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阳掩上身后的门,直到弹簧锁咔嗒一声锁上,然后走进光线昏暗的小客厅。
客厅里非常整洁简单,飘着一股淡淡的茶香,一点都不像一个精神病人的房间。
那神秘的老头儿转过身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消瘦的老人。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周阳,满是皱纹的深深凹陷的眼睛里,忍不住迸发出兴奋的光芒。
“请问您就是郑云天吗?”周阳问道。
“是啊,就是我。”老人心不在焉的答道,一直在周阳身边好奇的这里看看,那里嗅嗅,就像一只寂寞了很久的猴子忽然来了玩伴。
“喂……”这样下去,周阳真的要相信他脑子有问题了。
这时,老人忽然停了下来,直直的盯着他的脸,问道:“你就是何夏的儿子,何观海的孙子?”
“额……是的。你怎么知道?”
“长得这么像,老夫一眼就看出来了!”
“额……”
“小何啊。”老爷子拍了拍他,“你叫什么名字?”
“……周阳。”
“嗯……”老爷子摸着下巴做沉思状,半晌,忽然说道:“咦?为什么不姓何?”
“这个,有点复杂,以后再讲……”周阳打着哈哈,懒得解释那么多。
“必!须!讲!”老爷子指着他的鼻子,孩子气的命令道,“你告诉我你的故事,我才告诉你我的故事哦。”
周阳简直要挠墙,虽然老爷子脑子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大的问题,但是这么多年一定憋坏了。
这个老头儿很麻烦,但并不让他讨厌。
所以,他以前所未有的耐心,用三句话一分钟讲完了鬼兵队覆灭之后自己被何春和周长浩抱走的故事。
“郑老爷子,现在轮到你讲了。”周阳用第四句话做了结束语。
老爷子撇撇嘴,显然不太满意这么简短的故事,但是看起来他更有兴趣讲自己的故事。
他搬了椅子坐在茶几前,叹道:“唉,终于有人来找我了,我还以为我得把这故事带进坟墓了呢。”
“您藏得这么深,让人怎么找。”周阳说道,心想如果不是薛超一时高兴想起来,估计你还真得把这故事带进坟墓了。
“只要想找我,一定可以找得到!”老爷子瞪圆了眼睛,严肃的说道:“如果你还没想找我,或者不着急找我,那就说明你对你的刀还不够了解。对鬼刃隐藏的秘密没有兴趣的人,哼,也不配来找我!”
哎哟,老爷子心气儿还挺大。
不过确实,如果周阳想找的话,即使没有薛超,通过胖子的情报对比,也一定可以很快发现失踪的材料学大师和鬼刃诞生时间重合的这条线索。
“你一定很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不过我可没有你们那个特异功能,呼的一下就能把脑子里想的东西传送给你。”老爷子慢悠悠的拿出两个茶杯,倒上茶,然后开心的招呼周阳坐下,“来来来,小何,坐下听我慢慢给你讲。”
小何?……喂,您不是刚听完为什么不姓何的故事吗?!
“哦。”周阳茫然的坐下。
“来,小何,喝茶。”
“哦。”周阳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老头儿将会超级消耗耐心这种属性,他赶紧喝了一口茶压压惊。
“怎么样?”老爷子问道。
“啊?什么怎么样?”周阳茫然抬头。
“茶啊!”
“我不懂茶……”
“旧地表时代,在这片土地上,茶有三百多个品种,按照制法和色泽分为绿茶,红茶,乌龙茶,黑茶,黄茶,白茶。”老爷子讲着,“不过,自从我们失去了充满阳光的广阔土壤之后,这些茶也都渐渐消失了。尤其是在漫长的地下城时代,毕竟连蔬菜都很罕见,谁还会去种茶呢。”
老爷子眯起眼,吸溜了一口茶水。
“这种茶叫龙井,当时地表生存区的第一批居民,有一位茶匠的后代,珍藏着祖传下来的种子和工艺,来到地表生存区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开了个茶园,这也是全联盟唯一一个茶园。就这样,五百年前人人都爱喝的茶,历经灭绝的边缘,然后变成了珍贵限量的奢侈品。”
“……啊?”周阳一头雾水,端起茶杯来一饮而尽,绿色的液体带着苦涩的清香。
老人慢悠悠的继续给他倒满。
“老爷子,您倒是快讲啊!”周阳知道,茶什么的,和鬼刃毛关系也没有。
“我和何观海就是在茶园认识的。”老人继续讲起来,“没想到有人跟我一样,对这种快要灭绝的习俗文化感兴趣。”
“当时他带着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你父亲和你大姑,大概只有这么高。”老人比划着小孩子的高度,“夏天的茶园里,到处飘着沁人心脾的清香,翠绿色的茶树……”
“老爷子,说重点啊!”周阳差点儿没拍桌子,赶紧喝杯茶压压怒气。
按照这个速度讲下去,茶水喝到肺叶子都漂起来,也听不到他进入正题。
“有些事情,如果你不听前面,就不会理解后面。”老人慢悠悠的说道,抿了一口茶。
然后他很自然的转头,诡异的盯着桌子角上放着的鬼刃,像跟老朋友说话似的随意问道,“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鬼刃上那只鬼头的纹样,竟然像回应他的话一样,忽悠发出一阵红光。
“你看,它也同意。”老人指着鬼刃,向周阳炫耀。
“不不不。”周阳说,“它一定跟我一样着急,让你不要那么多废话讲快点!”
……
“这种物质,叫做红石。”老人终于说到了重点,看了一眼鬼刃。
此时地表生存区里的太阳已经沉进地平线,本就拉着窗帘的屋子里显得更加昏暗了。
周阳早就已经放弃了催促,安安静静的听着,杯子里的茶水早已凉透。
“红石是我在一个稀有金属矿的衍生矿石里找到的,它是很普通的一种石头,在不发光的时候,完全不会有人注意到它。然而,很幸运的,它在我手里发光了,在它发光的同时,我感受到了某种莫名的情绪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