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前锋营已经遇到过鞑靼骑兵一个千人队,获胜的荡倭营知道敌人就在附近,所以更加小心。在太阳刚刚升起时,前锋营前出不过五里就遇到了大队敌军,此时明军与鞑靼军都发现了彼此的存在,因此这一仗对双方而言都是透明的。
远远望着穿着红色甲胄的明军,火筛不由开始了深思。这一只明军也许是昨日胜利的缘故,见到他们大队人马,并不是迅速撤离,落荒而逃,而是驻步不动,显得十分大胆。
就在火筛沉思之际,小王子达延汗策马来到了他的身边,达延汗面色冷酷的说道,
“火筛安答,这就是你昨日遇到的明军侦骑?”
火筛点了点头,小王子远远眺望了一会,“果然人人披甲,看来确实是明朝苦心训练的精锐之师。今日本汗的怯薛军先去试一试对面明军的精骑。
如果怯薛军胜了,那还好说;如果怯薛军败了,咱们再去见一见明军大队,看是不是同样能打。如果都这般能打的话,
”
小王子话没有说完,但是火筛明白他的意思,如果那样的话,这只明军就是腹心之患,不得不小心应对。日后遇到这伙明军也只能退避三舍,绝不可正面交锋。
火筛点了点头,“臣遵命,郭勒津部一定会战斗到底,绝不后退。”
小王子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低声吩咐了几声,鞑靼骑兵也停了下来,一只总数千人,穿着皮甲的蒙古骑兵冲了出来。
前锋营因为昨日的战损,又被加加强了三个百户,所以此时有六百多人。明军千户见对面的蒙古骑兵人人披甲,显得十分整齐,眼睛一眯,知道是遇到了鞑靼的精锐骑兵,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这是闻名天下的怯薛军。
昨日大获全胜后,前锋营士气大震,面对敌骑毫不畏惧,处在中间的千户冯英抽出了马刀,喊了一声,“诸将士,随本千户冲锋!”
鞑靼的骑兵见前锋营就这么直愣愣的冲了过来,同样也毫不示弱,弓箭也不射了,也同样直愣愣的冲了过来,要与明军硬碰硬一番。显然小王子有交代,一定要搞清楚明军的底细。
站在高处的小王子见对面的明国马军慢慢起步,速度并不快,但是几百骑密集在一起,黑压压的一大块整齐的移动着,与松散的怯薛军相向冲撞。
喊杀声,兵器的碰撞声,将士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骑兵飞溅起来的尘土飞扬,灰蒙蒙中,怯薛军一队又一队的与那堵墙碰撞在一起。
小王子眼睁睁的看着排着松散队伍的怯薛军一队队的被那堵墙淹没,小王子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战斗到最后,明军只剩下薄薄的三四排,似乎一捅而穿,但是墙还是没有被凿穿,而怯薛军一个千人队几乎是全军覆没。
这一场精锐对精锐的决死冲锋震撼了现场几万名鞑靼骑兵,所有人都鸦雀无声,甚至心生胆寒,士气低落起来,对面的明军是比大汗的怯薛军还要勇敢善战的好汉,真是勇猛呀!
就在鞑靼骑兵倒吸一口气之际,剩余的两百多名明军扭转马头,往回撤退,即便如此,剩余的人仍然阵型不乱,这一场厮杀已经为后面的主力留下了足够的时间,那他们确实该撤退了。
小王子愣愣的看了明军离开,良久,他叹了口气,然后命令吹号下令进攻明军大队。
三万多蒙古骑兵绕开了惨烈厮杀的战场,后队的鞑靼军甚至将明军和鞑靼军的遗体分开,整齐的放在道路两旁,而没有破坏。
等鞑靼大军与荡倭营正面相遇时,小王子站在一个山坡上,眺望了半晌,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
荡倭营的主力沿着官道摆开了好几个方阵,互相错开,方阵之间相隔一定距离。每一个方阵都是空心的,外围是连续几排的长矛兵,里面是三排持着长长火器的明军,最里面是一些粗粗的长管状的火器。
几个方阵的后面正面是一排排武刚车,后面应该是一个小山头,旗帜招展,应该是明军的指挥部,武刚车两旁都是骑兵,骑兵可以通过方阵之间的通道杀出。
因为官道的地形所限,鞑靼骑兵要威胁到明军的指挥部,必须突破这几个方阵。
此时张超正在训斥撤回来的前锋营,一下子死伤四五百骑兵,让他心疼不已,看到敌军的大队骑兵,且战且退就好,干嘛非要以少敌众与鞑子硬碰硬,脑子进水了?
训练出这两千多骑兵有多么不容易呀,不仅仅士兵要有纪律,连敏感娇贵的战马都要训练的有纪律,该有多难,冯英难道忘记了,还是太骄横了。
杨玉笑着说道,“宫保,前锋营能硬碰硬全歼一个鞑靼千人队,这样的交换比,朝廷都要乐疯了,你就不要再训斥了。
老夫估计小王子是吃不消这样的惨败,不得不全军出动,挣回面子。”
张超点了点头,有些疑惑的问道,“丁怀德是怎么回事,虽然武刚车少了点,但放着不用确实太可惜了,非要让将士与敌军硬碰硬?”
