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的沙漠中,突然天降了一块巨大的岛屿,一块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岛屿。
这里漫天的黄沙,干旱与死亡是这里的主旋律,但这片岛屿上,却是绿林成荫,看着竟是鸟语花香。
这块岛屿就这么‘嵌’入到了沙漠里。
岛屿上面的人,几乎全是昏迷的,剧烈的空间移动,让他们都暂时失去了知觉。
过了数个时辰后,实力最强的刘福荣先醒了过来,他一睁眼,便是看到已经完全断了,没有任何生机的扶桑树干。
他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向扶桑树,走过去抚摸了一会后,忍不住痛苦流泪。
随后更多的人醒了过来。
顿时岛上哭声震天,一群人围着扶桑树的‘残躯’磕头流泪。
有的甚至自扇巴掌,或者以头撞硬物,看着极是疯狂。
哭了好两三个时辰后,这群人渐渐收声,最先回复常状的依然是落魄如乞儿一般的天机掌门刘福荣,他站起来,怨毒地说道:“从今日起,我天机门与陆森小儿,不死不休。。”
就在他立下复仇大誓后,便突然发现,空气似乎有些不对,似乎很干燥,而且热气在渐渐升腾。
然后他觉得奇怪,扶桑岛被‘移动’到了何地?
他让弟子们互相救治一下,自己则想飞跃向处于高地的掌门大殿, 去给自己换身衣物。
只是刚起了两个腾跃,便又停了下来, 使劲地喘着粗气!
“气机如此涩滞, 没有扶桑树, 我天机门人的功力十足存一,陆森小儿该死!”他又咬牙切齿地埋怨了句, 又休息了十几息的时间,终于有余力腾跃到掌门大殿之上。
这里是天机门地势最高之处,环视四周, 可以看得很远很远。
然后他的热汗,就从额头滚滚落下,脸色变得极是惊恐。
因为他看到了,周围尽是漫天的黄沙,没有任何尽头!
惊恐之后, 便是迷茫:“这是何处!我天机门, 难道要全派葬身于此?”
扶桑岛上的树木, 皆是需要在水土旺盛之处才能生长的, 而且岛上的净水,也是每日清晨,从扶桑树冠上落下的露珠收集而来。
可以说, 扶桑树每天清晨时, 会定时下一场小雨。
扶桑岛因此虽然没有泉眼, 亦没有河流, 但从来不缺水源。
但现在扶桑树没有了,整个扶桑岛又掉到了沙漠之中, 待多几日, 岛上的树木皆因缺水而被暴晒而死, 他们又该如何活下去!
没有了扶桑树提供的灵气, 他们就是一群普通的江湖人, 甚至在韧性和面对恶劣环境的能力, 还不如一般的江湖人。
刘福荣毕竟是掌门, 有一定的长远眼光,他很快就已想像出, 过上几日, 全派上下, 被活活晒死的模样。
他双眼渐渐无神,最后惨笑着喃喃自语,宛如疯子。
“我天机门有扶桑树,有大气运,即使天地浩劫,亦有生存之道,这种事情,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他一句句重复着‘不可能的’这四字,最后声音渐渐小了,眼睛也已经闭上。
这时候,一个长老从下边也腾跃过来,他气喘吁吁,下意识环视四周,看到周围的沙漠,人也迷茫了。
再接着,他便看到刘福荣站立着一动不动,他走过去,急问道:“掌门,这里是何处,我等该如何是……掌门?”
长老发现刘福荣不对劲,他整个人一动不动,而且双眼无神,忍不住便伸手碰了一下对方的肩膀。
结果这一碰,便发现刘福荣整个人直挺挺往后倒去!
…………
…………
远在千里之处的杭州,陆森在洞府里哼着小曲儿,极是开心。
天机门这个成天在耳边嗡嗡嗡的苍蝇没有了,顿时感觉一身轻松。
至于天机门回来报复的问题……陆森更不怕。
因为昨天的时候,自家的扶桑树突然瀑涨两丈的高度,并且像是圆伞一样的树冠也张开了。
虽然和天机门的扶桑树比,依然还是小蚂蚁和大象的区别,但这暴涨的高度和体形,都说明了一件事情!
