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隆堡中,张超有些头疼,这么些天,这些缩在澎湖的海贼怎么不过来了,这让他在基隆附近海域决战的计划落空了。张超把主将参军都召集过来,他想听一听众人的意见。
一个百户船长骄傲的说道,“张教化,咱们干脆去澎湖寻那些海贼去,荡倭营战无不胜,怕他们作甚?”
张超不置可否,他特别注意几个人的意见,“丁百户,你怎么看?”
丁猛不知道张超为什么对他这么另眼相看,他想了想,说道,“当日教化不欲前往澎湖,就是因为此处岛屿众多,我等不熟悉海况,唯恐有失,所以才定下了与贼寇在基隆决战的打算。
属下在想,是不是贼寇也是同样的想法,他们觉得在基隆作战他们的优势无法发挥,这才不欲前来基隆?”
张超猛地一拍脑袋,怎么这一点没有想到,看来军事真是一门专业的活,自己还是要多听听这些军官的意见。于是他笑着说道,“丁百户,那你觉得如何是好?”
“属下觉得,敌不动,我不动,如此较为稳妥。”
张超转向王守仁,“伯安,你这次乡试考完,桂榜未阅就赶来为本官效力,本官十分感动,你晓熟军事,本官也想听听你的看法。”
王守仁看了看参军们绘制的东番地图,他有些忧心的说道,“晚生对海战不甚了了,也说不上什么。只是晚生有些不明白为甚教化现在在此处筑堡?”
有几个军校见王守仁指着大员的位置,不屑的抿嘴笑了起来,这都看不明白,果然是书生一枚。张超则认真解释道,“此处附近皆是土人的社寨,扼守此地则土人的一举一动尽在本官的掌握之中。”
“晚生明白教化的想法,只是觉得此时十分不妥。筑堡官军只有三个百户,又远离基隆堡,若是贼寇突然弃船登陆,围攻大员,此处官军岂不是孤军在外,十分危险?”
张超一愣,他倒没有想到这一层,其他的军校到了此时也不再嘲笑王守仁,显然他说的确实有道理,我等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这要是跟上次一样,突然冒出了几千贼寇,那这只官军就有些危险了。
“值班参军,立刻查证一下这几日往来大员的报告。”
很快消息就传了过来,已经有三日没有消息了,张超脸色立刻阴沉下来,“立刻整队,一个时辰后出发。”
荡倭营的主力都是经过长期训练的,鼓声敲响,大军迅速动员起来,除了留守的人马,这一次他们赶去救援的陆营有一千五百多人,几乎是倾巢而动。张超汪直亲自带队,王六负责陆营指挥,而丁猛则被提拔为水营的试千户,负责指挥水营。
张超已经看出来了,王六确实不是一个合适的海军指挥官,他决定让丁猛担任这个职务,职以任能,特别是海战在即,他赌不起。
从基隆堡到达大员,有数百里之远,张超有些懊悔,这么远的距离,让家英丁怀德带着三百多人押着八百多土人筑堡,要是突然冒出了几千海贼,内外夹攻,搞不好顷刻之间就是全军覆没。
所以迫于无奈,这一次他们乘坐的是水营的舰船,沿着海岸线,只需要两三日就就可以到达大员附近,此处有一个内海海湾,张超在此筑堡,也有防御海贼的目的,未来荷兰侵占台湾建立的热兰遮城堡事实上就在附近。
张超想着在基隆一带与海贼决战的希望破灭了,他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这一次搞不好会在大员附近海域与贼寇决战,又是一片不熟悉的海域。
虽然荡倭营不熟悉这一带海域,但是郑独眼这一群归降的海贼倒是挺熟悉的,但是水营对别动队还是很不信任,所以丁猛的指挥就有些意思,荡倭营的两条主力舰在外侧,居中的是十条炮舰,而别动队靠近海岸线,运输舰则跟随在炮舰的后面。如此一来有着大炮的保护,倒也不担心运输舰有什么损害。
再说郑氏兄弟等人,他们召集了众豪族的家丁以及重金邀请过来的海贼,二百多条船突然间出澎湖,赶往大员海域。为了达到袭击的突然性,海贼从外海绕过了大员,然后悄悄的登陆。
郑二登陆之后,与前期赶到的郑三汇合,询问荡倭营筑堡的情况。待得知只有二三百军士监视着一千多土人时,郑二知道这一仗他们的胜算很大。
修整一夜之后,海贼主力汇集了两千多郑三召集的土人浩浩荡荡的沿着海岸线水陆并进,这一带因为荡倭营的扫荡,土人或死或逃,此时已经有些荒凉。郑二看着土人聚居的地方到处都有大火焚烧过的痕迹,也是十分吃惊。
“这荡倭营竟然杀伐如此严厉?”