杨玉摇摇头,“丁怀德在日本打了好几场大仗,已经是当世名将。既然他是前敌指挥,肯定有他的考虑,就一切随他就好,老夫只擅长骑战,对于这样的步骑对抗,也说不上来。”
张超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与此同时,小王子正与火筛商议,
“火筛安答,这一伙明军到底是怎么回事,有那武刚车不用,却放在阵后?
若是他们以武刚车围营,本汗还要犹豫一番,要不要去攻。”
火筛嘿嘿怪笑道,“既然明军这么大胆,臣就先冲一冲,看看这荡倭营比那边军如何?用血肉之躯来抵抗我蒙古铁骑,这伙明军也太嚣张了。”
小王子点点头,“那火筛安答,你的本部作为先锋先试探一番,记住小心点,如果见势不对,就赶紧撤回来。”
火筛听令,率领本部六千多骑兵冲了进来,蒙古军在临近明军时,明军的火炮开始发射。
明军的野战火炮射程短,口径小,用的是实心铁球。所以真实的杀伤力十分有限,主要起恐吓作用。但是上百铁球以极快的速度砸了下来,也同样击中了十几个蒙古鞑子,顿时是人仰马翻。
从来没有遇到火炮射击的蒙古鞑子开始变得慌乱起来,而战马也受惊了,慌乱之间开始射箭,乱七八糟的箭支散乱得到处都是,只有很少一部分落到了最前面的明军身上。
明军人人顶盔挂甲,骑兵弓的射程又有限,所以这些箭支的杀伤力十分有限,偶尔有几个倒霉蛋正好被落下的箭头刺中要害阵亡,后排的明军迅速递补上去。
与此同时,明军火铳兵的射击开始了,一轮又一轮连续不断的射击击中了冲过来的战马和马手,不断有骑手落地或者马匹嘶叫着倒下。
鞑靼骑兵从明军阵前掠过射箭的结果是自己的死伤远远大于明军,这样几圈下来,鞑子也不乐意了。
火筛决定改变战术,直接以铁骑冲击明阵。由于良好的骑术,能够顶着炮火冲过来的鞑靼骑兵有一大半,但是面对长矛阵,战马嘶叫着不愿意往前冲,后面的骑兵又不断往前涌,所以明军阵地前方一片混乱,大量的鞑靼骑兵不断落马。
当然也有一部分骑兵冲进了明阵,与长矛兵厮杀在一起,后续的骑兵也不断冲了进来,明军后排的火铳手也冲上前帮助刺杀骑兵,所在阵列的明军不断让鞑子没有冲击到的明军向突破口增援。
战场上硝烟弥漫,到处都是厮杀声。张超紧张的看着眼前,却发现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不断让人击鼓,让厮杀的将士们知道张超就在后方,现在只能靠着将士的意志在支撑。
这一场惨烈的厮杀,一直到午后才分出了胜负。输红了眼的火筛将自己的本部全部投了进去,却还是攻不破明军的阵线,等他清醒过来发现死伤惨重,无奈之下承受不了巨大的伤亡的他只得主动撤退。
而明军也同样死伤数百人,丁怀德等战事稍微缓和,开始派出预备队填补阵线。火筛败退之后,跪倒在小王子面前请罪,小王子安慰道,“安答何罪之有,唉,都是本汗太自信了,与明军阵战确实非我蒙古之长呀!”
小王子见明军阵型毫无破损,心中沮丧,他只是来抢劫的,并没有决心拼死血战。所以小王子已经心生退意,尽管小王子以本部精锐掩护,但是连续惨败的鞑子还是士气低落,开始争先恐后的逃走。
见敌军开始撤退,显得混乱至极,丁怀德下令改变阵型,开始发动进攻,而骑兵营一千多将士也开始猛追,与掩护撤退的蒙古鞑子展开了激战,急于撤退的鞑子面对骑兵营不断的密集冲锋,无奈之下只得分散逃走。
毕竟骑兵太少,面对这样的有利战局,荡倭营也不敢追击太过,所以追出十余里就主动收兵。
即便如此,这一场持续大半天的大战,荡倭营仍然正面击败了鞑靼,以一千多人的伤亡,换取了三千多颗鞑子的脑袋,这样的空前惨败也迫使小王子迅速撤离大同,从而结束了这一次入侵。
全身汗湿的张超望着战场上的硝烟,心情有些复杂,这一次确实是荡倭营赢了,可是蒙古鞑子输了吗?
十万蒙古骑兵入侵大同,结果只损失了三千多人,而边墙内的汉人至少死伤被掠上万,财产损失更是无可计数。荡倭营只是赶走了把家里砸的稀巴烂的强盗,这还远远不够,远远不够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