天机门的扶桑树是真的没了,其吸引的气运散逸,被自家的小扶桑树吸收,这才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天机门有扶桑树的时候,陆森都不怕,现在对方的扶桑树没有了,自己这边的扶桑树开始积存气运,此涨彼消,天机门日后能成事就怪了!
陆森在扶桑树下方,设置了小凉亭,他坐在这里与陆纤纤对奕。
金花等人,也在这里吃茶闲玩。
扶桑树长大一截后,开始散发灵气,再配上系统家园自身也产出灵气,因此这里的灵气特别充足。
而且峰顶上山风或徐或疾,都会吹动扶桑树茂密的树叶,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听着极是舒服,人的心灵仿佛都被净化了许多。
坐在这里,手握一茶清茗,环视四周,一览众山小,远眺天色,近瞰林海,飞鸟环绕,端是人间绝景。
为了方便从洞府中通到山顶,陆森甚至从山体内打通了一个螺旋状的阶梯,上下直达,极是方便。
陆森喜欢这里,其它人也很喜欢。
扶桑树长高这么一截,按理说十分明显才对,但得益于陆京京的幻术大阵,外人还是看不到的。
只不过陆京京坐在一旁无奈地说道:“扶桑树乃天地灵物,我能掩藏得了它一时,隐藏不了太久,若它的体形和高度再大一倍,我就藏不住了。”
陆纤纤在一旁笑道:“没事,到那时候,扶桑树也应该修出灵智了,它自己会隐匿之术!”
杨金花在旁边跟腔说道:“这跟养了个孩子似的……说到孩子,也不知道瑶瑶和琨琨两人如何了。她们回来,看到扶桑树长大了,定会很欢喜。”
平时的时候,扶桑树的施肥和浇水,都是由她们两人来完成的。
此时的瑶瑶和琨琨,已从穆桂英那里‘出师’,闯荡江湖半月有余了。
她们先是乘舟,顺着大运河一路向北,最后在扬州下船。
她们两人有一个飞行器,但陆森说了不准她们随意使用。
毕竟是让她们在外边历练,成天飞在空中,如何见识人间百态?
入了扬州城后,两人选了个环境看着很是幽静的客栈住下。
客栈的小二,看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小美人儿自个来住店,表情有些古怪,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正常情况下,女子出行,都会有男性亲属随行才对,不过他看瑶瑶和琨琨两人都穿着劲装,佩着剑,也不敢多说什么。
两人在店里已经住了两天了,都没有动弹。
倒不是她们懒,不愿意人世行走,磨练本心。
她们是在害怕!
因为两人的父母就在扬州这里。
两人其实都想见见父母,但小时候被卖的经历,让她们内心中,对父母还是有些怨恨的。
可亲情这种东西,又无法轻易斩断。
这种想见,怕见,又不愿意见的矛盾心态,煎熬着两个少女的内心。
她们在客栈了待到了第三天后,琨琨终于忍不住了,说道:“姐姐,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们去找他们吧。”
瑶瑶正在盘坐练气,闻言睁开眼睛,有些怯怯地说道:“他们应该搬家了,想找到不容易!”
“我和阿国姐姐学了推算之术,虽然还不是很精通,可要算算普通人的去向和大致方位,还是没有问题的。”琨琨咬咬可爱的唇儿,从系统背包里拿出几枚,随手往桌面上一扔,看了眼说道:“北面,约两里处!”
