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大文学移动版

m.dwxdwx.com

第六百二十七章 追及相遇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冰冻的河流是前所未见的奇景,如今就在眼前。帕尔苏尔触摸河面,一条鱼做出同样的动作。掌心传来凉意,鱼儿也扭头游走了。他们之间隔了一层牢固又透明的冰霜,但这既是阻碍,又是保护。

“干嘛不再走两步,好让我们彻底摆脱彼此?”骑士踏着河岸被白雪压盖的芦苇丛说。没穿盔甲时,他黑如夜幕的头发和胡须在雪地中显得尤为明显,不过那对蓝眼睛犹如两块坚冰,恰能与风雪融为一体。

帕尔苏尔后退到岸边,不给他推自己下水的机会。“我对自己的体重很有自知,乔伊。我是个女人。”

“算了吧,这儿有人吗?”

“从自知的角度来看,你和女人蛮相似的。”

这话倒不完全是讽刺。冰天雪地里,骑士是她唯一的同伴。除了维持生命活力,帕尔苏尔没别的事要做,而对追兵的警戒早已在日复一日孤独寒冷的旅程中消磨。神经放松后,她开始四处打量,发散思绪。眼前只有雪和冰,连树都得仔细辨别。脑海里只有逃亡和求生,以及短暂的关于未来和过去的凄凉念头。

这些毫不温暖的事物让她一天比一天僵硬。来到河边的第一天,帕尔苏尔看见自己面孔在冰面上的投影,那女人和纸一样苍白,令人联想起寒夜里爬出湖水的鬼怪。仿佛她逃离囚禁奔向的不是自由,而是死亡。

她的同行者却刚好相反。银歌骑士在庄园受了重伤,如今渐渐康复。她点数过他折断的骨头,将它们一一归位。对活人而言,那不是个小数目。她用木板夹紧他的手臂,直到上次谈话时它完全复原,并且变得更有力、更敏捷。

到了最后,就连烫伤的血肉也从他的伤处脱落,长出新肌肉和皮肤,只留下粉色疤痕。河面的镜子里,骑士的面孔被野蛮生长的胡须覆盖,头发快碰到肩膀,但这点狼狈无损他健康的脸色、嘲弄的目光和愈发尖锐的言辞。而统观全貌,只要忽视后两者,你会清楚当年奴隶贩子为什么把他母亲抓去石英城。帕尔苏尔才是希瑟的信徒,生命活力却更眷顾乔伊。坦白来说,这让她嫉妒。

天阴的厉害,但万幸没再下雪。只是乌云遮住了太阳,使得夜晚好像突然降临,令人措手不及。帕尔苏尔在一处正对着冰峰的岩洞里生火,欣赏光芒反射的图案。角落里有半只腐烂的岩羊尸体,她也不在意。

冰河尽头就在岩洞左侧,河道中流淌的只有风吹草动的阴影。太安静。世界仿佛在她逃向孤独和寒冷时死去。帕尔苏尔想开口打破沉默,但又难以找到合适的话题。除了互相讥讽,她和乔伊无话可谈。

帕尔苏尔后悔上次说起银歌骑士团了。自由对她而言与生命同等珍贵,对乔伊却不同。骑士没了盔甲和徽章,好像多了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即便失去自然魔法的制约,他也不再难以控制。可能这是近来唯一的好事,努力终见回报。当时他的确被说动了,默默无语地随帕尔苏尔深入雪林,甚至参与到捕猎和生火的活动中。他没再提起巫师和对方的疯狂实验,也没伺机逃离。挣脱枷锁后,过往便也不再重要,是这个道理吗?无论他怎么想,反正直到现在,乔伊也没问过帕尔苏尔要怎么处置他。

或许正是这个道理。问题无关紧要了,她想,我们身处无人的山林,追兵和故土都远在天边,沉默使魂魄缺失,必须汲取全新的元素补全。但这元素不是以太,而是某种填充心灵的粒子。帕尔苏尔说不准那是什么。她本以为绝对的安静会给她慰藉,会让她感知到神灵和万物,然而在深寒的极地,安静令她痛苦。这里是被神抛弃的土地,我也会被抛弃。可除了这里,她还能去哪儿?若继续走下去,她怀疑自己会被严寒吞噬。

被他吞噬。

骑士坐在岩洞深处,篝火背后。寒风嚎啕着打破沉默时,他开口:“继续向南?”

