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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乱流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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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群把赵彦带到西曹掾的官署,那边已经收拾出一间敞净的屋子,烧好了火盆,点起了几根蜡烛。几个仆役站在门口,本来已是呵欠连天,被陈群瞪了一眼,都紧张得纷纷站直了身子。

进了屋子,陈群让赵彦对面站好,然后自己跪坐到木台之上。这台子比地面高出一大截,上面摆放着木案与跪毯,人跪坐其上,跟站立的人差不多高。这是为了体现出高低尊卑,好教被问话的人心生敬畏。司空府西曹掾负责的是幕府人事,这方面异常谨慎。

“彦威,接下来你我的对话,都会一一被抄录下来,备档存案。”陈群严肃地指了指墙角,黑暗里坐着一个小书吏,手持一支短杆硬毛笔,这是为了方便快速记录对话。赵彦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私入宫禁,所为何事?”陈群问。

赵彦刚才已把董妃之事告诉陈群了,他此时又重问一遍,显然是希望赵彦能另外找个理由,免得大家都难堪。赵彦心念电转,脱口而出:“我听说禁宫起火,别有蹊跷,想查勘一下现场。”

他不得不说出真的理由,为的是遮掩假的动机,这可实在有些荒唐。

陈群对这个理由还算满意:“禁宫起火,自有宿卫和许都卫负责,你一个议郎,何必越俎代庖?”

“朝廷有难,臣皆有责。”赵彦语带双关地回了一句。

陈群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深,他继续问道:“你前往皇城这事,都有谁知道?”

“我是临时去意,不曾和别人商量。”

“那就是说……你的动向,一直是在别人的监视之下?”陈群的胖脸愈加严肃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禁宫大火之后,就是董承之乱,幕府一直疑心这两件事之间的联系。赵彦一要调查火事,就有人跟踪起来,很难想象不是未现身的董承余党所为。

这是件很严重的问题西曹掾和许都卫是两个独立的机构,前者负责甄别幕臣动态,后者负责维持许都治安,两者职能有重叠之处。。如果许都有董承余党留存,说不定还在司空幕府里任职,那么西曹掾难辞其咎。陈群可不希望在这方面输给郭嘉与满宠。

“彦威你仔细想想,你是否跟任何人吐露过此事?”陈群不甘心地问道。赵彦摇摇头。陈群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他又追问道:“那么最近是否有什么人与你接触,行迹可疑?”

赵彦抿着嘴低头思考着。他现在的处境有些复杂,一方面他必须要掩盖自己最真实的目的,为此不得不抛出一个又一个真假难辨的借口;另外一方面他也想知道,那个跟踪自己给陈群报信的人是谁,是否真的有人觉察到他的用心。种种考虑之下,赵彦必须谨慎地选择言辞,哪些该透露出来,哪里不该讲,都颇费思量。

无论曹氏、雒阳系还是其他什么派系,他们都有可以信赖、掩护的同伴;而赵彦能够依靠的,只有他自己而已,他是许都最孤独的人。

“我最近做的事情,只有一件……”赵彦缓缓抬起头,“少府大人希望把大儒们召来许都聚议,让我去找过几位大人,请他们修书去家乡召集名儒。”

“你接触过的都有谁?”陈群问。这事孔融嚷嚷了很久,朝野皆知,倒不算什么秘密。

“太史令王立、宗正刘艾、卫尉周忠,还有曲梁长杨俊和中散大夫伏完。”

陈群仔细回味着这几个名字。前三个都是雒阳系的老臣,杨俊是曹公要征辟入幕府的人,他们都代表着各自乡族的利益,孔融找他们无可厚非——但最后一个名字,却让他很觉意外。

伏完不是一般人,他是当今皇后伏寿的父亲,原本是辅国将军。天子自从归政许都以后,他为了避开曹操和董承的锋芒,主动缴还印绶,自降为中散大夫,极少与人交往,是个低调小心的人。即使在董承之乱期间,伏完都没有冒出头来。

