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馨予赶到自己曾经住过的很熟悉的地方,下意识地掏出钥匙,让她意外的是,家门还能打开。
常石韦也正好在这个时候出现,看她拿着钥匙一脸惊讶的样子,他抑制内心的兴奋,淡淡道:"你来
了?这道门一直没换过锁,你想回来随时欢迎。"
她故意忽略这种暧昧的暗示,往客厅里冲:"阳阳呢?"
"哼...嗯...我好辛苦...小馨阿姨..."房间内传出阳阳逼真痛苦的**声音。
她慌忙跑进去,阳阳眼睛紧闭,嘴巴呼唤着曹馨予,正在床上打滚,小手儿揪着被单,小手的关节一
阵发白,脸上因为"痛苦"变得扭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下来。
"阳阳——别急,别哭,阿姨在,乖,不痛了啊,不痛了..."她的心因为这场父子俩配合完美的演
技紧紧地揪在一起,手忙脚乱帮阳阳擦汗。
"药呢?"她熟络地问道。
"药,药在这儿。"常石韦适时地把早就准备好的药片一样的糖片递过去。
曹馨予手忙脚乱给阳阳喂下去。
阳阳刚开始很拒绝,嚷嚷道:"不要你喂!我只要小馨阿姨喂我!我不要你!我谁也不要!"
"我是小馨阿姨,乖,阳阳,吃了它,吃了就好了。"她耐心地哄着他。
阳阳慢慢地睁眼一看是曹馨予,马上张口就和水一起咽下去了。
曹馨予看着他吃完,整个人这才放松下来。
在加拿大,有一次她跟常石韦为了回国这事儿意见不合闹矛盾离家出走的时候,阳阳就是用这招,只
是事后的真相只有常石韦知道,那一次是阳阳自己自导自演的,常石韦并不知道,后来知道了,阳阳以为
他会骂,想不到常石韦竟然大赞他。
阳阳吃完药假装慢慢地安静睡下。
曹馨予这才放心起身。
"来,擦擦汗。"常石韦递过一块毛巾,曹馨予看着它,愣了一会,很熟悉的新毛巾,那会儿她去超
市买了一打,两人还为这上面的卡通图案打打闹闹地争论了一番,他当初是不同意买的,后来拗不过她。
想不到她走了这么久,他还没扔掉,也没用完。
她接过来,擦着额头的汗水,假装没注意这毛巾的特殊性,他也没说太多,给她递过一杯水。
两人出来客厅,房间的门关上。
"真太谢谢你了,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常石韦搓手,在曹馨予面前,他总是这样"谦卑"。
"我是不想来的。"她叹了口气。
两人沉默了许久。
"我知道,我上次骗了你,可是我也是没办法,因为我要去顺利地接阳阳必须让李璐帮忙,我知道我
无耻,我错了,我跟你道歉。"他一边说着话,竟然给她下跪。
曹馨予马上把他扶起来,慌乱且无奈道:"你这是在干嘛,起来!"
他这才起来。
"你当初可以跟我说清楚啊,你怎么去到那里都——算了,这事儿过去了,我们别提了。阳阳应该会
像上次那样睡一觉就好了,要没什么事儿,我就回去了。"
常石韦紧张了,"你不坐多会儿吗?"
"我公司还有事儿要回去处理,我就不坐了。"
"可是等会阳阳起来见不到你怎么办?"
她有些为难,上次阳阳就是因为吃完药醒来见不到她就不肯继续吃药了。
"你能不能留多一会,等他把这三次药都吃完身体好转了点再走?"他察言观色,知道曹馨予很快就
上钩了。
"可是——"
"好吧,我知道这样让你很为难,我们现在也没什么关系了,只是两个陌生人了,这种要求实在是不
合理,真是不好意思,今天真的是麻烦你了,要是阳阳起来还不肯吃药的话,我就把他送医院去吧,虽然
我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像上次那样把医生给咬了。"
曹馨予看着他一脸的苦相,同情心开始泛滥,而且,她现在也没什么事儿,再者,离家出走游荡哪儿
都一样,"好吧,那我先去打个电话。"
看着她往阳台走的背影,他悄悄地去开了门,与阳阳做了一个鬼脸。
毫无话题的两人相处,时光总是变得很漫长。
她漫无边际开着电视,转台,没有一个节目内容进到自己的脑袋里。
阳阳在傍晚六点的时候起来的,见到曹馨予就忘记装病了,蹦蹦跳跳地钻到她身上。
她并没怀疑。
"小馨阿姨——你真的是小馨阿姨吗?你是不是被超人变出来的?"阳阳仰起红扑扑的笑脸问道。
在一旁切水果的常石韦深怕阳阳说话会穿帮,迅速地过去抱着他,摸摸他额头:"阳阳,你现在还有
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一边说着话一边趁曹馨予喝茶的间隙跟阳阳眨眨眼。
这孩子虽然只有七岁,但是很聪明,马上就意会了常石韦的话,结结巴巴道:"要...要是小馨阿姨
能在这儿陪着我,我就不会不舒服。"
曹馨予转过头,有些心疼地搂过他:"乖,阳阳,小馨阿姨会在这儿陪着你。"
"真的?"阳阳眼睛发亮:"那你还会不会走?你还会不会跟从前一样跟爸爸住一起?"
