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和阿远呢?”
“你二哥在招待他那些同窗,阿远八成是去见阿期了。”程钤神色淡淡,听得出来对程明志的那些同窗十分不喜。
“他们俩近些日子可好?”
“你二哥前些日子受了风寒,在床上躺了几天,甚至都有些神志不清,浑浑噩噩的了,我和阿娘担心他撞了邪,幸好他喝了几剂安神的汤药,也就慢慢转好了。病好了之后,还是如从前一般,白天在书房盖着书睡大觉,晚上溜到平康坊去吃喝玩乐,他这日子过得可快活了……”程钤眼中满是失望,“之前说了他一顿,以为他能有所触动,他也应了我今后好好读书,做我们俩的靠山,谁能想到又是故态复萌,真真是油盐不进。”
“这些日子他还去平康坊厮混?”程锦都有些服了程明志了,那晚在大理寺的教训还不够深刻么?
“可不是么,才十三岁的年纪,每日都熬到子夜,明明是个少年郎却脸色发青,脚步虚浮,再这么闹下去,我真怕他把自个儿给生生葬送了。”程钤提到程明志就不住地唉声叹气,“阿娘也管不住他,还给他送了两个水灵的丫头,我去问阿娘,阿娘竟让我别管兄弟屋里的事儿。”
想到这一节,程钤都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阿娘真真是糊涂。”程锦也皱起眉头。
前燕的时候,为了教导家中子弟人事,大户人家的主母常会给家中子弟屋子里送通房丫头。
但如今大梁是读书人的天下,书香门第人家向来是不屑做这等事,偶有往孩子屋里塞人的,都会被人明里暗里的耻笑,程夫人娘家刘家家规中甚至都写明了子孙成亲前房中不得有通房,更不准纳妾,像程明志这等早早有了房里人的男子,今后是休想说到好媳妇儿了。
程钤和程锦也都知道程夫人是存了想将程明志拘在屋里,不教他往外跑的目的,程夫人也已经是对他无计可施了。
可是这么做对心已经野了的程明志根本就没有用处,反倒存了暗示他可以纵情女色,对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
“可不是么,她对阿志和阿远真是宠得没边了,她竟同我说,他们若不愿意好生读书,便也不勉强,只要他们一辈子快快活活的就好了,大不了她多给他们攒些家产,若是外祖父还在,定要一棍子打死这两个败家子。”程钤没好气道。
他们的外祖父是正经的进士出身,家中规矩极多,舅家虽然没什么大出息,但也不曾出过纨绔,若是他老人家还在,定看不惯程明志兄弟。
“如今我日日将阿远拘在身边,生怕他同阿志学坏了,可这孩子玩心极重,等我去了女学,就无计可施了,两个都不是省心的主儿。”
“等祖母寿宴后,二哥也要回书院去了,书院在京郊,也没那么多乐子可寻,兴许他还能收敛一二。”话虽这么说,但程锦也并不是很看好,南蛮都大胆到在书院门口安插据点了,公然让南蛮女子勾引书院学子,这书院的风气能好到哪儿去。
“还有那妖尸的事儿”程锦突然压低了声音,这件事儿她之前还是忍不住细细说与程钤知道了,在她看来冷静稳重的程钤比程夫人还要靠得住,瞒着谁也不该瞒着她。
程钤朝她摇了摇头,也压低了声音,“没动静,这些日子府里请了不少护卫,也请了那些大师来画符驱鬼,府里也是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但不知道是不是那些道符真起了作用,府里倒是极太平,就连六妹也不成日哭嚎了,每日都在屋子里抄经念佛,还有二婶三婶,虽然和阿娘偶有争吵,但也从来不曾闹大,倒是比之过去好了不少。”
这些日子,承恩侯府太过于平静了,平静得就连程钤都要险些忘了还有妖尸的事儿悬在头上。
“我倒是不担心府里,”程锦在去太学之前,便同文绍安一块儿在侯府里布下了一个阵法,平日不显,但若有妖物来犯,阵法便能自行启动,护住府里上上下下百口人,“我就是担心妖尸后头的人,秦嬷嬷那表哥一直都不曾有动静?”
“不曾,我与阿娘都交待门房要多加留意,但自秦嬷嬷死后,那人确实不曾来府里找过。我想来有两种缘故,一是这表哥已经被人杀了,二是他已经得到了风声,更无所谓来不来咱们府上了。”
“第一种怕是不大可能,第二种可能却可以细论,他不在府里,当时秦嬷嬷的事儿也算是被我们压下来了,他若想知道,要么是他法术精通,能够遥知我们府里的一举一动,要么就是他在府里还有内线。”
程钤只觉得遍体生寒,“他若是法术精通,岂不是早就来我们府里报仇了,怕是真有内应。”
“大姐,不必担心,那秦嬷嬷的手段虽然厉害,最后不也死了么,方士一道落魄了几十年,没那么容易兴风作浪的。”
“秦嬷嬷是文大人杀的吧?”在程钤心里,鸿山弟子无所不能,倒也不曾疑心,只是拿眼觑着程锦,“你同文大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意思?”程锦一脸懵懂。
“我听闻文大人是君子中的典范,看上去虽然温和,却始终谨守男女分际,从不曾和那位姑娘过从甚密,你就是那个唯一的例外。”程钤不错眼地盯着她。
“我与文大人也不曾过从甚密啊,不过是有过数面之缘而已。”程锦理直气壮地说,“我在太学中,同窗都是男子,我们平日一块儿读书用饭,那才叫过从甚密,大姐,你不是也想要去考乡试么?怎的突然这般看重男女大防?”
程钤被她的话给噎住了,有些尴尬道,“文大人毕竟和普通人不同,他素来不同女子亲近,你们虽只有数面之缘,但已是非比寻常了,不是大姐看重男女大防,是真担心他对你起了别样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