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骨忧太攥紧肩前的黑包背带, 表情还带着不知发生了什么的茫然。
在最后秒,他略显迟钝的脚腕拧,向右退开步, 勉强避开了女孩的攻击。
“里——”
两人凑近的那秒,女孩额边的碎发扫过他的鼻尖。
乙骨忧太突然失去了声音, 缓缓的睁大眼。
不再是之前‘咒灵’的巨大样子, 女孩的侧脸弧线与记忆中的如出辙, 像是情景重现,原本模糊的记忆瞬间变得清晰。
在那秒, 少年的瞳孔中连同侧脸,倒映出她的口型:
——【我爱你】
周围慌乱奔跑的人群逐渐恍惚成灰色剪影。
灰浓雾弥漫四周,只剩下眼前女孩眼角的泪珠不断在瞳孔放大。
耳侧有谁在喊着自己的字。
长苍老的老翁叫喊到半,被身侧的人拉着带走。
“……忧……太……”
像是信号嘈杂的老机器, 带着杂音的模糊声音穿入耳膜。
乙骨忧太后知后觉地在最后刻避开了里香的手。
女孩的指尖已经不再是最初纤细的样子, 指尖发黑变尖, 带着不祥的诅咒气息。
红色宝石镶嵌在她的额头, 锐利的瑰丽流光闪过乙骨忧太的眼前瞬。
像是被什么惊醒,身着色校服的少年慢慢咬紧了后槽牙, 攥紧拳, 指甲边缘刺入自己的手掌, 带出丝丝鲜血。
很久没有剧烈情绪伏的眼睛突然漫上剧烈的愤怒。
“无论是谁!!”
他明明堪称狼狈地躲避着里香的攻击。
少年因为极度愤怒稍带破音的嗓音却像是要贯穿无边的浓雾,传到不知面目的敌人耳边。
“无论是谁——!!给我出来堂堂正正地对打!!!”
少年嘶吼着, 带着怒极的嘶哑, 脖颈的血管皮肤底凸显。
在回荡着怒吼的浓雾中, 女孩原本崩溃哭泣的表情突兀地僵硬了瞬,下秒,嘴角突然带上了笑意。
她再次开口, 这次的声音轻灵巧:
在说【我爱你】。
嘶吼突兀消失了。
乙骨忧太看着神情僵硬的里香,表情停顿在刚刚的极怒,眼睛却慢慢睁大。
瞳孔倒映出她嘴角公式化的弧度,让他恍惚间回想很久很久之前的曾经。
那个不热烈的下午。
浓雾笼罩之间,只有乙骨忧太和嘴角挂着僵硬微笑的里香两人,像是场说不上好坏的噩梦。
三人的脚步声突然响。
每次落在地面的声音,都像是砸在乙骨忧太的心底。
披着色医生外套的男人下巴处还有些胡茬,嘴角含笑,不紧不慢地向他们走过来。
乙骨忧太的视线在瞬间向他转移。
他的眼底带着无边的冰冷和寒意,像是冰冻三尺。
“是你吗。”他的声音仿佛是喉间挤出般。
缓缓走来的男人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睛,苦笑地摆了摆手,“我可用不出这样的术式啊。”
“笨蛋林太郎!”
身着小洋裙的小女孩自他身后出现,鼓腮帮,气鼓鼓的,重重地用小皮鞋碾上他的脚。
“啊不是不是,爱丽丝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刚刚还副闲适模样的男人立刻做出讨好的笑脸,“爱丽丝是全世界最好的术式了!”
“哼!”
叫爱丽丝的小女孩双手环胸,扬头。
乙骨忧太的目光寒冷如冰,像是在看笑话。
“啊!有新朋友!”
在乙骨忧太的视线中,身着洋裙的小女孩向着身着黑色连衣裙的女孩走去——
“别碰她。”
爱丽丝突兀地停顿在原地,身前闪着寒光的刀锋闪过,扬微风,吹她的金色发尾瞬。
森鸥外渐渐收了笑意。
“别碰她。”
黑发衣的少年视线恐怖,缓缓重复了遍。
“真自私呢。”
森鸥外静静地看着乙骨忧太,明明声调如常,目光却带上了遗憾的冰冷,“即便是定下婚约的未婚妻,也该有属于自己的私人交友空间的。”
“你!”
黑发少年咬牙,刚要开口。
“没错,忧太。”
女孩的声音打断了他。
乙骨忧太倏地转过头去。
身着洋裙的小女孩和身着连衣裙的女孩双手交合,金色卷发和黑发碰,姿态亲密,两人的嘴角都挂着明媚的笑意。
“即便是我,也想要交到好朋友的。”
“你不为我高兴吗?”
额头镶嵌着瑰丽红色宝石的女孩神情不解。
“忧太?”
——他在威胁。
用里香威胁。
乙骨忧太在那瞬间明了切。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森鸥外,带着强烈的厌恶,声音低哑:“你想我做什么。”
“真是聪慧。”森鸥外轻声笑了出来,像是在夸奖。他伸出手,在下句突入正题,“加入横滨校,怎么样?”
