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平十年十月。
秋风萧瑟,北风凛凛。
今年的冬天,来的比往年要早得多。
呼啸的寒风带来刺骨的冰冷,原本繁华热闹的东京城,也没了往日的喧嚣,城中仍旧搜捕叛党刺客的动作仍未停止,大街小巷之中,到处都是巡逻的甲士兵丁。
百姓们窝在家里,紧闭门户,已达半月之久。
不少人家家里头的米缸已经见了底,面粉杂粮也所剩无几,各门仍旧紧闭着,唯有水门能够进出,所有出入东京的船只货物,都得在城外的码头上由天武军仔细检验过才可出入。
开封府的衙役胥吏们现如今反倒是成了跑腿的力夫货郎。
百姓们敢怒不敢言。
勋贵大户们家家紧门闭户,生怕有兵丁打上门来。
东郊大营。
营地之内,一处毫不起眼的军帐之中,四周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卫士,个个披甲持戈,警惕着四周。
一个四十余岁模样,蓄着胡须,一声甲胃,腰间悬着长剑的将军龙行虎步的走近营帐,周遭戍卫的甲士纷纷躬身见礼。
掀开帘子,将军径直走入帐中,跟在其身后的几个亲兵像分作两排,站在营门之外,以手按住腰间长刀刀柄,好似门神。
“怎么样了?”
将军刚入账内,一个人影就急不可耐的迎了上来,一把抓住将军的手,激动的问。
将军叹息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二哥!”
“当真没有半点消息?”
已为人母,发髻高疏的张氏也紧随其后,迎了上去,急切的追问。
“各门紧闭,咱们的人根本进不去,城里的消息也传不出来!”
“母亲和小妹不用着急,每隔三日,便有物资从城外走汴河水门送入城中,下一次便在明日,儿子已经安排下去了,相信不日便能有结果!”
“哎!”英国公夫人眉头紧锁,本就已有皱纹显露的脸上,比起往日平添了几分苍老之态。
“天爷啊!”
······
英国公乃是军中宿将,二子也皆在军中,老大接了英国公的班在边疆戍守,已有多年,老二本是在西京领兵,熙平元年,被调回东京,如今虽未执掌一军,却也是长官一军军纪的都虞侯。
在东京一众勋贵子弟当中,除了顾二和郑家的两兄弟之外,同辈里还真没人能比得上他们。
当初在澄园,张氏带人杀退了那些来犯的兵丁之后,担忧生母安危,立马带着人手赶回了英国公府,在英国公的安排下,二人带着家卷悄无声息的出了城。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雄州。
十月初,随着一封密信送至,徐章终于不再沉默,命麾下祭酒写下一篇檄文,以韩相之死,和熙平帝中毒昏迷为由,发往各路各州各府,邀天下群雄,共赴东京,清君侧,靖国难。
熙平十年,十月十六日,徐章的堂兄徐文领军,带一万大军,五万民夫,组成一只浩浩荡荡的运粮大军自雄州出发,一路南下,走水路过河间府,一路朝着大名府而去。
十一月初一,徐章领八千精锐,星夜兼程,一路南下,直奔东京而去。
最先响应的,不是西军,而是淮南东路的厢军,濠、泗、宿、楚、除、庐、寿七州团练使集齐一万五千厢军,两万民夫,打着清君侧,靖国难的旗号,顺着汴河一路北上,直奔东京而去,沿途州府,响应者有之,沉默着有之,却无一人站出来阻拦。
一万五千的兵马,等出了淮南,进入京畿路的时候,便已经扩增至三万,虽然其中有很多都只是厢军和地方上的乡勇,战力不强,可有了淮南东路这些人打头阵,其余路、州的团练使,兵马都监、总管等等纷纷响应。
其中尤以远在西北的顾二最为夸张,直接领了五万西军,冒着大雪,一路东进,过潼关,不过十日功夫,先头部队就已经开到了西京洛阳,兵锋同样直指东京。
随着顾二领兵,蜀中、黔南的地方厢军,也纷纷响应,打出了清君侧的旗号。
十一月中旬,徐章麾下兵马已经扩增至五万,作为先头部队的长梧和鲁连荣,已经领着麾下骑兵,抵达濮阳,陈兵黄河北岸,黄河两岸各要塞城镇中的驻军加起来能有七八万之众,濮阳边上便是安利军,可还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拦,甚至濮阳团练使还主动联系长梧他们,愿意让开道路,提供船只,助他们渡河。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未免再拖下去,河面结冰,长梧和鲁连荣商量之后,直接带着麾下骑兵先行渡河。
十一月十八日,徐章领着大部队赶至濮阳,濮阳团练使拉着安利军的兵马总管带领麾下兵马主动投效,并且全力协助大军渡河,花了一整日的功夫,已然扩增至六万的大军才顺利度过黄河,进入京畿路的范围。
同一天,淮南东路两军率先抵达东京南郊,京郊大营十数万大军好像都没有看到这支兵马一样,任凭他们数万大军陈兵于城外五十里处。
是夜,东京北郊之外,一队五千人的先锋轻骑悄然开至。
十一月二十三日,徐章领着五万大军开至东京,东京城内,乱象渐生。
可徐章却并未第一时间攻城,而是亲自走访京郊大营的各个都指挥使,预想之中的大战根本没有发生,京郊十余万禁军,竟然以合围之势,将东京四面团团围住。
曹太后连下十三封懿旨,从一开始的勒令徐章退兵,到后来的破口大骂,指责徐章等人是乱臣贼子,阴谋造反。
却没有半点作用。
十一月日十五日,顾二领着五万西军赶至东京,见到了无恙的妻儿和岳母一家,顾二松了口气。
三十余万大军,将东京城围的铁桶一般,城外各个码头、渡口也都被大军接管,城内城外的联系彻底断开,城里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三十余万大军,每天消耗的粮草都是数以万计,大军围城,对城内的大军是一种折磨的,对城外的大军,又何尝不是一种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