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琼的到来,张超毫不为奇,这是一个聪明人,不仅会办事,更难得是情商很高,很会处理关系。与为人更加严肃的张超相比,王琼性格更受欢迎。
两人寒暄了几句,又谈了好几个相识官员的不幸下场,这时王琼叹息的说道,“太保,下官现在真是有苦难言呀!”
张超眯了一眼王琼,“德华兄,刘太监派你来就是看着本官,你这么说,刘太监估计要暴跳如雷了,君不见刘太监的枷刑,一百多斤呀,也想试一试?”
王琼听张超这么说话,精神一震,若是张超对他十分防范,绝对不会说这番话。他既然这么说,那就意味着事情有门。
王琼讪笑了两声,表明心迹道,“太保,下官也不瞒您,虽然下官功利心重,但是下官还是分得清是非轻重的,下官是两榜进士,是士林中人。当日京师巨变,下官身份十分尴尬,不得不保留有用之身留待未来。”
张超笑着说道,“德华兄,你我都是带兵的出身,这番托词也不必说了。想必你也看出来刘瑾所为无法长久,不得不寻找一条后路。至于你为何找到我的头上,想必是因为你觉得本官与你一般尴尬,意图抱团取暖,不知本官说的对也不对?”
听张超这么说话,王琼不由得长大了嘴巴,哪有这么说话的,张子卓是不是带兵带久了,丘八脾气倒是涨了不少。张超鄙视的看了一眼王琼,“德华兄,本官与你不同,本官能有今天的地位,都是自己拼杀出来了,不管是有无刘瑾,本官的地位不可动摇,这是本官近二十年的功劳决定的。就算刘瑾倒台,本官顶多被投置闲用,绝没有人敢打本官的主意。
倒是德华兄,你就不一样了。你处理衡王一案是什么嘴角天下人都知道,这一次刘洛阳功败垂成,引来刘瑾之祸,要说起来根源就是你没有看住刘瑾,事败之后,你却被刘瑾提拔重用,要说你不是刘瑾的党羽,天下人也不相信呀!”
听张超这么直白的说话,王琼脸色大变,恍惚了一会,突然跪倒在地,“下官实在无心附贼呀,太保救我,太保救我。”
张超暗自叹息了一声,能屈能伸,真大丈夫也,这个人绝不能让他得意,否则不得了。虽然这么想,但是张超却起身把王琼扶起,“德华兄,你我是荡倭营的老战友,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清楚,何必如此姿态。”
王琼也是无奈,张超说破了事情的真相,要是张超不拉他一把,刘瑾倒霉他肯定也没有好下场。至于随着刘瑾一条路走到黑,王琼从来没有这个想法。猛虎难敌群狼呀,刘瑾就算加上背后的皇帝也扛不住文臣们的反扑,更何况还有张超这样的人物躲在一边随时虎视眈眈。
王琼与张超在荡倭营共事几年,后来又在地方为官,对于张超有非同一般的认识。
这些年南直人才辈出,可是仔细算下来这些人的身边都有张超的背影,济世钱庄的泼天金银,济世学院的众多师爷让这些人形成了一张大网,虽然看着露在水面的没有多少,但是水底下到底有多少谁也说不清楚。
如果仅仅是在士林还则罢了,在军队经过几次大捷,出身荡倭营的将校提拔很快,九边的中高层随便找一个都能跟张超扯上关系,这样一个兼具文武的大臣,没有一定的把握,谁也不敢随便招惹,就算是正德皇帝也只能拉拢。
对于这一次杨廷和被杀,虽然天下人都说是刘瑾所为,但是王琼却总觉得不太对劲。杨廷和那么一个聪明绝顶的人物,就算得罪刘瑾,也不会让刘瑾起杀心,更何况刘瑾就算要杀人,他首先要杀得就是韩文这一类差点要了他命的,怎么也轮不到杨廷和,更何况杨廷和是帝师,刘瑾不怕正德的反感吗?
只有一种可能,有一派势力对于朝局的理解十分透彻,他们觉得杨廷和挡路了,就乘着杨廷和出外的时机,除掉了他,然后嫁祸给刘瑾。
而其后政局的演变也表明了这一切,面对愤怒的正德,刘瑾费劲了心思,也让梁储上了位,梁储是张超的房师,所以王琼想是不是这一切与张超有关?
又想了想,王琼排除了这种可能性,梁储虽然是张超的房师,但是两人的关系十分一般,来自广东的正人君子梁储十分看不惯张超的商人特性,所以对这个学生很是排斥,张超也不怎么与他往来,反而与徐溥关系更好一点。
事实上张超与翰林一直很少交集,只与靳贵李启思关系莫逆,而靳贵现在待在家中守丧,李启思地位更低,只是一个普通的学士,而且据说得罪了司礼监太监何聪,已经被发配到了广东担任按察副使,无论哪一点,也看不出来张超有除去杨廷和的必要。
事实上李东阳也曾经想过杨廷和之死是不是与张超有关,但是左思右想,还是排除了可能性,很明显张超没有好处,他怎么可能做这种烫手的事情,要知道事情败露,是要被杀头的。这种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怎么可能是张超所为呢?
张超降服了王琼,要求他充当卧底,将刘瑾那边的消息尽量多的打探出来,同时按照张超的要求给刘瑾发送各种消息。
王琼松了一口气,又似乎压力重重的告辞离开,张超又一次陷入了沉思。这一次他初露锋芒,除去了杨廷和,就是因为杨廷和是一流的政客,张超自忖自己的政斗水平不及对方,所以索性先下手为强,乘着彼此没有多少利害冲突,别人意想不到的时候除去杨廷和。
果然杨廷和一死,朝局大变,被逼上梁山的刘瑾红着眼睛拼命打压群臣,想多支撑些时日。所谓多做多错,刘瑾凭借着借来的力量作威作福,等哪一天他借来的力量被抽了回去,他就离死不远了。
现在张超要做的很简单,等着刘瑾众叛亲离之际,他出来收拾局面。至于对他有所阻碍的人,李东阳垂垂老矣,苟全性命而已;焦芳,刘瑾的党羽,刘瑾一旦完蛋,他也会立刻完蛋;王鏊正人君子,缺少手段;至于梁储,自己的房师,不过一个伪君子罢了。
到了六部堂官这一级别,大都不值得一提,至于张彩,想必这个时候的张彩会无比思念自己这个同年,也该拉他一把了,想到这里,张超手书一封,叫来了长子明威,“这里有一封信,你回京一趟,送给西麓公。”
“爹,张彩他勾结刘太监,作恶多端,您还,”
看着明威目眦欲裂的样子,张超叹息了一声,“栓儿,爹给你说过什么是大局,你张伯伯与为父是同科,尽管他做过错事,也不能一概否定,还要给他改过的机会。既然你不愿意去,你不要去了,下去吧。”
张超有些失望的赶走了明威,他此时坚定了一个想法,他绕着书房,走了又走,拿出了纸笔,开始写信。“春华我妻,一向可好……,吾万分思念明海明洋……”
随着这一封书信,漂洋过海,几个月后,远在琉球的汪春华看到之后,他叫来了已经初长成的明海,亲热的摸着他的脑袋,“你爹爹想让你陪伴身边,我儿愿意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