乙骨忧太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别这样看着我,我也是在帮你不是吗?”森鸥外嘴角笑意滴水不露,像是真心实意地为对考虑,“你之前将她解咒,里香小姐现在却依旧出现在这里。
“你们不是都很痛苦吗,被为爱意的诅咒折磨。”
男人的声音像是在诱哄。
“我们有可以让里香维持人形和智的术式,假如深入研究的话,说不定还能让她脱离现在的这幅样子。”
没有人回答他。
森鸥外也不在意,“不仅如此,五条曾经和你聊过吧。”
他背着手,笑意笃定,“让我猜猜,他跟你说了什么?‘横滨校会发事变,让你适的与我们合作,为后续的革命做准备’?”
乙骨忧太陡然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
“你看,我们还给了你由。”
额头镶嵌着宝石的女孩笑容灿烂,却带着诡异的不自然。
‘不得不’背叛咒术界的由。
“……为什么这么做。”
咒术界上层战力几乎被咒灵拖住,以横滨校展现出的实力,根本没必要如此吸纳外界的力量。
然森鸥外此举,不仅在外人面前将乙骨忧太重重打上了横滨校的标签,还拿捏住他的死穴,完全断绝了他拒绝的后路,似乎是决意要将他拉入横滨校。
且——
“横滨校不是只接纳‘同类’吗。”乙骨忧太声音冰冷。
森鸥外静静地看着他,视线短暂的失去了焦点,像是回忆了久远的过去。
时间谁都没有再说话。
久远的过去回到现在,森鸥外的视线重新放回乙骨忧太身上,目光带上了些遗憾。
“乙骨同学。”
他缓缓开口,“你说的没错。”
然
——“你就是我们的‘同类’”
听到最出乎预料的回答,乙骨忧太的瞳孔紧缩,表情怔愣。
……同类……?
明明智和老师都曾告诉自己,眼前的人说的每个字、每句话,都绝对不可以信,绝对不可以听进心里。
然,不知为何,在遇到同伴之前,因为里香与世界割裂的痛苦记忆突然闯出智封锁,幕幕地浮现在眼前,分毫毕现。
每天惶惶不可终,恨不得以此结束生命的天天。
明明尽力去忘记,也用新的记忆在其上掩盖。然,无论如何,那份曾经确切体会过的绝望不会消失。
像是在心底撒下了顽固的种子,在阴影处贪婪地汲取养分,只等哪天冲破顽墙。
明明解咒,却仍站在那边的女孩是最好的证明。
【同类】
“你终会被我们接纳。”
嘴角含笑的男人眸光淡淡,却带着坦然和微不可查的点点温和。
他向他伸出手:“来吧,乙骨同学。”
你属于这边。
乙骨忧太怔楞地看着那双手,大脑竟短暂的空片。
【横滨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构建度上升至百分之五十】
【学校学生人数上升为2,教职工人数上升为1,望您再接再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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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咒术师过于重视咒力,对肉.体对忽视。
对肉.体同样重视的咒术师都属精锐,已经打败了自己的咒术,在上层的命令下护送他们撤离了。
另外的威胁乙骨忧太被森鸥外拖住,已经半威胁半哄骗的入教……反叛了。
因此,路上,大部分咒术师对织田作之助来说都不值提,他只是出手打晕了他们,没做更多。
事实上,更多咒术师都是被他们曾经引以为傲的术式打晕过去的。
四处都是晕死过去的咒术师,偶尔有小机器人提、罪大恶极的咒术师会被自己的术式杀死,尸体最后定格在不可置信的恐怖表情。
短短几分钟,被浓雾笼罩的巨大建筑物中,清醒的人已经不剩下双数。
“恭喜契合者,重要人物乙骨忧太加入后,横滨校的学生人数就翻倍了。”
在浓雾之中,某个晕死在危险地带的咒术师拖到安全区域的织田作之助微微叹了口气,“真不真心还不定呢。”
“……横滨校!!!”
拄着拐杖,艰难前行的老翁看着满地的咒术师,似乎认定他们已经死了,于是瞪大眼睛,眼满是血丝,咬牙切齿,“为什么这么做!!”
织田作之助缓缓站身,没有回答。
“你们要平衡!这算什么平衡!杀光咒术界就算平衡了吗?!!”他面色癫狂地向他大吼,因为过于激烈,甚至被自己的唾液呛地不住低咳,看来异常苍老。
“不,没有杀光。”织田作之助居然神情认真的反驳他:“你们早在时间就将真正精锐的战力转移了,剩下的都是可以被舍弃的棋子。”留下来‘送死’拖延时间。
正所谓弃车保帅。
屋代直的声音戛然消失。
“这不过是个开始已。”
面前的男人声音平静,目光却带着点认真:“这只是个预告。”
虽然最后的结果没差。
想到后面的剧本,他轻轻吐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