“他怎么也掺和进来了?”陈群皱起眉头。

赵彦笑了笑。曹公麾下的人大多如此,于权谋之道所知颇熟,对经业反倒不大有兴趣。他给这位好友解释道:“伏完的先祖是伏生,今文《尚书》的开山之祖,因此伏家在儒林一向备受尊崇。少府这一次请他出马,也是为了壮大声势。”

陈群“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孔融这是打算借各地大族的声望造势。作为颍川大姓,陈群清楚这些隐伏各地的士族力量,绝对不容轻觑。

赵彦没有继续说,其实孔融这次召集伏完、郑玄这些今文派的名宿,摆明了是要为难荀彧。陈群和荀彧都是曹氏羽翼,又同为颍川出身,有些事情还是不说为好。

不过说到郑玄,赵彦就想到了他那个投身袁氏的大弟子荀谌;想到荀谌,立刻就联想到杨俊在听到这名字时的奇怪反应。赵彦自己也没想清楚其中关节,便把这件事说给陈群听。陈群听完,陷入了沉思。杨俊是受司空府征辟而来,事先经受过西曹掾的审查,如果他有问题,那么陈群的立场就会变得很尴尬。

忽然屋外连滚带爬地跑进一个小吏,连门都顾不得敲,满脸惊骇。

陈群面孔一板,肥厚的手指不耐烦地敲了敲案面:“我在谈话,什么事?”小吏跪在地上,语气惶然:“禀大人,刚才传来消息,袁绍的人把董承给劫走了!”

“怎么可能?董承不是被关在许都卫的天牢里么?”陈群一脸震惊。

小吏回答:“据说是许都卫把董承连夜转移到叶县,结果甫一出城即遭遇了袁家的刺客。”

“哗啦”一声,案几被掀翻在地。陈群腾地站起身来,怒不可遏:“郭奉孝,你好大的胆子!”

根据许都卫的说法,许都的雒阳旧臣太多,董承羁押此地,日久必会生变。所以满宠禀明郭祭酒与荀令君,派人把董承连夜运出城去,押往叶县隔绝,等曹公返许时再行判决。

囚车离开许都不久,便在路上遭遇了一大群身穿曹军衣甲的骑兵。这些骑兵声称是曹仁将军特意派来护卫的,囚车守卫不虞有他,放松了警惕,结果这些“曹军”在中途暴起发难,砍破囚笼把董承救了出去。根据在场幸存的人说,这些骑兵带有河北口音,恐怕是袁绍的人。袁、曹此时在官渡对峙正炽,袁绍居然派遣一支骑兵杀到了许都城下劫走囚犯,这实在是一个令人咋舌的大胆行动。

陈群在西曹掾听到消息后,立刻中止了审讯,让赵彦先回去休息,然后匆匆赶到了尚书台。果然如他预料的那样,荀彧和满宠正在屋中商议,灯火通明,不断有小吏与军校进进出出,似乎对这起“意外”早有准备。

唯独郭嘉不在。

荀彧倒是没有丝毫藏私的意思,他把左右屏退只留满宠一人,然后把董承遇袭的事详细说给陈群听。陈群一听就听出其中味道不对,他也是阴老师的弟子,对这几位同学的手法可是再熟知不过了。

“河北离此路途遥远,这支骑兵是如何突破曹军封锁、毫无警兆地欺近许都的?他们又怎么能算得这么准,恰好在董承离开许都的当夜,便动手劫囚?”

陈群大声质问道,把前方传回来的报告捏在手里用力抖动。尚书台的屋子并不大,他臃肿肥胖的身材一进来,立刻显得拥挤不堪。

面对陈群的质疑,满宠避实就虚地回答道:“我已知会曹仁将军,派兵前往追击。带队的是孙礼孙校尉,天亮之前,就会有回音。”陈群把报告重重扣在案子上,死死盯着满宠的眯缝眼,忽地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你的算盘。郭奉孝是不欲曹公背负杀董的骂名,所以故意让袁绍的人把这烫手山芋弄出去吧?”

