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说完后,就离开了议事殿,带着三位大太监去往后殿,突然间,天子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萧伴伴,你见过张超,你觉得这个人的品行如何?”
“奴婢与张超接触不多,当日同去庐江的李学士也见过张超,皇爷何不招他一问?到时候与奴婢所说两相对照,皇爷想必就大概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所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萧伴伴,你是忠臣呀!十步之内,必有芳草,朕的司礼监有怀恩,覃昌和你这样的忠臣,还有何忧?”
三位公公立刻拜谢,感激的涕泪纵横,这是天子对他们的认可呀。
天子一一把大太监们扶起,“不要这样见外,你们都是看着朕长大的,朕能有今天,离不开你们当年的护佑。
朕与你们名为君臣,实际上你们都是朕的长辈,朕行事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请大胆指出来,这样我们君臣一心,才能把大明治理好呀。”
天子如此肺腑之言,如此仁厚,三位公公就更加感动,当年他们苦心积虑的保护天子,甚至不惜被先帝发配,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君臣感慨了一番,天子就让人叫来了正在修先帝起居注的李东阳,问起他对张超的感觉。
“张超忠君爱民,行事缜密,多有创新,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但此人不通圣人之说,却是很大的缺点。所以臣当日见他之后,就写信给南京国子监祭酒谢铎,让他好好教导于他。
只是臣琐事繁多,近来没空关注于他,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
“呵呵,张超好歹也是一个秀才,爱卿你竟然说他不通圣人之说?”
“臣看过他去年至今年夏天所作的时文,思路出奇,文字一般,甚至多有谬误,实在让臣难以相信他通圣人之言。”
“李卿的才学,天下皆知,你既然如此说,看来张超确实不怎么会写八股。也是,心思都放在牛痘黄连素身上,恐怕也是无心读书。
谢铎是要好好教导于他,多学习一些圣人之道对他确实也有好处。”
天子语气中透露着亲近,甚至有调侃之意。李东阳知道当今天子是诸位饱学大儒呕心沥血培养出来的,说话做事一向严谨。
天子能当着他的面如此说话,说明天子内心亲近于他,心中顿时有些激动,为了这一天他等了足足二十年了。
“萧伴伴,你也见过张超,说说你的看法。”
“奴婢以为张超是个聪明人,真的是个聪明人,为人做事都很有分寸。黄连素那么大的收益,他竟然视而不见,一开始就通报了朝廷,要是换成奴婢,是万万做不到的。”
萧敬这番感慨,确实说到了天子和李东阳的心坎上,“萧伴伴,张超果真这般不爱钱财吗?”
“奴婢以为不然,他发明黄连素后,就私下里囤积了大量的黄连,要说起来,黄连价格高企,他是始作俑者。”
“哈哈哈,真是一个奸猾的小子。”天子笑骂了一句,显然并不放在心上,当然这也可以理解,超哥好不容易弄出了黄连素,要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天子反而要怀疑他的居心了。
天子说完这句话后,就让李东阳离开,看着李东阳的背影,天子突然有些头疼,
“朝廷缺少人才呀,张超如此才华,却写不好八股,真是让人头疼。”
“奴婢听说,古代的贤君求才若渴,往往不拘一格,皇爷何不……”
天子摇了摇头,“不行,父皇当年弄出了一大堆供奉官,到现在还遗祸无穷。朕是要大用张超的,要是这般做,反而只能害了他。再说以他的聪明,也不会干的。”
萧敬知道,时机终于成熟了,试探的问道,“明年就是南直隶乡试,……”
“朝廷抡才大典,岂能儿戏?伴伴,休要胡说。”
萧敬连忙下跪请罪,天子把他扶了起来,解释道,“朕不是怪罪于你,只是朕不能开这个口子,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上行下效之下,很多事情就是这么一点一滴败坏的。”
萧敬自责道,“皇爷目光远大,奴婢见识不明,奴婢有罪。”
“朕说过了,不怪罪于你,你在想想看,有什么办法?”
萧敬眼珠子一转,刘棉花呀刘棉花,你享受了这么多好处,也该尽尽力了,“皇爷何不问问大刘先生?他是文臣之首,想必有一番见解。”
天子迟疑了一番,这种事情怎么可以问首辅,再说刘吉也不算是他的心腹之人,他原意就是让他做一个过渡,谁承想刘吉确实很有能力,现在地位越发巩固,甚至还经常劝谏他,俨然就是忠臣良相,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萧敬就劝说道,“朝廷设立内阁的本意就是以供咨询,再说,大刘先生对张超关心备至,陛下的难题他一定可以解决。”
萧敬既然如此信誓旦旦,天子将信将疑,就让萧敬出宫去问一问刘吉,这种事情确实没办法让天子与首辅去叙说,要不然起居注写上一笔,两人就遗臭万年了。
堂堂司礼监的秉笔,为了一个监生去见首辅,让他想办法,是不是很荒唐?萧敬却不这么认为,他心中早就认定张超会有大出息,现在为他出面奔走,这份人情自然会被他记住。以张超敛财的本领,日后肯定会十倍,百倍的奉还。
萧敬把天子的担心说了一番,刘吉竟然有些羡慕,张超一个书生现如今都简在帝心了,可是他堂堂一个首辅却跟天子好像隔着一层纱。
都说女追男,一层纱,他可是拿出了不少的力气去伺候天子,可就是感觉不是那么如意,总有些隔阂,唉,如之奈何。
天子为了这种事情找到他,却不去问更贴心的徐溥,刘健,这说明什么?说明天子本心早就对他定了性,他刘吉还是那个厚脸皮的刘棉花呀。一时间刘阁老竟然有些心灰意冷,只不过转瞬间他又抖擞了精神。
刘棉花就刘棉花吧,笑骂由你,好官我自为之。
萧敬没承想,刘吉这一瞬间会有这么多的想法,他满怀期待的看着刘吉。只见刘阁老拿出了一张纸,写下了两个字,折叠好,装入信封,封好后交给萧敬,
“明年的南直隶乡试,只要他为主考,就万事大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