这问题让她有些为难,她扫了一眼常石韦的脸,常石韦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解救她,他别过脸去。
"不会走了,小馨阿姨会在这里陪着阳阳,阳阳要听话,乖乖按时吃药,身体才能棒棒的,知道吗?
"曹馨予只能暂时骗一下他。
"遵命。"阳阳稚嫩的小手伸出来敬了一个不标准的军礼,脸上是一脸童真的笑。
"好了,阳阳,你去玩吧,让小馨阿姨看会儿新闻,等会饭就熟了。"常石韦把他抱过来。
阳阳听话地回到房间玩自己的玩具汽车。嘴巴里学着车子奔走的声音"嘟嘟嘟"地叫着。
"阳阳现在变得很乐观,是个开朗的小孩儿了。"曹馨予看着他自娱自乐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莫名
的温情,突然感到很安慰。
她记得第一次见阳阳的时候,他害怕得不敢跟陌生人讲话,抱着园长的大腿躲在园长身后,远远的看
着常石韦和曹馨予,眼神里充满戒备。
园长说那里的孩子都这样,从小缺乏关爱,内心生出了一个对社会抵触的机制。
直到常石韦坚持去看望他一个月,曹馨予跟他慢慢地聊天,他才在两个月后跟他们回家。
那会儿常石韦还骗她说阳阳是他想领养的孩子。
"是呀,多得你那时候经常过去跟他聊天。他现在粘你比想跟我在一起多。"常石韦在她身边坐下。
"哪能呢,我没做什么,都是你,坚持每天看他两次。"
一旦回忆往事,常石韦的好就变得汹涌,他几乎没有不好的地方。
曹馨予因为回忆,轻易地就原谅了他。
"真的很感谢你那时候陪我一起照顾他。"他试图打感情牌,曹馨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如果你真感谢我,作为回报,那你能告诉我,你跟李璐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常石韦微微一笑,"我知道你迟早会问我的,即使你不问,我迟早也会跟你说的。李璐跟我没有任何
关系,是她找上我的,说只要把你带到加拿大,阳阳就能合法地跟我回国,我之前跟你说的前妻的事情也
是真的,我的前妻由李璐作为中间人去帮忙交涉。"
"意思是,用我去换阳阳?"
他不答,只是满脸愧疚地看着她。
"好了,事情都过去了,也无所谓了。"她摊手,但内心还是觉得一阵莫名的凄凉。
自然,阳阳是他的亲生孩子,血肉亲情总比她这个外人来得亲密,只是,她不想被当做猴子耍。
"我知道这件事上我对不起你,我也无话可说,当时我后悔了,后悔到恨不得自己死掉算了,我没有
办法,只能求救萧衍晖,我不知道他肯不肯过来救你,我只能抓住这条救命稻草。"
曹馨予一愣:"萧衍晖是你联系的?"
他笃定地点头:"当时我跟他说叫他过来的时候,他是不肯的,还反问我知不知道他离开一天对公司
的利益损失多少,直到我打第十五次电话,说你快死了撑不下去了,他才说要过来。"
听到此处,曹馨予如遭五雷轰顶,她茫然瞪着眼睛,喃喃问道:"你是说,是你劝了他很久,他才肯
来的?就算你说我快要死了,他也还在犹豫?"
"是的。"他一边盯着她反应,一边胡诌。
她目光呆滞盯着电视上的傍晚新闻,她不知道里面在讲什么,只是看到主持人的嘴巴不断在动,他一
直在微笑着,像是不怀好意的偷盗者。
"小馨——"
常石韦不知道叫了她多少次,她才回过头来应他一句:"怎...怎么啦?"
只是不知道为何,刚开口,眼泪就下来了。
常石韦有些慌了,知道自己的戏演得过了,便打断她的胡思乱想:"小馨,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哭
了呢?"
她故作轻松:"没事,我没事。"随即勉强挤出一抹笑来:"饭好了吗?我饿了,好久没试过你的厨
艺了,突然好怀念。"
"等我会儿,马上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