董承是汉室忠臣,天下皆知。如果曹氏杀他,会被有心人拿来大肆宣扬,政治上不免被动。此时正是跟河北决战的节骨眼上,一点一滴的进退,都可能使双方的力量均衡发生改变,不得不慎重。

如果是袁绍派人劫走董承,半路被曹军拦截,事情性质便不同了。最后车骑将军“意外”死于乱军之中,一来可堵住悠悠天下之口,二来顺便给袁绍泼一盆脏水过去。

“长文,可以了。”在一旁的荀彧淡淡说了一句。这种想法只可意会,不必宣诸于口。

陈群却不肯示弱,他把声音放低了一些,语气却依然严厉:“文若,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我军在半路截杀失败呢?董承便会被袁绍迎入营中,届时袁、董合流,号召天下讨伐主公,河北强兵压迫于外,雒阳故臣骚然于内,曹公该如何处之? ”

这是一个相当尖锐的问题。陈群最不喜欢郭嘉的一点,就是他这种兵行险招的作风。这些寒门出身的穷酸子弟,为了博得功名,不惜甘冒大险把什么都押上去,赢则大胜,输则清光,如同一个赌徒。陈群是世家出身,对这种搏命式的投机一贯嗤之以鼻。

郭嘉赌输了,曹氏都会送去与他陪葬,这是陈群所不能容忍;郭嘉赌赢了,军师祭酒一飞冲天,更是陈群所不愿见到。

让陈群失望的是,荀彧一直保持着沉默,表明他也认同郭嘉的做法。陈群不太明白,荀彧作为颍川派的中流砥柱,是个稳重的人,为何会支持这种凶险的计划。这时候他才发现,这位君子师兄,似乎很难被看透。

这个时候,满宠不失时机地插了进来:“陈掾属不必担心,袁家绝不可能把董承顺顺当当送回河北。”

陈群瞪起眼睛:“你是神仙么?能断人生死?”

“在下不能,可郭祭酒能。掾属大人莫要忘了,郭大人当年曾拜在华佗门下。”满宠忽地露出一丝微笑,让陈群心里一阵发寒。他听过传闻,说郭嘉跟着华佗学了半年的房中术。不过华佗是当世名医,郭嘉又才智过人,难保不从他手里学到一些旁的手段。

这家伙出手,果然是苛烈毒辣,不留半点余地。陈群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没什么机会了,他勉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与不甘,长长吐了口气:“好罢,这是许都卫的职权所在,随你们去折腾。可有一件事,我却要问个清楚。”

满宠歪了歪头,表示自己洗耳恭听。他对郭嘉之外的人,从来都是这一种态度,哪怕是面对荀彧也一样。陈群扫了他一眼:“郭嘉这个借刀杀人之计,势必要事先取信于袁氏,方可行此险计。我要知道,是谁与袁氏暗统款曲,又是联络的谁?”

陈群身为司空府掌管人事监察之职,这种与敌营交涉勾连的事——即便是为了用计——他必须要有所与闻,以便随时掌握动态,不致出现间敌者反被敌间的情形。

满宠道:“这边是靖安曹在负责,具体是谁要问郭祭酒了。”

陈群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许都卫只负责许都周边,在官渡与敌人一线接触的,是靖安曹,那是一个西曹掾也无法伸手进去的地方。

“那么那边呢?负责与你们接触的是谁?又是如何说服他配合行动的?”

