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成酒店外面两条街后一个小巷,那里有一家小巧的酒吧,大小看起来只有十多平米,但主人将其设计的极为精致,五张小桌铺着苏格兰风情的桌布,桌上摆着古旧老式的图书馆台灯,到处都处绿色的植物,刚一进来会有一种错觉,好似走进了温室植物房。
在靠窗的位置,肖晋跟白若溪两人相对而坐。
肖晋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放。
而白若溪就这样任他握着,没有丝毫挣脱的意思。
白若溪的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清冷而不随俗,她从来没有被男人握过手,即使是礼节性的握手她也只是伸出几个小指头,蜻蜓点水的一触而已。
白若溪低头看了看两人握着的手,他的手宽厚而有力,将自己的小手整个覆在其中,被他握着很温暖。但在梦镜里,她都是被他抱着的,虽然在梦里她和他去过许多地方,但大多数的时候都呆在树上。
树,都是那种参天大树,很古老寿命很长的那种树,可树又叫不出名字。
就像他靠在树洞里,或是树的一部分隐身了,而他把她拥在怀里,抱的紧紧的,似乎在梦里他还吻过她,可她一点儿也不觉得羞涩和不安。
两人面前摆着两杯咖啡,主人见两人的样子,别出心裁的在咖啡上用牛奶做出两个心型,一人一杯爱情的象征。
肖晋和白若溪两人对视着,终于肖晋先开口,“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白若溪。”
“我叫肖晋。”
“哦。”白若溪被他看的俏脸微红,“你先说吧。”
肖晋拉着她,两人像私奔一样从悦成酒店逃出来,此时反而对着她有千言万语可问不出口。
“我也是在梦里见过你,而你的职业是舞蹈老师。”肖晋看着她的反应。
果然,白若溪一怔,“舞蹈老师,难道是真的?”
“你说什么?”肖晋追问道。
“我在梦里一直给你跳舞,还有”她脸上一红,肖晋问道:“还有什么?”
“还有你一直抱着我,像一对情侣。”
肖晋想到那棵古国槐,试探着继续道:“我们经常出现在一棵树上。”
白若溪瞪大了眼睛,“很大很大的树,而且不知道名字。”
肖晋顺着她道:“是的,很大的树。好像还有汽车,我还能听到刹车的嗓音。”
白若溪摇了摇头,“我的梦里没有车,也没有那种声音。”
他道:“你还能记得什么?”
白若溪陷入回忆,把梦里经过的事情都说了,肖晋听完后半晌无语。由此看来白若溪没有跟他一样,他是转世重生带着前生的记忆,然后灵魂归入今世自己的身体。
肖晋继续追问道:“你还记得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发生,比如你感觉自己不是你自己,或者对现在的自己有些陌生?”
白若溪身体轻微地抖了一下,肖晋一直握着她的手,他发现了这小小的异常变化。
“有过,有时从梦里醒来,我对自己极为陌生,好像不是我自己似的,对着镜子一看又是我自己。而且对经历也很陌生,得好一阵子才能适应。”
“怎么,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你也有过这种感觉?”
肖晋听了白若溪的描述,明白了她很可能跟自己一样也是转世重生,但她迷失了前生的本性,不记得前生的事,包括前生她是个舞蹈老师,还有两人曾发生的车祸。
那么也就是说,她没有带来前生的记忆。
想到这儿,他有些遗憾,他多想有一个人能跟自己一样,他可以找到一个有共同秘密和话题的人,否则他在这个世界太孤单,有那么多的话要跟自己说,不能告诉任何人。
想来也是,如果白若溪是带着前生的记忆而来,她就会跟自己一样知道历史的进程和大事件,就算她不关心政经方面的事,多少也能知道股票、房价、金融风暴等等,就算她不会操作别的,不会利用历史机遇,光大批收购房产也能让她自己今后衣食无忧。
他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悲伤。
肖晋一笑,带着忧郁,“我也有这种感觉,跟你一样。我们在梦里一直谈恋爱,有说不完的话,可说的什么都记不住了,而且我能清楚地记得你的样子。我还以为那永远是梦,直到刚才遇到你,才知道原来世界上真有你这个人存在。”
他一笑,“你说是不是很神奇?”
白若溪点点头,眼神透着光彩,这是她少有的神情,平时的她不管是孤单难过还是高兴,从外面看不出来她有相关情绪,就像整个世界发生的事情跟她无关。
“可这是怎么回事?”白若溪看着他道,她想把手从他的大手里抽回来,可他握着不放。
“我想,或许前生我们是恋人,爱的太刻骨铭心了,谁也放不下谁,所以就算我们在今世依然还带着前生的美好回忆,你忘不了我,我忘不了你。”
肖晋已经做出决定,不管怎么说,他找到了白若溪就不能放她走,要把她牢牢留在身边。
她是他前生唯一有相似经历的人,唯一有前生极少部分记忆的人,他要照顾好她。这有点儿像他从一个旧世界还到一个新世界,在新世界里一个人也不认识,一切都是陌生,可在某一天他无意中发现,原来自己过来的时候,还带着一样漂亮的纪念品,他对旧世界的回忆全都加载在上面。
白若溪,就是那个纪念品,而且是活生生的。
他到现在还能记得她在过横道时,冷漠而高傲,不近人间烟火的样子。
白若溪听了他一番大胆的“解释”,惊讶地合不拢嘴,她面带绯红,小声道:“你说的会是真的吗?”
