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震不解的摇头说:“溪水便是溪水,与仔不仔细的看有关系吗?”
“有心人看来,关系可就大喽。”杨再兴望着眼前跳跃而去的溪流,解释着:“俗话说,水无定势山无常形。岳元帅经常讲的一句话就是,兵法就在这山水之间,说的也是这个道理。午间大哥我想起震少的情形,也不禁豁然开朗,刀法之奥妙,山水之间同样有迹可循。”
“噢,大哥想到办法了?”岳震兴奋的问道。
杨再兴含笑点头说:“不能说是大哥想到了办法,应该说震少你福缘深厚,运该如此。”说话间从怀里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到岳震的手里。
“断流刀谱”,望着册子上苍劲的大字。岳震一阵心怀激荡,话语有些微微发颤:“大哥··你是说这断流刀法正适合小弟来练?”
“对也不对。”杨再兴心情大好,轻摆着手笑着调他胃口。“震少只说对了一半,这断流刀法只适合震少你用左手来练。”
“啊!”岳震彻底是丈二的金刚,摸不着头脑了。杨大哥还真是语不惊人誓不休呢!太匪夷所思了吧,练刀法还要分左右手?听他的言下之意,还得为右手再找一路刀法才行。岳震从短暂的石化中清醒过来,便总结了四个字:闻所未闻!。
杨再兴心里暗笑,过来搭着他的肩膀说:“震少莫诧异,先听哥哥讲个故事怎样?”两人在溪边找了一块大石坐下。
“我们杨家男儿,从小就练家传的刀法,个个都有一身好本领。因为先祖下场凄惨的缘故,真正愿意出头露面为国效力的人,少之又少。大哥我的志向是作一个除暴安良的大侠客,大约到了震少你这般年纪时,自觉得刀法略有小成,便开始了行走江湖的生涯,倒也闯下了几分薄名。”
讲到这里,杨再兴不觉停了下来,眺望着远方的军营,仿佛回到了那段快意的岁月。
岳震虽说想急着听下去,但也在心底替杨大哥惋惜。要不是自己托生岳家,一定会去浪迹江湖,远远的躲开这些毫无意义的纷争。
“就在大哥志得意满的时候,遇到了岭南刀客阮纪秦。当年他在岭南、闽浙一代号称“无敌刀王”。我俩都是嗜刀如命之人,相遇之前又都听说过对方,一旦遇着岂能错过这样的机会?于是就打打停停争斗了半月有余。”
“后来呢?”岳震听得兴趣盎然,迫不及待的追问着,“胜负如何?”
杨再兴苦笑摇头说:“我俩天生相克根本无法分出胜负。”
岳震惊奇道:“天生相克,此话怎讲?”
“我们杨家刀法至刚至猛,完全是照着狭路相逢勇者胜的路数。而阮纪秦的断流刀法绵软悠长,往往在看似山穷水尽时却可致敌于死地。震少你想,完全相反的两种路数自然是相互克制,谁也不能发挥出自己的长处。半个月下来,我们斗的精疲力尽,谁也占不了谁半点便宜。”
岳震听着听着,思路渐渐清晰起来,好像有些明白杨大哥的意思了。
“打来打去我们就成了朋友,彼此钦佩对方的本领,于是就互赠刀谱依依惜别。再后来大哥我厌倦了江湖中的争斗,便投到岳元帅帐下开始了军旅生涯。”
听大哥说完,岳震将信将疑道:“莫非,大哥是想让小弟两种刀法一齐练?”
“没错!震少果然聪明。”杨再兴激动的站起来,重重的拍着他的肩头。“要不是遇到震少这样得天独厚的材质,大哥也不敢有这样前无古人的妙想。震少你够聪明,大哥是不是也不笨呢?”