“二哥,要不然老三我怎么可能鼓动起这么多的土人,荡倭营的功劳不少。”
郑二摇了摇头,他觉得有些怪异,他突然发现他对张超这个人了解的还不够深入,人云亦云的多。
这样一个人人口中的佛爷一般的人物,敢于出海行船,敢于如此屠杀土蛮,确实十分反常,这一次一旦击杀了这三百多官军,会不会两方将不死不休?
只是他看了看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他知道到了此时此刻,也由不得他了。他们这么大队人马出现在大员南部,家英和丁百户早已经得报。
与张超的大意不同,家英和丁百户自从驻守此地开始筑堡就十分担心,这里实在离基隆太远了,而他们对于土人的杀伐又太过惨烈,若是土人突然冒出来围攻,他们该如何是好?
基于这种不安,筑堡过程中,他们对待土人就十分残酷,迫切想着早点完工,所以土人因为疲惫劳累多有死伤,才十来天就死伤了几十人,除此之外他们还在周边都派出了哨探。当郑二大队人马还没有到达之时,家英和丁怀德已经得到了消息。
现在这个堡垒已经修了一半,围绕了堡垒还有一道围墙,现在这种情况他们是进退两难。若是退兵,就是前功尽弃,而且敌人水陆并进,他们还不一定跑的快熟悉地形的土人。再说荡倭营从来都是打的海贼跑,什么时候闻贼逃跑过?
若是在此地坚守,这堡垒刚建了一小半,而且还有这么多居心叵测的土人在内,若是他们在外面厮杀,这些土人暴起反抗,那就麻烦大了,
土人懒惰,不爱劳动,丁百户看了看外面正被鞭打的土人,注意到他们仇恨的目光,咬了咬牙,“诸位,这些土人不能留了。”
家英看见丁怀德狰狞的表情,不由得大吃一惊,这可有将近八百人,怎么能一下子全部杀光?
丁怀德就开始解释道,“这些天我等已经与土人结下了深仇大恨,若是放了这些人,他们逃到山林之中,日后剿灭就更加困难,还不如就地杀了他们。”
家英犹豫着不说话,一个教导非常不同意,“无罪诛杀如此多的土蛮,有违圣人的教诲,不妥,不妥。”
丁百户怒气冲冲的说道,“放你娘的狗屁,若不杀土蛮,此辈突然暴动,我等岂不是要被内外夹击,到时候还怎么守住堡垒。
若我等能逃过此难,教化是杀是剐,任凭他发落,但是此时此刻,必须行此雷霆手段。
本百户是这一次筑堡的指挥,按照荡倭营条例,本百户有战场最高处置权,张家英,吴安听令,你等率所在百户诛杀所有土人。”
家英见丁怀德如此说话,也知道军令如山,只得咬咬牙和吴安一起听命。那个教导张了张嘴,没有说话,但是身边的书记早就记录下了这一切。
丁怀德瞪着眼睛看着那些土人,只见两百多军人突然列队持刀持矛冲向了土人,所到之处,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土人惊恐万分,想四散逃跑,却由于绳索,跑也跑不了,只能眼睁睁的被刺死。
看着土人凄惨倒地,听着土人临死前此起彼伏凄惨的叫声,闻着浓烈扑鼻的血腥气,几个刚刚从军的参军猛的呕吐起来,那个教导更是看不下去,泪流满面,不得不以袖掩面。丁怀德面无表情,突然间他吼了一声,“臭小子们,都瞪大眼睛看清楚了,这就是战场杀伐,容不得一丝儿女情长。”
家英红着眼睛杀了一个又一个土人,等他清醒过来时,只见视野之内,已经没有站立的土人,沉默的荡倭营将士将土人的尸体抬起,沿着堡垒堆成了三条尸体垒成的防线,火铳手将躺在这些死人身上迎战入侵的海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