“车骑将军有一个在河北高层的联络人,两边一直暗通款曲。我们扮做董承余党,主动建议劫囚,使那位联络人深信不疑,派来奇兵支援——只不过,那人的名字,大人你真的要听吗?”满宠有些挑衅地反问。陈群轻蔑地动了动眉毛,表示自己无所畏惧,让他继续说。

“那个人,叫做荀谌,荀友若。”

陈群霎时把目光转向荀彧,后者捋了捋胡须,温润的面孔微微流露出一丝无奈。

董承那老狐狸当初在许都卫的囚牢里抛出这个人名,果然是没安好心。

孙礼勒住缰绳,抬起右手让身后的人停步。随从举起火把,将大路附近的环境照亮,他朝四周扫视。地面上杂乱的马蹄印记、路旁雪地的拖迹、折断的树枝以及淡淡的血腥味,无不暗示在这里曾经发生过一次不算太激烈的战斗。

孙礼跳下马来,俯身仔细勘察了一番,忽然发现雪地里落着几张薄薄的东西。他走过去,一一捡起来,凑到火把前一看,发现是五张画像,画上都是同一个男子,容貌似曾相识。

他把这几页纸谨慎地揣起来,重新跨上马,马匹嘶鸣一声,调了个头驰骋而去。

在王越刺杀曹丕的事件中,孙礼挺身而出,赢得了曹仁的赞扬。他被破格拔擢为曲长,距离牙将只差一级。对大部分下层军官来说,曲长与牙将之间是一道鸿沟,许多人一生便止步于曲长一级。如果孙礼能够抓住机遇,跨过这条天堑,等待他的前途将无可限量。

孙礼最初在接到这个任命时,很是激动。可一个人的评价,却让他的心情跌落谷地:“靠杀女人和表演救小孩来换取高位,这样的事在本朝还是第一次呢。”那位刻薄评论者叫唐瑛,她与孙礼在许都街上狭路相逢的时候,说出这一番话来。孙礼无言以对,只能低头走开,再也高兴不起来。

这一天,孙礼在半夜突然被曹仁召见,要求他带着几十名骑兵连夜离开许都,去追击劫持了董承的袁军。孙礼在搞清楚任务以后,一阵苦笑,他先是追杀董妃,又追杀董承,看来自己与董家还真是有挣脱不开的孽缘。

唯一令他不解的人,曹仁的要求,是让他带着两个人随行。这两个人一老一少,都骑不动马,必须坐马车,可这样一来,队伍的速度便无法提高。他提出疑问,曹仁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句:“尽力而为。”

孙礼没走多远,就看到有一辆轻车停在路中,四周几名虎豹骑的人警惕地护卫着。

“发生什么事了?”车里的一人问。

“回祭酒大人,卑职在前方发现一些痕迹,袁军似乎在这里发生了一场小冲突。”

“哦?”

郭嘉的身体朝前探了探,伸出车子。这大半夜的,让他乘车出行,可不是好差事。他的脸颊浮现出不太健康的红色,身上裹着的貂裘似乎也抵御不了寒气侵袭,整个人冷的微微发抖。

按照他的推算,劫囚得手以后的袁军奇兵,应该全速向着,中间不会做任何停留。可是袁军为何在这里打了一仗?难道是遭遇了曹军的小巡逻队?但曹仁应该事先把所有的巡哨都调开了才对。

孙礼把他所看到的详细描述了一番,然后把怀里的几张画像交给郭嘉。郭嘉接过去看了一眼,脸色一僵。

“哎呀哎呀,我的运气……哦,不,是邓展这家伙的运气实在太差了。”

郭嘉咂咂嘴唇,他在看到画像的瞬间就想通了其中因果。邓展在温县一定有什么惊人发现,所以提前要赶回许都,结果半路遭遇了袁绍派来劫囚的奇兵。

这两件事都是郭嘉安排的,可偏偏撞到了一起,也只能归结为邓展运气不佳了。

好在邓展没忘记自己最关键的任务,出事前把画像扔在路旁雪堆里。袁绍军大概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没兴趣知道,这才让孙礼回收过来,算是完成了邓展他最后的使命。

“邓展的尸体呢?”

