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超之所以提议成立一个这样的机构,根本原因就是明朝对外的间谍防御乱的一塌糊涂,有一个统一的反间谍机构,最起码是一件好事。
当然张超也有私心,他需要给手底下那些在宣大从事间谍事务的部下找一个光明正大走私的出路,要不然换一个总督巡抚搞不好就被他们抓到把柄,甚至连累到他,干脆现在乘着胜利和盘托出,既能免去了朝廷的担忧,又能让这些人在新成立的机构占一席地。
虽然这个机构表明是对付外敌的,但是大明的敌人到处都是,内在之间又怎么可能分的清楚,这一点张超非常清楚。
张超这个主意很快就被刘瑾知道了,刘瑾本来很是提心吊胆,有些害怕张超在正德面前告他一状,没想到张超与正德讨论的都是兵部的政务,这让刘瑾松了一口气之余,却又产生了新的疑惑,张子卓这到底想干什么,竟然想着成立这样一个机构,还有他真的对自己毫无成见吗?
当他带着疑惑询问手下的幕僚时,纪先生笑了笑,“刘公太过多虑的,不管张兵部如何做,您想办法掌控住这个新衙门就是。张兵部手下这些人掌握着联络鞑靼的走私线路,一年怎么着也可以分润几万两银子不是?”
听纪先生这么说,刘瑾哈哈大笑,张子卓黑吃黑抢了晋商的财路,咱家再吃了他的,倒也不错。
“刘公,通过此事可以看出张兵部对您虽然有不满,但是还可以相处,现在您的当务之急是内廷。内廷不稳,您的根基就动摇了呀!”
“先生说的是,咱家之前一直没有仔细注意,这群狗东西,当日要不是咱家,他们的骨头都化成灰了。”
面对刘瑾的抱怨,纪先生微微撇了撇嘴,刘瑾为什么有这么大权力,归根到底他控制了大臣与皇帝的接触。但凡能够越过他见到皇帝的人,他都没有办法压制,比如张超,比如其他八虎。
他现在总是拿当年的恩情说事,就算有些太监对他还怀着恩情,到了此时,这种感情也会被消磨干净的,所以纪先生有种感觉,刘瑾的末日不远了。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是该撤走了,所以很快张超就接到了纪先生请求。
“明海,你怎么看?”
明海到了这个时候才明白自己的父亲真是老谋深算呀,刘瑾最亲密的幕僚竟然是他派出去的,怪不得爹爹面对刘瑾一点都不担心。
“爹爹,以孩儿的意思,越是这个关键时候,纪先生越不能离开刘瑾。”
张超摇了摇头,“我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能想到的,纪先生就想不到吗,那他为什么有此问?这是在试探为父呀!若是为父拒绝了他,鬼知道他会有什么幺蛾子出来。
你要记住,纪先生虽然是我们的人,但他不是死间,而且人才难得,为父准备大用,当然不能让他疑心,更不能让他陪着刘瑾殉葬。”
“纪先生竟敢如此?”
看着儿子不满的表情,张超笑了笑,“世上的人才很多,而且想法各不相同。你要用好他们,就要好好琢磨他们,知道他们的追求,不能如同刘瑾那般一味斗狠是不行的。”
教育了一顿儿子,张超就果断下令纪先生撤离。纪先生知道之后,心里十分高兴,张子卓果然是厚道人,为他效力真是值得的很。
很快纪先生的母亲病故,需要他回去办理丧事的消息就传到了刘瑾耳中。刘瑾十分不舍,但也不好拒绝纪先生的请辞,所以他厚赠了纪先生,放他而去。刘瑾又十分好心的让锦衣卫指挥石文义派人护送纪先生归乡。
刘瑾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对自己言听计从,所以纪先生临走前,有些内疚得抓着刘瑾的手说道,“刘公,您一向待在宫外,处理朝政,对于宫内事务总是慢一点。属下担心若是小人在天子面前进谗,到时候无人为您辩解,那就不妙了。所以属下以为,您一定要与豹房中人搞好关系,切记,切记!”
听纪先生的临走嘱托,刘瑾也有意识的加强了在正德面前的走动,但是刘瑾出没多了,正德反而不高兴了,朕让你管着外面,朕才可以好好玩,你总是在豹房走动,这算怎么回事?
这样一来,刘瑾也就有些不好在包房出现了,再加上这两年他权势太多,实在没有办法弯下腰拉拢豹房里面的太监宫女,所以刘瑾在豹房中的行动并不成功。
刘瑾在宫内用力多了,自然对宫外就关注少了,正德四年春天的这段时间朝廷出奇的安静。
就如同暴风雨来临前一般,这个时候来自于广东的一封弹劾顿时震惊了朝野。
文渊阁大学士梁储被弹劾教子无方,导致广东出现空前惨案,死伤数百人。原来梁储的长子梁次摅,乡人呼为梁三癫,读书不成,后来想法设法在荡倭营谋了个参军的职务,但是他又嫌弃荡倭营管理太过森严,就想法设法调回了老家广东,在老家作威作福。
当时有南海县民谭观海,因为犯罪被杀,留下田产百余顷,陆续被当地富户杨端等人借故侵占。谭观海的儿子谭振痛恨家产被占,但身为罪犯家人,也不敢强行夺回,于是决定借势报复。
他将这一百多顷地,分别投献给梁次摅,故罢职南京工部尚书戴缙的儿子戴仲朋,以及当地有权势的豪民欧阳元、李润成等人,甘愿送于他们做产业,而且在分割田产时,故意将杨端等人的部分田产也划入其中,自称是自家田地,一起送了人情。
古代大地主常常借用权势以及可以免除赋役的特权,收纳他人投献的田产,和投献者分红享利。所以梁次摅、戴仲朋两个官二代也不以为意,开心收下转手就招来一群附近的瑶族佃户租了出去。
杨端等人吃了哑巴亏,不敢跟当权的官二代们争,于是移怨到谭家身上,尤其是杨端,也是一方豪霸平素爱欺负人的主。于是就带着家丁佃户和谭氏械斗,杀死谭振及本族四人,杨、谭两家由此结下深仇,短时间内多次发生械斗。
因为事情越闹越大,其他几位受献者害怕夜常梦多,于是私下谋划,竟然想将杨氏一族全部杀光,“以快其忿,且绝后患。”但众人虽然阴毒,却无实权,于是纷纷跑去找已经升任广东都司的梁次摅出面做主。
梁次摅不愧傻缺,竟然一口揽下此事,于是派瑶民林闰,带领瑶民佃户,半夜持械突袭杨家,将杨家满门杀尽,并杀其邻居异姓男女二百余人,之后更焚其室庐,掳其财畜。
死了这么多人根本就压不住,被贬到广东的按察副使李启思激愤之下,就上书弹劾梁储,李启思甚至骂梁储,只要抄了他的家,最起码可以获得国家一半的财政收入。
这件大案的暴发直接拉开了正德四年的风云大幕,刘瑾看到奏折之后,欣喜若狂,梁厚斋呀,原来你竟然是这么个东西!忍了你一年多了,看咱家怎么收拾你!
所以刘瑾立刻带着奏折跑去豹房,正德看完之后,半晌无语。刘瑾与此事无关,所以他坦然的说道,“广东按察副使李启思是张兵部的姻亲,张超又是梁师傅的门生,想必此事做不得假。”
正德烦恼的说道,“朕知道了,老刘,你让刑部派人去查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