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串子烤好,肖晋打开一瓶啤酒默默地喝,然后抬头看着古国槐树,这树就像他的生命,有他跟它的同步心跳声,他甚至有种感觉,如果这树有一天被挖,或是被雷劈,他的生命也会跟着一起结束。
时间不长四瓶啤酒就没了,串子他只吃了四五个,几乎一直在喝酒。
他就想一个人静静呆会儿,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似乎来到这才找到归宿。今世他的身体和精神一直受到束缚,就算在无名岛上再自由,可那岛也像一个牢笼,四周都是汪洋的大海。
乔雅诺在找他,听他消失在京都之后,她抓起电话才想到那个混蛋根本没电话。
沈怀白站在她的办公桌前,正拿着一份文件,看到她的表情,便轻声道:“或许他想自己静一静吧。”
乔雅诺点了点头,坐在转椅上将手臂支在白皙的下颌。高跟鞋轻点地面,她转到窗户的位置,看着窗外。这么长时间不知道他过的怎么样,回来后这匹野马能不能拴住缰绳。
自成集团在国内许多城市设有办公地点,京都只是临时的一处,而它在国内的总部则设在苏杭市,国外许多大城市也有它的办公地,根本不挂牌,自成集团不需要大力宣传自己,反而它想很低调的发展。
在京都的王府大街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有这样一栋十六层的大厦,大厦外观非常低调,只有“自成”两个大字挂在大厦顶端。
乔雅诺有自己的单独公司叫“风雅”,一个小巧的牌子挂在大厦的大厅,同样水仙音乐有限公司也设在这。除了乔雅诺急着想见他,还有方柔和孔军有同样的想法,谢嫣然的单曲已经推出,仅一周时间就高居榜首,可以说一炮而红,这是整个公司包括乔雅诺乐于见到的局面。
歌曲红了,可词曲作者却迟迟没定下来,因为要顾及肖晋的想法,本来孔军是要写肖晋的真名,可方柔考虑再三决定先推迟,因为她知道肖晋喜欢在幕后,不见得他喜欢用真名。
她现在已经开始站在肖晋的角度考虑问题,她自己都奇怪,为什么要为他操心这么多?
同样急着得到他消息的还有在天鹅市的梅冉和贾苏之,无罪的文件是下来了,但他为什么还没有从太平洋那个岛上回来?一个半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贾苏之只能不断安慰梅冉,说远隔万里之遥,得跨越多少个国家,他一定会没事的。总之梅冉每天惶恐不安,怕再出什么意外,只希望这个家伙能整个人平平安安出现在面前,她才能心安。
入夜微凉,七八瓶啤酒已经下去,肖晋还坐在街道边的小摊上看那棵古国槐树。
一个老人走了过来,穿着普通的大褂短衫,脚上是一双罗汉鞋,老人目光炯炯,左手夹着厚厚的几本书,来到羊肉串摊前冲着肉串闻了闻,吧嗒下嘴道:“味道不错,来十串。”
摊主说了声,“好嘞,您等着马上就得。”
老人坐在肖晋对面的落地小方桌前,把书放在桌边,他扒了几瓣蒜,又打开一瓶啤酒。肖晋看了老人几眼,老人对着他友善的一笑,肖晋点点头。
六七分钟后老人的串好了,他吃了两串,道了声“不错,好久没尝到这种味道了。”
“在国外呆着,就想这一口。”老人自言自语道,对着瓶嘴喝了口啤酒。
肖晋看了一眼老人桌上的书,几本书错落着散开,能大致看到上面的书名,好似关于花鸟鱼和下棋的书,还有一本放在最上面,书名是《古董鉴赏》。他移开目光继续喝酒,可发现老人却在一直盯着他。
“怎么了小伙子,失恋了?”老人主动提起话题。
肖晋看着他,摇了摇头。“那就不是了,难道有什么伤心事?”老人撸着串子,瞬间打开了话匣子,先从他自己的年轻说起,又说到在新加坡呆了许多的经历,接着是儿子儿媳妇出国,他才不得不回来守着一套四合院的房子。
老人说着有时怅惘,有时又开心的不得了,他到是个乐观的人。肖晋顺着他的思路,就走进对话里,很快老人不请自来坐到他的桌上。
他对肖晋说,自己叫谢长安,在新加坡做了多年的古董生意,刚回京都时间不长,一没朋友二没亲人,虽然挂着牌子收古董,可是一单生意也没接到。
肖晋对谢长安很有好感,他的性格豪爽,带着一种自来的霸气,虽然他极力外面表现的很普通很低调,但是肖晋还能感觉到他经历的不凡。
怎么说呢,谢长安就像一个解甲归田退隐山林的将军,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势。
肖晋道:“谢伯,您以前是做什么的?”
“不是说了吗,做古董生意。”谢长安道。
“再之前呢?”肖晋微微一笑道。
“呵呵,看来瞒不过你,我曾经当过兵,也算个官吧。”他看着天空,“那是好多年之前的事了,不提也罢。”
肖晋点点头,这就对了,要不然他身上隐藏的威压和天然居高临下的气势是很难解释的。他想谢长安没准以前是**也说不准,还可能是个将军之类的,然后到了新加坡现在又回国。
谢长安看着他道:“那你呢小兄弟,是这里大学的学生,还是来旅游的?”
