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谁不虚荣呢?
多一些追求者,多一些珠宝,都好,都是打扮。
林丁丁做着大多数文工团女兵共同的梦——
给一个首长做儿媳。
在她的狩猎范围里本来是没有刘峰这个人的,直到膏药旗从她胯下飞出去,差一点糊到人脸上,她才略微有了点儿触动。
但是,她很快就改主意了。
第二天,复活的林丁丁坐在小排练室一端,身边陪着同样原因昏昏欲睡坐在长板凳上“看课”的萧穗子,正发生“血案”的舞蹈女兵是不用上毯子功和舞蹈课的,但还必须“看课”。
刘峰走过来,朝萧穗子点点头,顺道看见林丁丁,丁丁脸猛一红,他的脸也猛一红,俩人都明白,那玩意儿已经是个梗了。
默默的站了一会儿,啥也没说。
“哥们儿,来一下!”
另一端孤零零坐着的李奎勇喊了一声,他方圆三丈之内,煞气充盈,杳无人迹。
林丁丁的视线随着刘峰的背影飘到李奎勇身上,萧穗子低声问道:
“丁丁,听说了吗?”
林丁丁迷茫的说:
“听说啥啊?”
萧穗子鬼鬼祟祟的看了一眼远处的李奎勇,见他正和刘峰乐呵呵的说着什么,并没有注意自己,这才放下心来:
“那个魔鬼科长……来头,很大很大……”
“有多大?”
“不可想象,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一辈子都不要想奢望的高度……你昨天看报纸了没,头版有那人的照片!”
“你是说……是他?……真的?”
“何小嫚说的!”
“那就是真的了,怪不得他在这称王称霸的,团长和政委都不管,这么大的来头,在我们这儿干什么?”
“似乎是出任务的时候受了伤,特意来咱们这儿休养的,顺道来陪陪他妹妹……何小嫚的命真好啊!”
“谁说不是呢?”
俩人哀叹了一阵子,刘峰已经开始教毯子功了。
萧穗子又悄悄说了一句:
“丁丁,你要抓紧啊!”
没头没尾的,林丁丁这次是真迷茫了:
“你说的啥啊?”
萧穗子轻笑了一声:
“那个……你不是把刘峰给糟蹋了么?”
林丁丁满面通红,气呼呼的说:
“萧穗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糟蹋刘峰了,这……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萧穗子意味深长的说:
“要是刘峰是个普通人,那你就是受害者,要是他不普通呢?你那血糊糊的一片,可就是冒犯他了!”
林丁丁气道:
“什么冒犯?哎……你这话说一半藏一半的,意思是刘峰不普通吧,他怎么了?”
萧穗子道:
“何小嫚说,刘峰的背景可能比他哥还复杂……魔鬼来咱们团之前,报纸上那人曾亲自点了刘峰的名,让他去做警卫员,你知道刘峰怎么干的吗?”
那位【亲自】点了【刘峰】?
林丁丁的圆眼睛眯了起来,她的眼神变得犀利了:
“他怎么干的?”
“他拒绝了!”
“为什么啊?”
“不知道!”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那他还平日里装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傻了吧,官二代的想法,是你能揣摩的?”
何小嫚的地下工作非常及时,她现在已经从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透明,直接晋升到了女团的C位,无论是上课还是闲聊,身边都不会缺人,也不会缺问题。
一切,就这么顺理成章。
不同于萧穗子和何小曼这些底层的丘八,刘峰和林丁丁是够条件正式谈对象的。
一个独唱演员,一个教员,都是四个兜的军官。
只要不早婚早育就行,他们完全可以像团里正经谈对象的男女一样,光明正大的把饭打回宿舍,加上一两个自制的私有菜肴,哪怕加一点儿私有的作料,一勺辣酱或一小碟蒜泥,就能把集体伙食吃成两口子的小灶。
可刘峰对林丁丁,一直就那么远远地守望。
他是个舔狗,骨子里的!
看在任务的面子上,李奎勇不得不再拉他一把。
把他叫过去面授机宜,约法三章,还给了他一盒巧克力。
晚上排练或班务会之前,才子佳人们有一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短短一小时的自由,他们得紧张地消费。
阴暗角落偷个吻,交换一两页情书,找个借口对词顺便调调情,到心仪的但尚未挑明的恋人房里去泡一会儿,以互相帮助的名义揉揉据说扭伤的腰或腿……
那一小时的自由真是甘甜啊,真是滋补啊!
