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公里,以他们的速度,大概还需要半个小时。
梁乐沉默着开车。
七月份的阳光很毒辣,正午的太阳更是灼人,哪怕是在车上坐着,两个女人也在不断流汗。
梁乐打开了两侧的车窗,风吹进来,说不上清凉,却也让车里的空气不再发闷。
越野车是没有空调系统的,它忽略了很多功能,把所有的重点放在了越野和防护能力上,舒适性基本与这辆车绝缘。
周芽衣忽闪着手掌,扇动着没有什么作用的气流,在心理上给自己降温。
她好奇地看着梁乐,问出了一个很想问的问题。
“你以前的身份好像非常不错......我觉得至少是人人都会羡慕的那一种,我有点好奇你的身份。
还有,你为什么要执行这种任务?”
这算是挑起来一个新的话题,虽说,谈论以往的身份并没有什么意义。
但是这种沉默的气氛,会把人逐渐拽进深海里,直至溺死。
队员之间的互相了解,可以增加一定程度的信任感。
梁乐沉默片刻,说道:“我是高中生,这一次源武者培育计划中成为的源武者。”
柳山和怀采薇还没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但周芽衣已经惊呼出声:“这才四十多天,你的实力已经到这种程度了?”
柳山这时候也想明白了,郁闷说道:“太天才了吧!我成为源武者已经十年了,竟然还不如你这一个多月!”
梁乐笑了笑,有些自嘲。
天才么?
他只是个开了挂的普通人,像周明阳和于培风那样的,才算真正的天才。
离开系统,他真的不算什么。
也正因为系统,他不得不出现在这里。
但这番话是不能讲出来的,梁乐平淡道:“因此我受到了长官的重视,但是后来我得罪了大人物,没有办法解决,长官就让我来找条活路。”
“真可惜,本来有那么好的前途......”怀采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中是深深的遗憾。
周芽衣从侧面仔细看了看梁乐的脸。
很阳光帅气的一个小伙子,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像是装着一片海,而且还这么年轻。
“是很可惜,如果能早一点遇见,说不定还能帮到你......”
她说着,又哑然失笑:“算了,已经到这种地步,谁也没有多余的选择。”
是的,谁也没有多余的选择。
车内重新化作了沉默。
然后是柳山,他瓮声瓮气的声音打破了沉默:“那我说说自己,到了这个地步了,也没啥不能说的,我是个死刑犯人。”
前排两个座位还好,但后排的气氛,很明显僵了一下。
柳山看怀采薇强忍着保持镇定,但眼里依然产生了一些戒备,他连忙喊道:“你们别害怕啊,我觉得我没什么错!
我以前是一个大老板的保镖,他曾经对我有恩,让我帮他平事儿,我就答应了。
三年里,他的生意越做越大,但是也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多次劝他,他不听。
到后来,早年间那些情分早就没有了,我就想跟他散伙,娶妻生子过安稳日子。
我对他知根知底,他害怕我泄露出去他的底细,害怕我毁了他,就开始对付我。
当然,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事情。”
说到这里,柳山的语气变得很低沉。
“我是源武者,他对付不了我,就想办法陷害。
我对他没有防备中了招,他怕我入狱之后把他的罪行抖出来,就威逼利诱并控制住我家老娘,其实我根本就没想过对付他!”
柳山脸上青筋毕露,双眼通红,咬牙切齿骂道:“但人,有时候真的就是连畜牲都不如!
我入狱半年后,我娘就病死了!我为那个王八蛋卖命这么多年,他竟然连病都不给我娘治!
他觉得我进去了,一了百了。
但没想到有个兄弟托关系告诉了我这件事!
我娘死了,我家还有个大哥,不愁断了根儿。
让那个王八蛋多活一天,我娘就一天不能合眼!”
柳山气喘吁吁,面目狰狞:“然后我找个机会逃了出去,把他宰了!”
他气血激荡之下,气息散发着,就像一只发怒的狮子。
过了一阵,柳山哈哈大笑:“我一点都不后悔!
现在只要一想起来,我出现在那个王八蛋面前时,他那张惊恐的脸,我就是死也值了!”
他是个耿直的汉子,情绪都写在脸上,梁乐只是听他说,就知道这是真事。
梁乐不能说柳山的选择是对是错,起码柳山自己觉得这样值。
怀采薇气得浑身发抖,脸色发白:“只恨这些畜生们不能死绝,可惜我没本事快意恩仇!”
梁乐从后视镜里看到她扭曲的脸,微微叹了口气。
这也是个为了仇恨而活的苦命人。
仇恨这种东西,具有将人变成野兽的能力。
仇恨的力量是毁灭,这股力量是无穷大的,不仅会毁灭别人,也在毁灭自己。
越野车驶入了一片平缓地带,缓缓平息着车内汹涌的气氛。
梁乐呼了一口气。
他也被这股气氛影响了,心里似乎总有种遏制不住的暴戾。
人的负面情绪都需要发泄,一味憋着会让自己变成魔鬼。
就连梁乐之前对那个痞气青年动手,也未必心里就没有愤怒或者压抑在作祟。
等到心情平息,梁乐看向身旁的周芽衣:“那你是什么原因?”
一个二十出头,花样年华的女孩,实力也这么强大,却走上了需要搏命的路。
这辆车上的人,每个人都有故事。
柳山和怀采薇也看向了她。
“我嘛,跟你们有些不同,我是主动来参加血腥试炼任务的。”
周芽衣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我出生在一个大家族,在五道口高校上学,后来家庭出现了变故,我不得不做这个任务来证明自己。”
她朝梁乐笑了笑,“如果在来之前认识你的话,说不定我的家族能护住你,年轻天才们是所有家族都想招揽的对象。”
周芽衣的笑充满善意。
梁乐不置可否,回以微笑。
研究所要把他切片,谁能护住他?
梁乐回过头来,直视前方,但他的目光微微闪烁。
他说的话半真半假,同样的,周芽衣说的话也不见得完全就是真的。
刚组成两个多小时的队伍,谁也不会单纯到掏心窝子给众人看。
越野车四轮驱动,泥土被扬起,在后面甩出两道烟尘。
他们距离前面的那座驻地,已经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