肖晋愣了一下,平静地道:“出国劳务刚回国,我家是天鹅市的,下飞机途经京都,只是随意走走看看。”
谢长安叹道:“怪不得看你小小年纪,有着跟年龄不符的成熟,原来是经历不同啊。有多少人家的孩子在你这个岁数还花父母的钱,不务正业呢。”
肖晋一笑没说什么,转头看了看那棵古国槐。“那树是够老的,还不错没在以前的年代给砍了,也是它的造化。”谢长安也看着树道。
“你做什么古董生意?”肖晋似是无意地道。
“什么都做,有什么好东西都收,这么多年我也攒下些家底儿,没什么爱好就喜欢个古董字画的。”谢长安语气有些寂寥,“我一直想落叶归根,可找不到归家的借口,也是孩子们懂我的心思,这才以出国为名让我回来守房子,这都是借口。”
他道:“这房子有什么可守的,只要往外一租每年拿钱就完了,我理解他们的一片心意,所以就回来了。”他面前的串子几乎没怎么动过,到是要了一碗珍珠疙瘩汤喝了小半碗。
看懂了肖晋的意思,谢长安道:“岁数大了不能乱吃东西,可又看着引起食欲。”
肖晋笑着点头,谢长安问道:“你准备在京都呆几天,还是马上回家?”
他想了想,本来没有什么计划,只是想来看看这棵把自己弄转世的树,可谢长安提到的古董生意提醒了他,既然都来了,那就弄几票先发发家致致富。
“想先呆几天,随意走走,然后再回家。”他道。
“那你有住的地方了吗?”谢长安道。
肖晋四处看了看,到有几个小旅馆在附近,此时快捷旅馆还不太普及,他离岛时乔雅诺的总办特意给了他一个大信封,里面是两万现金,肯定是乔雅诺提前准备的。所以他也不缺钱,可以找几个更好点,环境优雅安静的地方。
看了他的动作表情,谢长安就明白了,他一拍大腿道:“那就是还没找住处了,太好了你跟我走,我正发愁这几天怎么过,连邻居都不熟悉,说话的人没有。”
他站起来叫着结账,“再没有生意我就准备关门几天,然后随意到曾经去过的城市走走,离开太久了,人老了都是念旧的。”
“这不方便吧?”肖晋愣神一下,紧跟着站起来他要抢着买单,被谢长安拦下。
“有什么不方便的,那么大的房子也是空着,就我一个人。”他呵呵一笑,然后道:“不瞒你说,我这个人多少会看些面相,你不是普通人,将来成就不可限量,而且很面善心地纯正。”
他看着肖晋道:“我这人老成精,见过了太多的人,从来不会走眼的。”
见肖晋还在犹豫,谢长安拉着他就上了一辆出租车,肖晋没想到碰到这么热情的人,只得跟上。路上他也怀疑过,这事怎么看着都有些太凑巧,可看着谢长安又猜不到他能图自己什么。
自己身上的钱?不可能。看自己长的帅要找个孙女婿?这就更不可能了。胡乱想了一会儿,也就心安听之任之。
这个年代路还不算堵,三十分钟左右车开到了东四大街七胡同,肖晋下车后纳闷,从自成集团的车上下来就是这个位置,这绕一圈又回来了。
谢长安在前头带路,边走边指着这些老街老巷介绍,说跟他年轻时候见过的样子不太一样了,许多老建筑都没了。
“你看看这新盖的房子,可惜了这片儿的格局。”谢长安叹息着,在一处院子门前停下,他推开门走进去,肖晋这才注意门居然没锁。
“这一条街都是孩子们以前的老邻居,互相都认识,这才住了不几天,我也没有锁大门的习惯。”谢长安领着他参观了房屋,一小套四合院落,并非正宗的四合院但格局差不多,主房加厢房有三四间。
谢长安这才打开主房的门锁,请肖晋进来,进到屋里打开灯,室内干净整洁,老旧的摆设,里外之间有一道屏风。
肖晋坐到一把太师椅上,这才一笑道:“您老就不怕我是坏人?”
谢长安大笑,“小朋友,你真能开玩笑。”
肖晋这才起身屋里转了一圈,除了半面墙的书柜就是一张老式的书桌,书桌侧面的平几上摆着一个小木支架,上面架着一支盘子,用手绢盖着。
他走去拿下手绢,见盘子周边有龙,盘底还有两条锦鲤,他用指轻弹了两下,想到谢长安可是做古董生意的,没准这东西很值钱,就赶紧收了手。
“对不起,千万别弄坏你的东西。”他歉意的一笑。
谢长安一直注意他的动作,见状呵呵一笑,意味深长地道:“我这个盘子可值钱了,你能看懂吗?”
肖晋摇摇头,谢长安一竖手指,“它可值这个数。”
“一万?”肖晋道。
谢长安摇头,肖晋道:“难道是十万?”
谢长安又摇头,还是笑。肖晋惊讶了,“不会是一百万吧?”谢长安一乐不答,请他坐下喝茶。肖晋也笑了,这老头大门都不锁,就算他是弄古董生意的,也不可能把价值一百万的古董随随便便摆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