当然,这段时间还可供佳人加餐,就是吃零食。
官方伙食是不值一提的,每礼拜四吃豆腐,每礼拜五吃面条,每礼拜六吃包子,这是可预期的好伙食,余下的多半个礼拜,是不可预期的坏伙食。
零食的重要性在于此,缺乏零食的严重性也在于此。
所以,当刘峰把一盒巧克力塞到林丁丁手里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懵了,几乎有种一夜暴富感觉!
“给你赔个礼,昨天是我疏忽了。”
刘峰脸红脖子粗,这话说的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可林丁丁却误会了,她把刘峰当成了同一段位甚至高一阶的对手。
背景那么深,怎么可能没玩过几个女人?
这话这么生硬,只有一个原因——
他不喜欢我!
林丁丁泫然欲泣:
“刘峰……”
刘峰浑身一颤,听到这声儿,他半个身子都酥了。
“怎……怎么了?”
林丁丁委屈的说:
“你……你是不是嫌弃人家了?”
刘峰疑惑的问:
“我嫌弃你什么?”
林丁丁红着脸扯着他的衣袖,不好意思的说:
“那个……那个脏东西冒犯你了吧?”
刘峰愣住了,这怎么又扯上“冒犯”了,林丁丁不是受害人吗?
李奎勇也没料到这种情况,并没有预案,刘峰当机了。
他不说话,林丁丁心里打鼓了。
果然,萧穗子说得对!
圆圆的眼睛里,两行金豆子滚落下来,从白皙如玉的面颊上迅速滑落,滴在刘峰的衣袖上。
他心里一痛,想伸出手去替这个可人儿拭去泪水,可李奎勇的谆谆教诲还在耳边徘徊——
绝对不能有身体接触,绝对不能!
叹了口气,继续当木头人。
林丁丁见他爱答不理的模样,哭的更厉害了,但她不敢发出声音,要是她放声大哭,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冒出来,那就说不清楚了。
吃瓜群众一定会问:
“刘峰把丁丁怎么了?”
到时候,刘峰可别再恼她了!
这不,一旦某人的地位发生了不可捉摸的变化,所有人都会设身处地的为他考虑得妥妥当当,之前林丁丁发射膏药旗的时候,那哭的叫一个感天动地……
她怎么没想过刘峰的感受呢?
林丁丁的眼泪越来越多,刘峰手足无措。
好歹他还记得李奎勇备好的台词:
“明天来我屋吃午饭!”
照例,这话说的要多僵硬有多僵硬,而且刘峰的尴尬癌都翻了,脚趾头几乎要抠穿鞋底,强忍着把话说完,就硬着头皮走了。
林丁丁还真吃这套!
看着刘峰远去的背影,她眼里的水汽一瞬间就蒸发得干干净净,拿出手帕擦了擦脸,一抹笑意浮上嘴角。
在这个零食匮乏的大院里,一盒巧克力已经足够在女兵中间引起艳羡热议,所以林丁丁并没有在这个犄角旮旯里拆封,而是等回到了宿舍,才献宝似的拿了出来。
练功结束后,何小嫚从从走廊上疲沓走过,她准备去洗个澡,然后回秦岭的宿舍。
“哥哥”又准备了什么夜宵呢?
有点小期待呢!
一扇门开了,伸出一个脑袋,诡秘地朝她一摆下巴。
是萧穗子的脑袋,似乎是很隆重的邀请。
当她进门之后,发现一个秘密盛宴正在开席,桌子中央放着一个铁盒子装的巧克力,上面漆着卡通图案。
她有些诧异了,这东西她和秦岭已经享用了好几盒,是“哥哥”从北京带过来的,怎么萧穗子她们也有呢?
林丁丁坐在当中,一脸的幸福。
她左边是郝淑雯,右边是萧穗子,三人都和善的看着何小嫚:
“小嫚,就等你了,快来……”
这有什么好等的呢?
我都吃腻了!
何小嫚轻轻坐在桌旁,郝淑雯性子急,想伸手去开巧克力盒子,伸到一半又硬生生忍住了:
“丁丁,你来!”