望着有些洋洋得意的大哥,岳震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摸着鼻子讪讪道:“大哥,你还真看得起小弟,这样能行吗?别到头来,柔也柔不到家,刚又刚不起来,岂不成了画虎不像反类犬。”
“嗯·”杨再兴点头沉吟道:“不错,震少你霸气冲天,大哥自叹不如,练习杨家刀法不会有太大的问题。难就难在断流刀法上,得到刀谱后,大哥曾经也想过练一练左手刀,可练起来才明白左臂的力道与灵活都差右手甚远,只能是望谱叹惜了。可震少你不一样,关键在于领悟“断流刀谱”里的精髓。”
岳震心里唉叹道,这不是白说吗?要是断流刀那么容易练,阮纪秦还称什么无敌呢?
可看着苦苦思索的杨大哥,岳震暗下决心一定全力以赴,绝不可辜负大哥的一片苦心。
“嗨!”杨再兴猛的一拍脑门。“我怎么就这么笨呢?老阮当年就说过,我们杨家刀法就是断流刀最好的磨刀石呀。”
“此话怎讲?”岳震也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杨再兴笑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以战练技,就是在不断的实战中去揣摩刀法里精妙。对!就这么办,震少给你一旬的时间,把断流刀的招数熟记于心,十天后大哥可就要跟你喂招啦。什么时候震少你能挡大哥百招,这左手刀就算小成喽。”
这!岳震这个郁闷呐!嘟囔道:“哪有大哥这样的老师,十天?小弟还不被你砍的满地找牙?至少大哥也得演练几遍,小弟也好有点基本的印象吧。”
“哈哈哈···”见他一副苦瓜脸吃憋的模样,杨再兴大笑一阵才说:“震少不可妄自菲薄,大哥练出来的不是真正的左手刀,你看去了反而坏事。大哥对你有信心,断流刀也是我杨家刀最好的对手,大哥还指望你帮着再进一步呢。”说完竟头也不回的下山去了。
岳震这个气呀。不过静下来仔细想想,杨大哥说的有道理,练武和作画一样,哪怕是临摹的再逼真的画师,也不可能复制原作者的神韵。
在小溪边出了一会神,岳震也举步下山,想着粗略浏览过的刀谱。暗道,实在不行我就照着图形画,一遍记不住,两遍、三遍,总能像大哥说的那样熟记于心。拿定注意后,便加快了脚步回家进屋。
接下来的三天里,岳震足不出户埋头案前,根本记不得画了多少遍,反正他现在一闭上眼睛,脑海全是形态各异执刀的人物形象。
好勒!信心满满的岳震到亲卫营里找了把钢刀练起来。
这叫一个惨呐,要不是他反应够灵活,几招下来恐怕已经伤在自己的刀下了。
岳震看着好几个窟窿的衣服,一个劲的冒冷汗。这是什么刀法,怎么这般怪异,就算自己这样从未练过武功的人,也能感觉到,有些招式根本就象在自残嘛,手里的刀运转之间说不出的别扭。
哎,我还就不信了,他阮纪秦能练的天下无敌,我为何不行!
初次受挫,反而激起了岳震不服输的劲头,丢下钢刀,回房捧起刀谱仔细的琢磨起来。
“左手之刀,重在于诡,消其战意,带其攻势,引其入劫”。
岳震凝视着这短短的二十个字,也是整本刀谱里仅有的几行字,脑海里翻腾着各种招式。陷入了物我两忘的沉思。
‘诡’字最好理解,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嘛,善用左手的人都知道,左手执物后的运动路线十分怪异,一般人很难适应。比如那些竞技场上的反手运动员,往往令对手十分头疼。
后面的十二个字看似直白,但刚刚身临其境的岳震明白,这里面的学问可深着呢。‘消其战意’战意这种极具抽象的东西该怎么理解呢?有的人战意刚猛,有的人稳重坚韧,更有的人避实就虚小心翼翼。看来杨大哥的思路对路,不在真正的战斗中,根本就无法凭空去想象。但自己现在的状态,一不小心就会伤到自身,还怎么去应付杨大哥的进攻呢?
