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做事一向干脆,偏偏对封赏李妍的事情拖泥带水,虽然王太后给李妍求下了圣意,可是刘彻却说要等到秋祀的时候让太卜算个好日子,再行封赏。李妍虽然心急,但是依旧只能继续等。
每每想到与李妍的事情,刘彻心头就烦,他不止一次的在想如果那晚真的是年湘该有多好。想着想着,刘彻便想去见年湘,但是走到椒房殿不远处,他又停了脚步。
他突然有些害怕见到年湘,年湘知道自己宠幸了她的侍女之后会不会不高兴?她会不会不想见到自己?想着想着,刘彻干笑两声,这还是自己吗?他以前从来都只知道自己想去见谁,而没担心过别人愿不愿意见他。自己何以变成这样?
刘彻拂了拂手袖,站在烈日下面,身边只跟了常融。
常融小心的问到:“陛下,不进去吗?外头日头大,小心晒到。”
“罢了,回去吧。”
他瞄了一眼安静的椒房殿,有些心烦的回去了。
刘彻来的时候走急了,身上已经出了汗,此刻他才真正觉得酷暑难耐,看到不远处有片绿荫,便要走过去。
“……几处断君肠,踩声寻步,今朝佳丽,昨日秋娘……”
熟悉的嗓音响起,刘彻狐疑的看向树林后,难道是李妍在唱歌?她不是在长乐宫陪太后吗?
寻着歌声,刘彻穿过树林,见眼前突然出现一片荷塘。他楞楞的看着荷塘,突然想起,这便是自己两年前颁旨修建的荷塘吧。当时只因为年湘是楚地人,捉摸着她可能会喜欢的东西便建了起来,但谁知道后来荷塘建好了,人却不见了。
放眼望去,荷叶田田,真有几分水乡风情。
歌声又再响起:“……一书在手,两情共月,假寐成祥……”
一只小船儿悠悠荡荡的从荷叶中驶出,三个娇娆女子撑着娟伞并坐船中,有人唱有人和,好生自在!
“呀,彻儿。”
阿娇最先看到岸边的刘彻,赶紧让船头的宫人将小船靠岸,待船一靠岸,阿娇便率先下船走到刘彻身边,笑问到:“你可是从椒房殿过来的?不知道你要过来,便带着湘妹妹出来游湖了。”
刘彻听阿娇声音爽朗,语气轻快,似乎心情极好,他的心情也便好了一些。待船上的年湘和卓文君也下来一一见过刘彻之后,刘彻才朗然笑到:“你们几个倒不怕热,这么厉害的日头还敢泛舟游湖?刚刚那曲子是谁唱的,挺别致的。”
年湘真是想咬了自己的舌头,玩的开心就不自觉的唱起歌来了,真正是自找麻烦。
卓文君回禀到:“是微臣从乐府择的一些小曲,皇后娘娘和年姑娘都有兴致学唱,微臣便教了一两句。”
刘彻看着年湘,心道刚才那曲子一定是年湘唱的,她的嗓音和李妍那么相似,也难怪自己弄错了。
年湘见刘彻看着自己,极不自然的对阿娇说:“在湖上还好,怎么一下了船就这样热,我们快回去吧。”
刘彻轻笑了下,年湘这次回来以后似乎比以前“任性无礼”了许多,似乎从来不在乎他这个“真命天子”的身份。
“罢了,你们回去吧,朕前头还有事,就不过去了。”
正当几人转身要离开荷塘时,突然听到远处一声噗通,而后惊起一片人的尖叫和呼喊。他们齐齐的寻声望去,似乎是有人落水了,于是急忙赶了过去。
只见卫子夫焦急的站在旁边,喊着周围的宫女太监救着水中的人,她一见刘彻来了,立即哭泣着跑来说:“陛下,这可怎么办,王妹妹落水了……”
阿娇听得这个话,心下一急,往前走了两步。年湘在后面抓住她,偷偷对她摇了摇头。
几个太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王夫人救了上来,幸好只是呛了几口水,没什么大碍。
王夫人剧烈的咳着,见刘彻、阿娇在旁边,正要行礼,便被刘彻喊住:“都什么样了还讲什么规矩,快送回宫去让太医去看看。”(58文学站)
王夫人谢了恩,正要站起,突然脚底又是一滑险些再次摔进湖里。
“哎呀,脚底为何这么滑?”
