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将坐在房间里,轻轻揉着有些发胀的额头,花雨从门外走了进来。
"下午快三点的时候,唐家少主唐昊被杀了,据说是在一场宴席中,一头巨猿从天而降,直接将唐昊拍成了肉泥。巨猿的影像被拍下来了,就是跟在叶枫身边的那一只..."花雨的声音有点犹豫迟疑。
刘大将抬起头来:"唐家这种家族传承内斗很激烈,这种继承人意外身亡的事情,他们自己消化掉就好了,不用拿来说了吧。"
花雨目光复杂的看着刘大将,这个老首长为了袒护叶枫,已经到了几乎没有原则的地步了。
"只是...我们发现了叶枫。"花雨苦笑一声。
"什么?"刘大将愣了愣,"他在犯罪现场没走?"
"不是,他在海边的防洪大堤上坐着,正在看夕阳,那只巨猿也在他的身边。"
"看夕阳?那也是挺好的,年轻人就该多看看美丽的东西,人是会变得开朗的,不像我们这些老头子...然后呢?他没干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吧?"
"他身上有血,而且身边有枪...他把枪就那样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有渔民报了警,警察现在已经赶过去包围那里了。"
"头好痛...这还让不让人好好活了..."
打春之后,东海气温有所回升,但是海边的晚风还是蛮厉害的。
但是有夕阳在西边的天际烧出彤红的火烧云,即使依旧寒气逼人,但那片大海也变得格外灿烂迷人了起来。
大门今天这里没有了行人,远远的,数十辆警车将这边包围了起来,甚至阻断了那边道路的交通,上百名警员下了车,躲在警车后方远远地望过来,不敢作出什么行动,就那样围着,警员彼此之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被他们望着的防海大堤上,一名穿深蓝冲锋衣的少年人坐在长椅上,望着那辉煌的天空与大海交界的方向,就那样安安静静的,已经坐了许久,他身上到处是暗色,那是血液凝块。
一头即使坐着都有三米高的巨猿,默默无声的陪着他。
花雨走过来的时候,跟警局的负责人商量了一会儿,随后还是只身朝这边走过来,她的步伐不紧不慢,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坐在椅子上叶枫的背影时,她的鼻子就忽然觉得有些酸。
初次见面,这道身影给她的印象并不怎么好,随后不知道怎么牵绊多了起来,但是此刻那道背影在她眼中,竟然显得有些萧索。
一把***放在他的身边,花雨在长椅边站了几秒钟,随后拨开***,就那样在他旁边坐下来,两个人坐在那长椅上,望向那片被夕阳染成了橘红色,犹如巨大的火烈鸟一般奔向天海相接的苍茫长云。叶枫在轻声地哼唱一首歌,花雨听了一会眉头松开。
这是首多少年前的老歌,算起来应该是她们学生时代的歌,没想到这个时候,这个男人还有心思沉浸在回忆里。
声音断断续续,叶枫停顿一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渐渐低至微不可闻。
花雨等了片刻,见他不再出声,便面色复杂的开口道:"你现在不论去哪里,都比出现在这里好。"
叶枫望着那片天空,没有回答,花雨深吸了一口气,带点恼意说道:"首长过去找你的时候,武装直升机和军队都已经出发了,如果你只是杀了潘子丰什么事情都不做当然没什么,但事情闹的太大了,没办法收场了..."
她回过头,朝远处躁动的警察们挥了挥手,随后再转过来:"潘子丰的手接上了,不过他精神有些紊乱,算是...暂时疯掉了吧,如果以后都没办法恢复,算是跟死了差不多,不过...我不骗你,他还是可以恢复的。"
"首长那边会跟潘海生交涉,知道你不需要别人记着你什么,但是你帮过他,帮龙组立过很多大功,更别提灭掉黑血氏族...呵,这些事情,他都记得你的人情,这次的事情,他也压得很辛苦,我觉得...总得体谅一下他..."
"当然啦,你这样一闹之后,潘海生的影响力会下降很多,首长这边也会沾光,当然这样说未免有点那什么了...只是,你明明有很多的选择,为什么这么极端?这不像你,有什么原因,不能说出来吗?"
"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叶枫淡淡地开了口。
"算了。"花雨靠在椅子的背上,"那现在怎么办呢?你的这把枪?"
"抓我吧。"
"..."花雨看了他几眼,"别开玩笑了。"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叶枫笑起来,"叫他们过来吧,我说过了,这件事给你们一个交待。"
"..."
又看了几眼,花雨嘴角抽动几下,"算了,骗也是我被骗,你等着,我拿手铐过来,如果你要反抗,把我当成人质冲出去,我会配合好你的..."