一阵烦闷涌上心头,岳震索性放下刀谱走出门外,拿起钢刀又试着演示了几招。还是一样,不过是在衣衫上多添了几个窟窿罢了。
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吵醒了沮丧的岳震,抬头看去,是一位亲兵队的军士。
“二少爷,大营门卫派人来说营门有人要见您,听说都来过好几次了。”
哦?又来啦。岳震把刀插在一边,想起了姐姐曾说过这件事。反正憋在家里也不会有太大的进展,就去看看吧。就算是大哥的朋友,怠慢了也不好啊。
岳震遣走了报信的军士,换下千疮百孔的衣服,到了营门。
远远看见一老一少等在那里,岳震心里一动,这少年怎么有几分眼熟,难道真是来找自己的?正猜测着,那个少年就向身旁的老人指点着岳震。
‘扑通’岳震刚走到近前,冷不防老人一脚把少年踢的跪到了当地。
“小店的伙计有眼不识泰山,慢待了岳公子,老汉得知后便责罚了他。今日特地带着他来给岳公子赔罪,还望公子大人大量不要生气。”老人一边鞠躬行礼赔罪,还不忘骂着小伙计。“小畜生还不给岳公子磕头赔罪!”
楞在那的岳震这才醒过神,忙抢上前一把拽起跪在地上的少年。和少年四目相对,噢,岳震想起来了,这不是‘寻根坊’的小伙计吗?那这位老人一定就是鄂州城里最知名的工匠鲁一真喽。
嗨,事情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我哪有那么小气。岳震给小伙计掸去膝头的尘土后,给鲁一真施礼到:“事情已经过去了,老丈不必放在心上。敢问老人家可是鲁大师?”
鲁一真赶忙回礼。“不敢不敢,小老儿有何面目让公子这般抬举。那日回店听劣徒说起岳家公子来过,便想到了岳元帅的公子,怕是公子因军务找上门被挡了驾,而耽搁了岳元帅的大事,小老儿师徒百死难赎呀。”
岳震见老汉急成了这样,忙宽慰道:“不是不是,鲁师傅请放宽心,是我自己有一些私事想麻烦鲁师傅。”
那知鲁一真脖子一硬道:“公子此言差矣,岳元帅心系千军万马黎民百姓,他老人家的家事也是头等大事。”
见老人这般耿直,岳震心道,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躬身作揖说:“岳震先谢过鲁师傅了。本来应该请您到家中一叙,可您也知道,外人进营手续很是繁琐,恐怕要惊动许多不相干的人。您老今日若有时间,咱们到贵铺一谈如何?”
鲁一真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三人边走边聊,离开了大营。
进了作坊街,沿途遇到的工匠、伙计无不对鲁一真尊敬有加。岳震看在眼里,心想,看来鲁师傅的技艺和人品都不错,自己真是找对人了。
进了店铺,鲁一真催着小伙计端茶倒水忙里忙外。可岳震心里还悬着刀法的事呢,更何况轮椅这种东西,可不是一时半会能交代清楚的。
心里虽急,可也不好意思太失礼,陪着鲁一真闲聊了一会,还是忍不住说起了自己的来意。
本来还眯着眼睛不怎么在意的鲁一真,越听越惊奇,等岳震把轮椅的大概轮廓描述完毕,老爷子急不可耐的凑上来道:“震少爷您所说的东西,可是传说中的孔明车?曾有前辈大师效仿过,由于是全木结构,所以相当笨重,没有三、四个壮男根本就推不动,很不实用。怎么会如您所说的那般轻便,由乘者自己控制走动、转向?还请震少爷不吝赐教。”
岳震还真是头次听说,轮椅这东西和诸葛亮他老人家有关系。嗨,管它叫什么呢,孔明车就孔明车吧,只要能按照思路搞出来,母亲肯定会特别开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