扶住她的丫头听她这么说,赶紧帮她脱下鞋子来检查,只见她的脚底沾了一层透明滑腻的不明物。
众人见到鞋底上的那层东西,脸色都变了,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整王夫人的。卫子夫见到这情形,脸色更是苍白,极不自然的看向王夫人,又看看年湘,只见后者也锁眉深思。
刘彻面色极差的瞪了眼卫子夫,命常融将沾了东西的鞋收起。
他问卫子夫:“你怎么带她来湖边了?”
卫子夫心中道苦,看来刘彻已经认定是她动的手脚了,才开始问话便笃定了是她将王夫人带来湖边的。
“陛下,王妹妹今日约我参加半月后的月夕晚宴,又恰好说着这里的荷花开的正盛,便结伴来看,不曾想到发生这样的事……”
王夫人在旁着急说着:“这脚底的东西肯定是我在路上踩到的,这不怪卫姐姐。”
刘彻示意阿娇先安排人将王夫人送回去,带着卫子夫气冲冲的回了宣室殿。
宣室殿中刘彻满脸怒气的说:“朕最讨厌有人自作聪明的耍些手段,以前的事情是朕在放纵你,并不想管你,你当真以为你做的些事朕都不知道?”
卫子夫满脸泪水的哭诉到:“陛下,臣妾没有……没有……”
“没有?连自己的女儿都敢推下水的人,还有什么不敢做?你同刘陵一起害死了朕未出世的长子,现在又来害她的母亲,你还说没有?”
卫子夫被刘彻呵斥的呜咽不已,口中已经说不出话来,心里更是害怕的不得了。
只听刘彻继续说:“以前你可以为所欲为,是因为朕在放纵你,你当真不知道朕为什么这么容忍你?不要挑战朕的底线!”
卫子夫脸上的泪水渐渐留下,她慢慢抬起头看向刘彻,眼中满是绝望,她问到:“在陛下眼中,我和青弟二人就真的只是陛下的工具吗?”
刘彻不回答他,转过身去不愿看她凄冷的眼神。
卫子夫冷笑到:“是我太笨了,我总以为陛下对我是有爱的,没想到陛下却因为一件未查清的事情便对我大加斥责,是因为年湘吗?是因为您等不及要将未央宫清理干净吗?”
“放肆!”刘彻一声冷喝后继续说:“你和刘陵一起做的事情朕都知道,刘陵竟然敢对年湘下蛊,你说不定也有份,朕本想着你在宫里若是安分还好,可偏偏依旧这么自作聪明,你自己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卫子夫只觉得委屈不已,但也有苦难言,只好掩面而走。
刘彻心烦不已,对常融说:“把年湘找来。”
常融应答离开之后,刘彻才发现自己心烦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的想到要找年湘,似乎有她在身边,就会安宁许多……
在湖边,阿娇问了问王夫人的情况,见没有伤到,便让宫女扶她回宫,自己和年湘还有卓文君也回了椒房殿。
阿娇在路上轻轻问年湘:“可是你和王夫人串通好陷害卫子夫的?”
年湘摇头说:“没有……我也奇怪着这件事呢……”
阿娇闻言惊讶极了,但听卓文君说:“我看是那王夫人自己使的计,你们没注意,她看卫子夫的眼里,可透着火。”
这时常融正来椒房殿找年湘,年湘不知刘彻找他何事,便匆匆和他一起往宣室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