林丁丁把白嫩嫩的小手覆在铁盒子上,摩挲一阵,才依依不舍的打开盒盖,露出了里面缤纷起来的彩色锡箔纸。
萧穗子羡慕的说:
“刘峰也太容易上钩了吧?”
丁丁天真的看着她,不解的问道:
“上什么钩呀?”
萧穗子没话说了,她真不知道这个林丁丁是真能装,还是真天真?
吃人的嘴短,还是信后者吧……
郝淑雯就没那么多顾虑,忿忿的说:
“下次我来例假,也给刘峰发射一贴,老娘就不信了,谁的血还不是血了,到时候我也嚎一嗓子,他也得用巧克力哄我……”
萧穗子无情的补刀:
“可别,就你那流量,到时候别给人弄得一脸血,那就不是他赔你,而是你赔他了!”
三人都很笃定,郝淑雯不是刘峰喜欢的那一款。
自从刘峰的“背景”暴露一来,他来文工团的事事处处都变得神秘而且充满了推理的延展性,什么打杂,那叫寻找生活的意义!
前一年,郝淑雯曾经单独跟刘峰一块儿出过一趟差,去刘峰当年做苦孩子的梆子剧团,学了个梆子独幕剧回来。
文工团除了秦岭那个妖孽歌舞俱佳之外,就属郝淑雯两边都搭点儿,她是可以唱几声的,唱得不是最好,唱歌的人又没有她的舞蹈基础,她跳得也不好,但舞蹈队里又没有像她这样能开口唱的(秦岭不乐意去),因此这个载歌载舞的梆子戏,她就是独一无二的女一号。
刘峰演的是一个反派,最后要被女一号打翻在地。
那是两人萌发恋爱的好时机,但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生,现在看来并不是郝淑雯没给机会,而是人家眼界高,压根儿就没那心思……
郝淑雯本来是不遗憾的,出身给了她足够的自由,并不需要像林丁丁那样通过现实的婚姻来解决现实的问题,但现在被林丁丁占了先,官二代小姐就忽然觉得有些柠檬味儿,这让她有点儿后悔——
怎么就没把生米煮成熟饭呢?
林丁丁很有自信,眼前这三个都不是她的情敌,刘峰在文工团的这几年,就跟没有性别的圣人一样,细细想来也就是看她林丁丁的时候,眼神不太一样。
就是这种不一样的眼神,却从来没有在郝淑雯、萧穗子、何小嫚等人身上出现过,看来刘峰这个“官二代”是个挑食的家伙……
垃圾筐里的锡箔纸渐渐多了起来,林丁丁把最后一颗巧克力含在嘴里,露出一个六岁萝莉般纯净而欢乐的笑脸:
“他……让我明天中午过去吃饭……要不要去呢?”
“林丁丁,你太过分了!”
郝淑雯的声音提高了八度,硕大的圆满都跟着颤动起来,看得何小嫚一阵羡慕,她突然没兴趣看戏了,站起来轻声道:
“你们聊吧,我去洗澡了。”
林丁丁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忽然问了一句:
“小嫚,明天要不要一起去?”
何小嫚已经走到门口,闻言又转过身来,微微一笑:
“好啊,我把哥哥叫过去,他俩昨天没喝够呢……”
房门关上了,何小嫚轻盈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屋子里三个人呆若木鸡……
良久,林丁丁捂着脸哭道:
“我多什么嘴啊?”
“活该!”
“让你嘚瑟……别忘了给李科长多敬几杯啊……”
何小嫚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她的体质很奇怪,说是身体不好吧,可怎么都不得病,说身体好吧,又动一动就出汗,大汗淋漓……
而以何小嫚的性格,要是没有其他女兵洗澡,她自己是不好意思独自一人去糟蹋水的,她害怕负责清理浴室的大娘那嫌恶的眼神:
“哟,就你脏啊?”
一个女儿家,总是一股子汗臭味。
这简直比其他一切原因都能促成她的社恐!
现在可好了,自从“哥哥”来了以后,浴室大娘那热情,都快赶上妈妈桑了——
“嫚嫚,大娘这有新买的胰子,要不要用?”
“待会儿多冲冲,大娘给你搓搓背……”
“别害羞了,大娘还能吃了你?”
“来,抹点儿雪花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