瑶瑶看着桌面上的铜钱好一会,艰难地说道:“那就去见吧,这一关我们必须得趟过去,否则会成为我们的心魔。”
这是陆纤纤告诉她们的,人的执念如果太深,功法突破的时候,就容易产生心魔。
她们两人自小在红尘中打滚,见惯了世间最真实的一面,心思繁杂。
所以陆纤纤说她们两人的心境不稳,不说和陆森这个心性坚韧到陆纤纤都惊叹的‘怪物’相比,即使和杨金花等人相比,也是差得远。
陆森也向陆纤纤了解过‘心魔’这个玩意,一阵详细的解释下来后,陆森将其归纳为‘三观’是否真正成形,逻辑自洽。
近二十年的系统教育,陆森不说有个人有多出色,但至少唯物辩证法是学到手了的。
说到唯物辩证法,那不是看了简单看了马列著作,看了小红书,读了几本哲学书就能吃到皮毛的。
它还得需要从‘数学’中学到逻辑思维方式,从‘天文地理’中学到自然世界形态,从‘物理化学’中学到基本的科学观,以及其它数门系统课程得到的‘前置’技能,才能把后面的唯物辩证法点亮。
而且还是初级!
与陆森同辈的人,绝大多数从小到大,都是只需要专门学习和‘玩乐’就行了,绝大多数人也是认真接受了二十年的系统教育。
但能将唯物辩证法这个SSS技能点出来的人,亦是不多。
再加上后世网络的便捷性,验证唯物辩证法唯一最稀缺的‘现实素材’,也能时不时看到。
所以陆森的三观,可以说坚固无比。
三观这种东西,要塑造得稳固很难的,陆森不可能将自己成长时的环境复制给两个徒儿,只能让她们自己出去闯闯,走一走了。
心魔这玩意对于修行者来说太重要,所以两人一出山,便要着手于解决这件事情。
两人慢慢地换着衣物,将劲装收起来,换上了轻飘飘的窄袖衣。
这两件衣服虽然不是用虹绸制成,但也是杭州名家所制,穿着极是舒服,且上面的绣饰,细看平平无奇,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个‘精致’来。
换好衣服,两人手牵手一起出了客栈,沿着街道向北走。
两人的心情都是怯怯的,但牵着手,便能互相打气。
扬州亦是经济重镇,虽然和杭州暂时没得比,却也是热闹繁华。
两人一路上行走,不知道引起了多少人的注意,特别是年轻男子。
没办法,瑶瑶和琨琨两人也是小美人儿,再加上修习功法后,自带一股灵气,看着就不知道比普通女子强到哪里去了。
两人走着走着,后边便跟着三个衣衫华丽的年轻男子。
他们走了一会,也互相发现了彼此的存在,双眼中皆是露出警示之意,最后互相不服,当街打了起来。
可瑶瑶和琨琨两人完全不知情,她们心神都在别的地方。
又走了一会,从主街转到小巷,琨琨拿着铜钱在手中抛了几下,又指了指左边,两又再走了会,便看到一间小宅子。
宅子不算大,一进门的厅堂,外面用泥砖围了个低矮的小院子,防君子不防小人的那种,里面有个妇人正在散着切碎的杂草喂鸡。
两人看到这妇人,身形都定住了。
她们就痴痴地看着这个妇人,认真打量。
这妇人耳鬓斑白,脸上看着满是沧桑,虽然年纪不算大,都已有老迈之相。
这妇人将簸箕中的杂草撒完,正要回屋时,看到院子外的两人,抬头好奇地看了过来。
一入眼,妇人便忍不住惊叹,好漂亮的女娃儿。
但随后,她的表情渐渐凝固,最后泛起一丝不可置信和惊喜。
她扔下手中的簸箕,跌跌撞撞地走到矮墙边上,扶着矮墙,死死地盯着双胞胎,视线在两人间不停地来回移动,最后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们……是姐姐和二妹吗?”
这时候的普通人家,称呼自己的尚幼的儿女时,也常用辈份称呼。
比如说大儿子叫哥哥,小女儿叫小妹之类的。
所以见到一个妇人,叫个穿开档裤的小男娃为‘哥哥’,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那是在叫自己儿子呢。
瑶瑶和琨琨两人没有说话,但两人的眼眶都红了。
见到她们这个模样,妇人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她慌慌忙忙地说道:“你们……快进来,这里是家里,快进来,站外面干什么,进来,你们父亲也在里面!”
随后她觉得自己语气似乎太急躁了,而且有‘命令’的味道,连忙压低声音,说道:“姐姐、二妹,你们愿意回家里坐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