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的!”红毛大吼一声,上前两步,举刀就要朝陆皓月头顶劈下。
“别杀他。”后面忽然传来刘一明弱弱的声音。
红毛手上一僵,动作停住了,才意识到自己手里拿着的还是人家的刀。他生气的把鬼刃抛给刘一明,“你自己来杀吧!”
“哈哈哈……”陆皓月笑得比哭还难听,“你们杀了我吧,就算杀了我,也什么都阻止不了了,方舟号依然会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
“我只是……觉得你挺可怜的。”刘一明说。
“可怜?”陆皓月愣了一下,用自嘲的语气重复着。
周阳走到他面前,问道,“陆繁星,是你的……?”
“是我弟弟。”陆皓月终于冷静了些,说道,“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听到有人提起他的名字。按照辈份,你应该叫我一声大伯。”
“想不到一代鬼兵队,影响了多少人。”周阳叹道,“我们本来可以成为朋友的,即使我们的目标并不完全一样。就像梁立,和我的想法也不完全一样,但我依然尊敬他。”
“笑话!”陆皓月愤然说道,“从一开始光复鬼兵队,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你们竟然还愿意为这个该死的联盟服务?真是不可理喻!”
“你说的联盟,是一个掌权者而已。我说的联盟,是这个一亿人口的世界。”周阳说道,“权力不是什么坏东西,关键在于掌握他的人。话说回来,你自己不是也做到了防务部长吗。”
“是啊,这么多年来我处心积虑的往上爬,就是为了我们的秘密组织可以多获得一些方舟号的资源,实际上我恨透了这个腐朽的联盟!爬得越高,你就会发现这个联盟越丑陋,不堪入目!”
“会变好的……”周阳只是淡淡的说道。
“如果不整个打翻它,只是换一个最高掌权者,又有什么用!我们进化者,到头来还是被多数派当作心腹之患,排挤,铲除,就连普通人对我们冷眼相向,我们都不能还手打他一顿,要这进化的一身能力又有何用?!”
“你知不知道,你说这话的样子很丑陋,跟我所知的联盟高层相差无几。”周阳说道。
“看来我们是无法达成共识了。”陆皓月沮丧的笑了笑,“你的实力真的很强,看来我一心想要防范你,是个非常正确的选择,只可惜我没能成功……”
陆皓月仰望天空,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就到这里吧。在我死之前,有最后一个请求。”
周阳皱了皱眉头,“说。”
陆皓月忽然显得有些激动,本来瘫坐在地上的他,竟然不顾面子的四肢着地的跪着,狼狈的爬上前两步,那意思似乎想抱住周阳的腿哀求什么。
谁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包括正在沉思的周阳自己,都没有要躲开的意思,只有躺在地上的刘一明心里一惊!
因为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见,陆皓月伸手准备拽周阳裤腿的手掌里,夹着一个小小的微型注射器。
来不及喊了,那只手还有十公分的距离,就要碰到周阳的腿。
啪的一声轻响,微型注射器那不起眼的针头划破了一点点皮肤,其中的唯一一滴淡黄色的液体瞬间融入血液。
陆皓月忽然愣了一下,手上传来异样的触觉。
一只瘦弱的手挡住了他。
刘一明在这关键的一瞬间,扑到了周阳脚边,用最后的力气截住了那只注射器。他一只手痛苦的按着胸前的伤口,另一只手死死的抓住陆皓月的手,眼睛盯着他的眼睛。
“怎……怎么会是你!”陆皓月吼道,空的微型注射针筒掉在地上,“我只有这么一支!”
那个躺在地上的小瘦子,用那样清澈的眼睛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怨恨或者愤怒,只是一个很简单很纯粹的眼神,让他忽然失去了最后一丝反抗的力气。
紧接着,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拎起他的衣领。
“这是什么?!”周阳吼道。
“超级……中和血清……”陆皓月无力的说道,任凭周阳像扔一袋垃圾一样把他抛在地上。
刘一明刚要愈合的伤口,忽然喷出鲜血。
体内的基因正在崩解,他不再有自然愈合的能力,也不再有觉醒者的体力,大量的血液正在从他的心脏里流失,身体迅速的衰弱下去。
“小明……坚持住!”周阳跪在他身边,企图将自己的血液输入给他,像很久以前在北方废墟里救活梁立一样。
但是没有用,自己已经进化得太多了,基因根本无法相容。
“小明……”周阳声音颤抖,企图帮他按住伤口。
但是没有用,鲜血从他颤抖的指缝间喷出,溅了他一脸。
这么久以来,他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但却无法止住这鲜血,他以为自己已经看得开一切,但是这时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仿佛正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喷涌的血柱。
“别按了,疼……”刘一明说,“没关系,我向恶魔借的时间到了。”
他脸上带着满足的神情,然后慢慢的安详的闭上了眼睛,像很久以前的那一幕重演。
周阳脑中一片空白,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已不存在,而自己置身于多年前那个地狱般的兽栏。
在那里,刘一明就是这样汩汩的流着鲜血,靠在血泊中看了他一眼,似乎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慢慢的安详的闭上了眼睛。然后,奇迹发生了,两个人竟然都觉醒了……
周阳看着面前的刘一明,石化一般。
等着这次的奇迹。
荒野的冷风盘旋着穿过枯树枝,发出轻微的呜呜声,像是在呜咽,地上的沙粒随风扬起,波浪一般层层滚向远方,阿乐和红毛呆呆的站在一边,什么也说不出来,陆皓月自暴自弃的仰面朝天,躺在黄土上。
然而,奇迹不可能再来了。
借来的总是要还的。
周阳恍然,这么多年,无论自己变得多强,无论自己获得了多少,这一幕在最终时刻依然像梦魇一般找上门来,终究还是没能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