花雨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出两步又停下,扭头望了叶枫一阵。
终于确定他不是在骗人的时候,花雨鼻子一酸,眼泪流了下来。
这个时候,她确定自己,在叶枫的心里,的确不如林婉晴,甚至都不能明白他的真正意思。
花雨跺了下脚,方才朝着那边警车的方向走过去。
叶枫闭上了眼睛。
东海啊,终于要离开了。
这个地方,有过他太多的回忆,曾经懵懂无知,青春年少,与林婉晴的纠缠,到历经沧桑十年,回国后意外再遇林婉晴,夏丹青众女,一次次的事件,一次次的回忆他都还记得,他的确感受到了幸福的感觉...只是,现在的他,不配继续拥有幸福啊。
"咳,咳咳——"
一阵寒风,叶枫猛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大口的鲜血喷了出来,叶枫赶紧将嘴角擦掉,而他身上又多了一块新鲜想血迹。
他身上黑血氏族的咒诅已经越来越强了,发作的时间间隔也越来越短了,他快要压制不住了。
他不想死在众人面前,只想在这之前,给刘大将等人一个交代。
就这么惹了事溜走,不是叶枫的风格。
他一人做事一人当,只要他被抓走了,就跟刘大将、花雨等人没有关系了,至于之后押运途中会有什么,那又是另外的事了...
锥心的痛,喉间鲜血翻涌,看到花雨走过来,他怕吓到她,捂着嘴巴强行忍住了吐出来的冲动。
从长椅上站起来,叶枫走向拿了手铐过来的花雨。
"真的要这样啊?"
"有件事拜托你。"
"说啊。"
"等到有一天扳倒了潘家,帮我把潘子丰杀了。"
"呃...自己来不是更过瘾吗。"看了叶枫眼中的坚持,花雨眼睛红红的耸了耸肩,"好吧,如果我有那个机会,话说回来,我问最后一次啊,真的来?"
"快点吧..."
"比首长还没有耐心。"
"咔"的一声,明晃晃的手铐挂上叶枫的手腕...
"搞什么...抓他?"刘大将顺手将一本卷宗扔到桌上,"本来就没做这个打算啊,我吃饱了撑的?"
花雨耸了耸肩:"他主动要求的。"
"他还真是想要负起这个责任,给我们一个交待啊...可是这个责任到底怎么算。"
"没有比死刑更重的了。"
"判他死刑又怎么样,问题是...我根本没打算要他这个交待啊,他就算走了,我又能有什么?国家需要我,我..."刘大将又开始揉额头,片刻后,"算了,送他上法庭,罪名是...恐吓富家大少,马马虎虎判他几年,反正他想要出来也关不住他...真是爱找麻烦,对了,要把他送到温和一点的监狱里去,单间最好了..."
叶枫被抓了,原本影响很大的案件被简单化,但是庭审的时候,出现了双方角力。
出力的双方都没有到现场,只是通过律师互相出手,最后劳累得审判长夹在中间不好做。
最后,判决下来,叶枫被判要在牢房中待满十年,不得减刑。
叶枫在看守所,天天的吐血,那些狱霸怕他死在牢里,也不敢对他动手,反倒端碗送筷,让他过了一段时间好日子。
待到了三月,叶枫被通知要离开了,将要转移到牢房里面去。
汽车行驶在山岭之间,两边早春的树木已经开始苍翠起来,生机勃勃。
囚车从荒僻的山路间驶过,头发乱糟糟的司机带着耳机,一边开车一边摇头晃脑,哼唱着歌曲,不亦乐乎。
临近下一个岔道口时,一颗足有数十年树龄的老松树忽然倒下,足有一米多的直径,恐怖的重量,直接将道路阻拦。
司机与押运人员顿时紧**来,可他们提枪下车检查之后发现,那颗松树像是根腐化松弛自然倒下的,并没有发现任何人为痕迹。
毕竟这过千斤的巨木,一般人想要弄到,肯定得借助机械手段,但是现场别说是机械痕迹了,就连最细微的人类踪迹都没有。
"倒霉了,看来今天是去不了,先回去吧!"
司机与押运人员晦气的往回走,可等他们回到车边才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原本缩的紧紧的囚车,整个后门像是被人用蛮力硬生生撕裂,结实坚硬的金属显露纸张一般的裂痕,而原本在里面的囚犯,也消失不见了...
"快看,在那里..."眼尖的司机忽然喊了一嗓子,指着山巅。
只见一头巨大的黑猿,扛着那名罪囚的身影,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