肖晋道:“在梦里,我们陌生吗?”
“不会,绝对不会。”
“那现在呢?”他扬起握着他的手,他的大手跟她五指交叉,像情侣一样。
白若溪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也不会,就像自然而自然的。”
“这就对了,我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肖晋道。
“那谈完了前生我们的缘份,说说现在吧,你还在跳舞吗?”肖晋道。
“从小学过芭蕾,从高中开始就不再跳了。”接着,白若溪谈起了自己的经历,从很的时候开始她就没有母亲,只跟着父亲在一起,家里有很大的公司叫长启集团,是用她父亲白长启的名字命名的。
肖晋反复琢磨她说的每一句话,前生的记忆里天鹅市没有长启集团,在国内也没有听说过,那么就是说这是个变量。
白若溪继续往下说,直到她大学毕业,白长启告诉她因为公司投资失败,陷入三角债务,已经无力支撑。半年前白长启因病突然离开人世,整个长启集团的事就全压在白若溪的身上。
她一个弱女人,根本无力承担起这些公司账面上留下的关系复杂的各种债务。最终下来,长启集团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唯一握在手里的是一块足足有73公顷的荒地,还有一栋长启集团的大楼,这些地皮都是被白长启于十年前看好,以极低的价格买了下来。
可这块地太过偏远,似乎除了种地别无他用,盖上住宅也不会有人买的,于是就这样一直荒下去。
这次,是王福庆主动找上她,希望能从她手里买下那块荒地,而王福庆拉来的投资伙伴就是自成集团东区发展部部长冯向定。王福庆本身可以调动大笔的资金,但他拉上冯向定的原因,是要搞好跟自成集团的关系,并且借用冯向定搭上自成集团的大船。
肖晋听完后,点点头,他现在完全明白白若溪的处境了。
白若溪看着他道:“那你呢,说说你吧。”
肖晋道:“好,我告诉你我的经历。”
白若溪甩了下胳膊,脸上浮着红晕道:“你松开我好不好,我又不会跑掉,我的胳膊都麻了。”
肖晋呵呵一笑,“这样啊,那咱们换个坐法。”说着他站起来坐到白若溪的身边,白若溪是坐在边上的,被他这么一挤,她“嘤咛”一声,“这样不好,被人看见。”
“那我还像梦里一样,抱着你吧。”说着他的手就向她的腰上环去。
白若溪大羞,赶紧移开身子往里挪了挪,随后不满地瞪着他,可他一点都不在乎,嘻嘻一笑,再次把她的手握在手心里,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捧着珍贵的宝石怕化了一样。
白若溪心里一阵感动。
面对着肖晋,就像梦里那样熟悉,他为她唱歌,哄她开心,亲吻着她,这让她从内心里打开了封闭的闸门。
她又继续开始说自己的事情,她好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她都怕自己有一天会变成哑巴。她从小没有母亲,又刚刚失去了父亲,以她的刚强在外面的时候什么也看不出来,只有当她一个人的时,她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偷偷地哭,不让任何人看见。
她活的太孤独太累了,她很想抛下所有家产,一个人简单的生活,像大多数普通老百姓一样。可那是父亲的心血,她又不能这么做。
本来,王福庆要收购那块地,她是动心的,用卖地的钱把剩下的债务还上,还能余一部分再把公司清产后,把长启集团的大楼也卖掉,她想离开这个城市。
远远的走开,到一个新的城市或者另外一个国家,就一个过普通的日子。
因为内心深处已经装了一个男人,那个梦里的男人,所以她从未考虑过结婚或找男朋友,或许就这样一个人活到老...
说着说着,白若溪的眼泪流了下来,看到肖晋就像见到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对他是如此相信,可以对他敞开心扉,说心里的一切不怕被嘲笑,也不怕被人知道。
白若溪觉得一只大手伸过来,轻擦她脸上的泪水,她正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就像梦里一样,身后的怀抱坚强而结实,极有安全感。肖晋从后面环着她的腰,将她轻轻拥在怀里,将面颊贴在她的秀发上,嗅着上面的味道。
穿越重生的前一刻,他也这样抱着她,他熟悉她身上的味道,秀发的味道,这让他忘不了。如果不是因为救白若溪,他是不会穿越重生的。
可现在,偏偏又遇到了她。
这是不是命运的安排?
想着前生的老婆郑迦雪,想找的找不到,没想遇到的,就这样自然地出现在面前,这也是天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