎头撅着嘴,手却紧紧攥住褡裢,老大不乐意道:“好叫少爷知道,咱们统共剩下不到三两银子,以后ri子还长,可得仔细点花。”
唐钰闻言身形一顿,几秒后才慢悠悠朝内走去。
悲哀吖!
说起来自己是个秀才,可这一主一仆俩人总共才不到三两银子的家产,当然,这些银子给普通人家过活倒可以支撑一阵子,可唐钰来松江是为了实现自己梦想的,三两银子能干啥?
岑家前院气氛很沉闷,很压抑,虽是奴仆穿梭如云,但没有一个人去问唐钰两人要往何处,更别提嘘寒问暖,端茶倒水,简直就把他们两人当成了空气。
“少爷,你看那儿。”
虎头眼见,朝着前面指了指。
唐钰顺虎头手指方向看去,目光穿过堂南假山,又见一处设计jing妙、陈设富丽的大门,而门外和这前院不同,那地方围着四五个妇人,不见任何男子身影。
唐钰知道,那“荷风四面亭”围着的jing妙去处自然是岑二娘府内院了,只不过自己和虎头是男儿身,想要去那里面,就算没有昨夜里的唐突只怕也是千难万难喽。
唐钰正想吩咐虎头别东张西望做那小家子气,却见霞儿刚好从内院走了出来手搭凉棚四处张望,似乎是在找寻什么。
“霞儿姐,我和公子在这儿哩。”虎头朝霞儿挥着手,咧嘴笑道。
虎头不知道前几ri在回龙观门前发生的那一幕,只瞧见霞儿这几天来对唐钰恭敬有加,便打心眼里愿意与她亲热,再加上虎头年纪又小,这一来二去的,连姐姐都喊上了。
霞儿看到唐钰面露喜sè,慌忙走过来福了一礼,道:“唐相公,**nǎi原本是在内院与相公备了住所的,可府里忽然出了要紧事,好叫相公知晓,霞儿先带唐相公去一处安置,等过些ri子**nǎi自有安排。”
唐钰淡笑,道:“我主仆二人随便住哪里不拘,只是这男儿身去了内宅岂不是徒惹人笑话。”
“噗哧!”
霞儿笑了,笑说:“唐相公是正人君子霞儿知道,但这内宅却不再内院中哩,唐相公休要会错了**nǎi意思。”
唐钰老脸顿时一红,再不言语默默跟在霞儿身后。
不一会儿功夫,霞儿将两人带到一处两进干净朴素小院里,笑道:“这里以后就是唐相公住所了,如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丫环婆子们使唤,再不济可以着人唤霞儿出来,zi you霞儿来替唐相公安置。”
因为之前欠了唐钰一个人情,又有这几天在路上的接触,所以霞儿知道唐钰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狭隘小人,便也逐渐放开了些,虽心有仍然愧疚,但再不提起前事没得让人尴尬。
“唐钰寸功未立,能得**nǎi看重已是意外之喜,怎敢再做非分之想。”
唐钰倒也乖巧,先谢了主人,马上又不动声sè拍了一记霞儿马屁,“倒是劳烦了霞儿姑娘无故为唐钰牵挂奔走,让唐钰汗颜的紧。”
霞儿听了自然欢喜,又福了一礼,道:“如此甚好,唐相公先歇息着,霞儿等晚间再过来给唐相公请安。”
她是什么身份?岑二娘承认她,她就是主人旁边的一等丫头,主人不承认,她连下等使唤婆子都不如,如今被一个秀才称赞,还不得乐的晚上睡不着觉。
虎头把霞儿送到门外,好奇问道:“霞儿姐,尊府今天怎么如此紧张?莫不是出什么大事?”
唐钰在屋内听到说话,也好奇支楞起耳朵。
霞儿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悄悄道:“虎头,姐告诉你,但你千万别在外头瞎传。”
“姐姐放心好啦,虎头知晓事哩。”
虎头一听,连忙正sè点点头。
霞儿这才说道:“府里有个小公子,前ri里高烧不退,等秦老夫子过来一看却说是痘疮,你说吓人不吓人?”
“痘疮?”
虎头唬的眼珠子都差点掉在地上。
“你瞎咋呼啥?”
霞儿狠狠在虎头身上擂了一拳,心虚地再次左右瞅瞅。
她倒不是被那痘疮吓着,主要是怕虎头声音太高,内宅的私密万一传了出去她就再不用在**nǎi身边当差了。
看到虎头憨笑,霞儿无语,摆摆手道:“哎呀算啦,姐今儿就不跟你这浑人嚼舌了,再不回去,一会**nǎi寻不到姐可就糟啦。”
说着,霞儿如兔子般钻进旁边小弄不见了身影。
唐钰强忍心头震惊,这才出门到外面,笑道:“虎头,没想到你小子还有八卦的潜质嘛。”
“何谓八卦?是新拳法吗少爷?快教教虎头。”
虎头一脸兴奋,虽然他听不懂唐钰的话,却知道世上有yin阳八卦一说,所以才立刻就联想到了拳法上去。
“你除了练拳还能想点其他的吗?”
唐钰瞅了瞅虎头,满脸恶寒,转身又进了屋里。
回到屋内,虎头去打扫已经很干净了的房间,唐钰无所事事只好坐在书案旁发呆。
痘疮是古时说法,那玩意其实就是天花。
天花是什么唐钰知道。
但唐钰生活的上辈子那个时代早就杜绝了天花,所以他也没见过真正的天花病人,不过,当年他有个高中同学倒是个医生,时不时两人会谈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其中有一次就涉及到天花。
天花的传染xing很强,而且得了天花后,死亡率也非常高,就算不留心历史的人也会从电视剧里看过,当年清朝有个叫顺治的皇帝就是死与天花病毒。
当然,天花固然可怕,但也有人本身的抵抗力很强挨了过去的,只不过,那病毒不仅可怕还有点**,即便是最后痊愈了的人也会一脸麻子,使人变得非常丑陋。
“少爷,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虎头冷不丁凑了过来,把唐钰唬了一跳,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唐钰说道:“没,做你自己的事去吧,我想静一静。”
虎头一听,立刻蔫了半截,这一个来月的时间他总算彻底了解了唐钰,用少爷自己的话说,一旦他开启思考模式,最少也得一两个时辰,这么长时间自己干点啥好呢?
虎头想了想,慢慢吞吞走出了房间。
没有虎头在身边打搅,唐钰从包袱里拿出纸笔放在案几上,想到什么就马上记录下来,尽力去回忆当年自己和那个同学的谈话内容。
唐钰想的很简单,自己冒犯了岑二娘是真,但自己还不是一样满肚子委屈。
谁让她刚好那个时候站到自己身后的?
自己脑袋后面又没张眼睛,怎么会知道身后有人?
哎……什么都别想了!
唐钰揉揉酸胀的太阳穴,思绪回到现实中来,心说:“但愿能记起当年那同学都说了什么,也算多少补偿人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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