“没有尸体,只有这五张画像。”孙礼回答。

奇怪,袁军应该没有掩埋尸体的余裕,他们干嘛要带走邓展?郭嘉纵然智计通天,也想不出其中原因。他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对于这种无法判断的疑惑,想不通就很快放弃了,转而去看那画像。

郭嘉首先注意到,每一张的人像发髻偏右的地方,都有一个小小的墨勾,不仔细看不出。这墨勾看似闲笔偶落,实则是郭嘉与邓展约定的暗记。如此一来,倘若有心人想偷换,便一目了然。

确定了画师真伪以后,郭嘉才去看那画像。这五张纸皆是掩埋在雪中,已被雪水濡湿,墨迹洇开。不过这五张的五官轮廓非常接近,无疑是同一个人。其中三张画像很相似,其他两张笔触略有不同。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画师是听别人描述绘而成,有详有略,因此执笔重现必有偏差。

郭嘉端详良久,觉得这人眉眼之间似曾相识,可印象又虚无缥缈,一旦试图想的再清晰些,便倏然消散。

难道杨平苦心孤诣要掩盖的真相,仅此而已?难道邓展连夜赶回许都的动机,也仅此而已?在画像上,郭嘉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郭嘉把纸叠好揣起来,决定把这件事先搁置,他不想因为这个意外打乱正事。

这时一阵寒风吹过,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把身上的衣服裹紧。孙礼有些焦虑地望向郭嘉,他们出发时就耽搁很久了,如果在这个地方多做停留,只怕那些袁军早跑得没踪影了。

“奉孝,你大半夜的把老夫叫出城来,到底是为了什么?”郭嘉身旁的老人忽然问道,语气里有淡淡的不满。

郭嘉摆出无奈的表情:“您也看到了,我这不也是才捡到嘛,顺便问问而已。咱们的正经事,还是车骑将军。他与你我关系都不浅,国家勋贵,不可任由落入贼手。”说完他手指头往远处的黑暗勾了一勾。在他们视线所不能及的远方,淳于琼的骑兵正风驰电掣地奔跑着。

他话是这么说,却一点也不着急。老人佝偻在马车上,也把视线投入到那片黑暗中:“河北骑兵这么快的脚程,你拖着我一个老朽,怎么追?”

“您追不上,可是徐福追得上嘛。”郭嘉爽朗地笑起来,笑到后来又连连咳嗽了数声。老人神色先是一凝,旋即又舒展开来:

“郭祭酒你这回漏夜追击,果然是狩人之意不在狐。”

“不把您请出城,他怎么会出来呢?”郭嘉拍拍车辕,示意轻车可以继续前进了,然后侧过头来,细心地把老人膝前的毯子往上掖了掖:“杨家在平乱之中居功阙伟,曹公开心得很。这次袁绍劫囚,兹事体大,自然也得借重您的力量,方显朝廷之团结嘛。”

你肯借出力量去追董承,显示的是朝廷团结。言外之意,你若是不肯,自然就是跟朝廷不团结了。跟朝廷不是一条心,就是跟曹公作对。跟曹公作对,那么这次董承被劫之事,一定也脱不了干系。

老人几乎在一瞬间就听懂了郭嘉的言外之意。这是自己儿子冒进之后,郭嘉所做出的反击。看来这一次,徐福无法继续呆在许都了。郭嘉把老人大半夜硬拽出城来,就是想施加压力,尽早把徐福调开——他连等到天亮都不肯。

更令老人惊佩的是,他相信这次郭嘉故意放走董承,一定还有更深远的用意,剥夺杨家的武力,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他对身旁这个年轻人的手段,从来没有低估过。

“郭祭酒打算如何借重?”杨彪问道。目前来看,郭嘉只是打算借徐福敲打一下杨修,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为了汉室和刘协的安危,杨彪只能选择壮士断腕。

听到杨彪的回答,郭嘉得意地拍了拍手掌,仿佛刚刚写就一篇华丽的大赋。

“我要他变成我在官渡的一把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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