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馨予没想到萧衍晖带她来的地方竟然是医院。
这辈子她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医院,她曾经发过誓,若是没什么事,她八辈子都不会踏进这种无情无义
的地方半步。除非她快要挂了,迫不得已被救护车抬过来,她打不过那些个医生护士,才束手就擒,要不
然她必定会誓死捍卫自己的誓言。
车子一停,她看到在羲和日光下面闪着寒光的"医院"俩字马上就转身走了。
萧衍晖马上越过车子将她拉住。
"你已经答应我了,怎么这个时候出尔反尔。"
"鬼知道你要来的地方是医院呢!你要来医院也不早跟我说,你早跟我说我就不跟你玩了!"她怒气
冲冲,恨不能将萧衍晖骂趴下,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从前明明知道她最讨厌医院的,难道他现在忘得一
干二净了吗?
医院这地儿就跟狗似的,这辈子她都不想看见。
萧衍晖自然不会忘记是什么原因导致她现在的激昂,想当年还是他跟她一起过来体检的。她回家后的
反应让他又觉得好笑又不由担心了好几天。
那天来的时候医院快下班了,单位要求体检报告明天就交,她心里发急,动作也跟着发急,傻乎乎的
去十楼缴费的时候坐了一个货梯,到了三楼,电梯门徐徐一开,急急忙忙地被医生推进来一用白布盖住的
男人,电梯里的灯光突然跟鬼片似的暗了下来。
她神经质地轻呼一声,遭到医生几道凉冰冰的白眼。
一切都像是在拍恐怖片似的无情又诡谲。
狭小的空间里,除了那个病人急促的呼吸,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那种无形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她紧紧拽住他衣服。头埋在他肩头,眼睛却停在病床上。
她不断拉扯他,手指指着她看到的东西让他看一眼。
他顺着她眼神往下看,那个病人睁大眼睛正看着曹馨予,眼珠子一动不动的,可是他的脸上却是一大
片烧伤的疙瘩,血肉模糊得可怖,即便是他看了也不由感到恶心。特别是以这种俯视的角度,在这样的空
间里看他,更是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可他也仅仅是转过眼睛不看就好了,她倒好,既害怕,还一路看着他到九楼。
电梯一停下,病人一推出去,她就开始哭了。
他可是从来都没见过她哭,人家女孩子怕蟑螂怕老鼠怕毛毛虫,一见就哭,她不但没有哭还拿起扫帚
驱赶,想不到见个病人哭成这样。
他那天拥着她到十楼的楼梯那儿让她哭够了再去缴费,时间很险,刚体检完,医生刚下班。
事后他问起她为什么要哭,是不是因为害怕。
她说害怕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她突然强烈地感受到生命的无常,谁也无法预知下一秒在自己的身
上发生什么事情,活着是一件美好却又充满恐惧的未知的事情。
他不解,即便是有这种顿悟,又如何?大师不都天天在说生命无常吗?他当时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自从他妈妈住院后,他会时不时地想起曹馨予曾经说过的话来,那种感觉直击心脏,想得过多是会让人窒
息的。
这个小家伙,总是能让他后知后觉感受着生命。
"你能保证你一辈子不来医院吗?"
"能不来就不来,没事儿就别来!我现在又没事,我来这里干嘛?"
"如果我跟你说,我今天带你来是要看看我妈的,你还想不想走?"他的脸突然变得无比严肃,深邃
的眼眸充斥着淡淡的哀伤。
他妈妈,萧伯母,三年前对她很好的女人,好得让她在离开萧衍晖的时候不得不考虑她心情的人,看
起来一辈子不会生病的人,竟然住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