“继续。”

第二天,他们开始过河。严寒使河流变得驯服,岩石反而成为陷阱。她走得小心翼翼。第一步很结实,第二步有个凹坑,第三步恢复平稳。这里的海拔更高,河面比下游更牢固,无须担心冰层破裂。然而空洞带来的危机感仍然挥之不去,脚底也越来越黏。她加快脚步,却突然撞上雪堆里的石头。

帕尔苏尔在冰面上趴了一会儿,想象自己身下的冰霜融化,冷水浸没躯体。这不是她第一次摔倒,但却是第一次不想爬起来。冰天雪地也是自然的一部分。我可以葬身于此。有什么坏处?她完全可以决定自己做什么。真真正正的自由,不就是她想要的?帕尔苏尔打了个寒战。

“活到繁花之月的女人要么穿鞋,要么长毛。”骑士说,“你和她们不同,你有蹄子。”

“露娜走得比我稳。”帕尔苏尔爬起来。她直到完全直起腰,才意识到自己又站起来了。“你走得更稳,这些雪是你的武器和依靠。你应该走到河对岸了。”

乔伊似乎露出微笑。怪事。他的讥讽和嘲笑不应分开。帕尔苏尔感到一只手穿过肋下,脚掌离开冰面。或许是我的软弱取悦了他。她以为骑士会将她丢到麋鹿背上,但热雾和黑影迎面扑来,帕尔苏尔感到血液涌入头皮。热量和心跳。她伸手试图抓住乔伊的肩膀,却摸到他脸颊两侧霜结的胡须。“看来蹄子比较好用。”他说。

帕尔苏尔抬起头,看到对岸灌木丛里钻出来的阴影。“露娜?”

她的麋鹿旅伴站在河岸的高地上,双角犹如树冠,硕大苍白的破碎之月从它的脊背后升起。它的目光充满狂野,层层雪沫从前蹄抛下。

“我一直没弄清楚,这畜生究竟是公是母?”乔伊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把短刀,此刻已握在手里。

“露娜是我母亲的礼物。她亲自给它祝福,让它带有神性,好足够承载希瑟的圣女。”神性意味着露娜拥有种族的全部特征,不论性别。“这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我还真就每天在想这种事。”乔伊不屑一顾,“有神性的坐骑会更舒服?我看不见得。”

“神性让我们心灵相通。我是说,过去的我。现在我变沉了。女人对自身的重量了如指掌嘛。”

“如今它打算抛下负累了。”

才不是。帕尔苏尔皱起眉。“是月亮的缘故。”

然而骑士不关心原因。“你最好有办法解决,不然晚上我们就有东西烤了。”

哪怕是神秘生物,在这片雪林中也不是每个晚上都有东西吃,但帕尔苏尔从没把露娜当成猎物。“你也这么对你的下属吗?在雷戈或波加特受伤时弃之不顾?”

“这么说,你没办法。”

“不太对劲。”她甚至无法与它沟通。“露娜不该受异神影响。破碎之月的魔力只针对狼人……而且它看起来没那么狂躁。这是自然秘语的效果。”一阵不安攫住她。“是我的同族,或者圣瓦罗兰的德鲁伊。他们追来了。”

“根本不可能。”乔伊断言。他的语气如此肯定,令人意外。然而她没来得及发问,圣女的坐骑已经冲下河岸,在光滑的冰面上奔跑,眨眼来到近前。它简直四蹄生风,半点没有跌倒的预兆。骑士诅咒一声,勉强举起武器,刀刃与鹿角撞在一起,发出极轻微的破裂声。

一时间,帕尔苏尔不知道该为谁祈祷。乔伊救了她,忠心耿耿的露娜被迫反目,她怎么也想不到竟会有这一天。时世无常,得早做打算……或许向南逃完全是个错误。希瑟把我赶到这鬼地方,就是要我自生自灭。她不想再祈祷了。

一支木矛飞过头顶,在绊倒她的岩石上粉碎。灌木间掠过一道白影。尽管对方动作很快,帕尔苏尔还是看到了枯叶般的皮肤和生苔藓的手指。这些特征只属于森林种族。她边想边驱动魔力,召唤就近的草木。

荆棘比其他植物生长得更快,它们拔地而起,形成危险的绳索。但她怀疑只是这里没有其他活着的植物了。敌人受到牵绊,摔在一株冬青树下。帕尔苏尔只能瞧了他最后一眼。发狂的露娜比德鲁伊本人更棘手,月光下,它的力量源源不断,骑士用短刀难以招架,连带着他背上的帕尔苏尔也失去平衡,更别说专注于施法了。

好在乔伊没受德鲁伊干扰。他右手高举短刀,架住一根刺来的长角,随后在麋鹿旋转头颅时轻松抓住另一根。严寒也没迟滞他的动作,或者说,反而是增强。她听见他的心跳猛然加快,魔力带来的力量在骨骼肌肉间透过,由于靠得太近,呼吸的白雾遮蔽视线。麋鹿露娜被突然倍增的巨力弹得昂头,它趔趄着后退到两码外,准备下一次冲撞。帕尔苏尔看到鹿角上的裂痕,不禁思量它究竟还能坚持多久。骑士肯定不希望太久。

但帕尔苏尔对这类一对一战斗早已生疏,失去了判断能力。没等麋鹿甩动四蹄冲过来,银歌骑士已探手一握,它脚下的冰面忽然像镜子一样开裂。河水涌溢而出,它坠入冰河。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玄尘道途盖世双谐奸夫是皇帝反叛的大魔王信息全知者终末忍界我只有两千五百岁你老婆掉了五胡之血时代绝对一番
相邻小说
六朝仙侠传穿越平凡的农家女穿越之平凡王妃癫狂片警异界之武力传说唯一练气士大宋剪纸人缥缈封神录大虞龙主当小师妹拿了作精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