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芽衣有了清醒的趋势时,她最先睁开的是眼睛。
这个器官,比身体其他机能复苏都要快。
看清周围所处的环境后,她眼中流露出的紧张消失了。
她挤出来一些力量,调动咽喉和口腔部位的肌肉,艰难开口。
"我们......还活着?"
"还活着。"
说这一句话耗去了她全身的力气,她刚放松下来,只觉得无穷的疲惫如潮水般上涌。
周芽衣被疲惫淹没了,很快又陷入了沉睡。
这一次她身上的肌肉不再紧绷,拳头不再攥着。
再次醒来,眼前是一片黑暗,周芽衣用了三秒钟才散去脸上的茫然。
她猛地抬头。
火光下,她看到了想看到的人影,于是又慢慢躺了回去。
这是一处向内凹陷,呈**锥似的洞穴。
洞穴里有滴水声,那是从洞穴顶部的石钟乳或者石笋上滴下来的水,那么地上应该还有个积水潭。
「是经过砂岩或者石灰岩过滤后的水,很安全,可直接饮用。」
她脑子里条件反射,自动跳出来这条信息,然后又有些想笑。
她没能笑出来,那太费力气了。
人在自然面前太过卑微,梁乐远比她做得要好。
「梁乐......」
他正在洞口生火,那么这里应该是安全的。
「真奇怪,把命交给他,反而让自己有了更大的安全感?」
她感觉全身软绵绵的,虽然没有力气,但还算是好的状态。
身下也是软软的,她没感觉到岩石的硌人。
深深地吸了口气,她闻到了叶子的清香,还有一些发苦的中草药味道。
「底下大概铺了厚厚的叶子......他还给自己上了草药?
没有消炎药了,而这一带的草药......大概是紫花地丁吧,亏得他能找到......」
微风从洞口吹来,她难得的感到有些惬意。
夏日的夜晚,清凉爽快,就跟在她家院子里的泳池旁纳凉吹风一样......
但她只惬意了0.15秒。
周芽衣抬起头,盯着洞口那道人影,眼神幽幽。
"你脱我衣服了!"
说话的时候,她留意到自己的声音不再沙哑,梁乐应该还给她喂了水或者吃的。
但这不能掩盖那个小坏蛋趁自己昏迷,把自己脱光光的事实。
她的声音里带着质问和羞怒,在这片锥形洞穴的放大作用下,传出去了很远。
夜空里乌鸫啼叫,小鸮聒噪。
受惊的鸟雀扑腾乱飞,但洞口那个男人就跟没有听见似的,一动不动。
周芽衣越想越觉得生气。
虽然自己也不是很介意......但你脱了女孩子的衣服,起码要有点反应好不好?
我既然都张嘴问你了,你就是解释一下也好......也好让我不怪你。
你不说话,我怎么好原谅你啊!早知道就不问了......
呵,小坏蛋!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吃干抹净就想不认账!
她开始不住地胡思乱想,那边,梁乐终于有了动作。
梁乐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沉默得就像化不开的夜色。
周芽衣忽然开始有点心慌,还有些后悔,其间又掺杂着一些期待和委屈——
总之,她心里复杂得厉害。
随着梁乐的走近,她愈发七上八下。
「他生气了?他想做什么?
我是该接受,还是反抗一下再接受?
会不会很疼?」
梁乐没有苏雨的思维感知能力,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在想什么,他走过去,把手里的铁罐子放在了周芽衣脑袋旁边。
周芽衣呆了一下,然后她闻到了一股肉汤浓郁的鲜香味道。
有肉,有蛋。
她鼻翼翕动,还嗅到了野芹菜和地菜的清香。
「这样不好吧......这算什么?
付给自己的卖身钱?」
心里还稍稍有一丝抗拒,但她的身体已经诚实地做出了反应——
嘴里有什么东西在分泌,就像决了堤的洪水,根本遏制不住。
终于,周芽衣喉咙鼓动,咽了口唾沫。
"我原谅你了!"
她语速飞快,同时对着梁乐点点头,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
"你身体虚弱,需要补充营养。"梁乐说道。
周芽衣坐起来,小心提着罐子边沿,喝了一小口。
浓郁的鲜美从她口腔里炸开,让每个味蕾都在疯狂大喊着「再来一口」。
于是她没忍住,又喝了一口。
然后是又一口。
当她回过神来,汤已经见了底。
她脸上不由得有些泛红。
听说男孩子不喜欢吃相不好看的女生?
但是真的忍不住啊,好像身体每个细胞都在说着「我要,我还要」......
梁乐看着她喝完,点了点头。
周芽衣身上还带着伤,病也刚好,今天又背着他逃了这么久。
怀采薇在前几天就撑不住了,周芽衣比她的消耗还要大,到现在全凭一股劲在强撑着。
"亲爱的,我一开始就说对了,你厨艺真棒......比我家大厨做的燕窝雪蛤浓汤还好喝!"
梁乐对她的称呼楞了一下,但听到她的话,却是不置可否。
对于饿到了极致的人,能有口馒头吃都是人间美味。
汤喝完后,周芽衣把罐子里的禽肉和鸟蛋也捞出来吃掉,最后连野菜也没放过,吃得干干净净。
民以食为天,她只觉得热量从胃里向身体中传递。
这股充实感令人满足,她软绵绵的身体渐渐焕发出来新的力量。
周芽衣满足地伸了个懒腰,但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不由得痛哼一声
梁乐平静道:"你伤口发炎,脏衣服不能再穿,我给你洗了。"
周芽衣微微一笑,看着梁乐离去的背影,心道这家伙还挺温柔的呢。
她无意间低下头,却忽然一愣。
保护女人贞洁的最后一道防线,正完好地穿在她身上。
周芽衣身体骤然僵硬,她慢慢发现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梁乐的背影依然高大坚定,一如既往。
周芽衣神色复杂,她看着洞口方向,心里纷纷扰扰。
从梁乐离开到回到火堆旁这段距离,只有短短的几步路。
在这几步路的时间里,她想了很多,决定了很多,猜测了很多,也否定了很多。
最终,她再次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像是想通了某件格外纠结的事情。
"梁乐,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