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高塔之上。
“同样是霜冻类的魔法”主教明白为什么白之使会有学徒了。
使者一言不发,更多的魔力从他的火种间溢出,化为霜白的地狱镇压着纯银祭台。他们头顶破碎之月形成的黑洞正逐渐变大,似乎要坠落到地面上。
尤利尔眼看着约克和梅米落到地上。佣兵还好,狼人的毛发上却满是血迹。他看走了眼,光之屏障并非单纯的庇护,还带有一种可怕的高热。那是个用来控制敌人的魔法,就像乔伊的孤傲礼赞一样。难怪使者在战斗时会选择先让神官退场。
“长官。”女神官迈下石桥,距离最近的圣骑士业已向她靠近。她的脚下火光点点,宛如行走在银河之上。“您的副官阿拉贝拉瑞茜归队,请您下达战斗指示。”
莱蒙斯目光复杂,一瞬间,他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个陌生的影子,又仿佛是错觉。他的指示只有一个。“为女神扫除障碍,贯彻祂的意志”
“遵命,长官”
光明的神术在庇护所中绽放,约克一下拔剑,斩向飞溅而来的火焰。
而在他身后,骑士们也开始进攻。
狭窄的街道限制了战马的冲锋,更多的骑士放下缰绳。闪亮的盔甲在灰暗的夜空下犹如一道银线向他们涌来,丹尔菲恩发出克制不住的惊叫;尤利尔就站在她身前,回过身将她朝后推到密道里。
“你对付不了这么多圣骑士”伯爵像个小孩子一样拍他的手臂。
“我可以。所以你看着就好。”尤利尔用不容置疑的语调回答,他随即借助地形,用冰之盾堵上了炸开的裂口。冒险家考尔德则一步侧踏,因缺乏魔力被莱蒙斯挥动圣剑击退。
“你的力气变小了。”莱蒙斯丢下一句。他顺势冲向尤利尔,朝他斩出一道剑光。
足以斩断钢铁的剑光眨眼突破距离的阻隔,然而尤利尔未卜先知般左移一步,风压在他身后割裂墙壁,碎石被远远抛飞。学徒爬起来,下意识摸了摸肩膀,吐出一口冰冷的雾气。
“好运气。”莱蒙斯感叹。
“不够好。”尤利尔挥剑下劈,魔力的刃光飞出剑刃,圣骑士回以颜色。两道魔力之光在半空彼此粉碎,冰屑洒了一地。
而随之到来的风压推动他在冰面上滑行,重重砸在石墙上。尤利尔感到骨头几乎散了架。他头顶擦过一道女神官未命中佣兵的神术光芒,火焰在石头上留下焦痕。
冰盾后的伯爵小姐脸色苍白,她身边的牙医无头苍蝇似的转圈。“你转晕头了没”最后丹尔菲恩忍不住出言讥讽。
霍普奥卡姆惴惴不安“我们会被抓住的。”他走到石壁前,用手掌支撑身体。“圣骑士会杀了我,就像十五年前那样。”细碎的石片从手里落下来。
这倒没杀错。伯爵得承认,议会圣骑士团的本职就是剿灭恶魔。“行了,牙医。只要你不主动找上门,谁会觉得你是无名者”她不耐烦地回答。
“可我的确是。”霍普可怜地说,“我向教会寻求帮助,但那名神父只看了我一眼,就叫来了恶魔猎手。”
“因为火种突然变化只有一种可能,你这白痴。还说你不是送上门去的”这时尤利尔又被巨力掀开,丹尔菲恩烦透了牙医的嘀咕。恶魔也有眼光。除了强化治疗能力,它没给你什么有用的力量等等。“你说你会用声波的魔法”
“我的神秘职业与它有关。”
那更确定了,丹尔菲恩眼睛一亮,职业和火种的关系更贴近。“我猜你没把恶魔的力量与职业结合起来使用过,不然那些恶魔猎手会损失惨重。”
“我只是个生活职业者。”牙医吓坏了,“我只会治病。”
相信我,除了拔牙和治疗,你还有别的用处。“有时候人们应该鼓起勇气尝试新的道路,尤其是在未来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你不想被圣骑士砍头或烧死,就给我出去帮忙。”伯爵命令。
“他不是说他有办法吗”霍普祈求。
除非他是空境之上的神秘者,才有可能冲出圣骑士的包围。丹尔菲恩捏着拳头,“别废话,给我”她愕然扭过头,表情就像看到了诸神降临了似的。
麻痹感几乎把他按在地上,尤利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冒险家试图冲过来,但第二批下马的圣骑士们很快阻住了他。这位佣兵团长发出一声怒吼,最先上前的骑士被掉头扔飞出去,再被他们的同伴接住。武器出鞘的脆响不绝于耳,还伴随着冰层破裂的细碎爆鸣。
“你不可能阻止整个圣骑士团。”莱蒙斯告诉他,“除了白之使,没人能做到你不是他,你的魔法也远远比不上他。”
“我一个人做不到。”尤利尔承认,“但我不是一个人。”
大地震颤起来,在圣骑士长陡然阴沉的目光中,街头转角涌出无数全副武装的骑兵。
他们的铠甲并不整齐厚重,武器更是五花八门。他们的吼叫和马蹄一样嘹亮,他们身上没有烈日,只有杂牌军的颜色乱七八糟的斗篷,那是自由的象征。
“为了诺克斯”有个家伙好像在酒吧里举杯庆贺一样高呼。
“为了考尔德雷勒”佣兵们跟着乱喊,声若山崩。冒险家高声大笑,踢倒一个握剑直刺的骑士。“为了约克夏因”其中有个嗓门格外粗,而且中气十足。
橙脸人回过头,这让他差点被一剑砍下脑袋。他一眼望见马背上冲锋而来的矮人帕因特,于是低声咕哝了一句什么,但谁都看得见他的眉毛飞舞起来。最后约克干脆扯下头盔,丢在一个倒霉的家伙脸上。
“为了我们的兄弟”他声嘶力竭地高喊,把接近他的骑士吓了一跳,把昏睡的梅米叫醒了。阿拉贝拉咬紧牙关甩出一道明亮的火柱,橙脸人抽刃横挡,不逊于神术的光辉在剑脊上跃动。“我是露西亚的终暗先锋”他告诉她。
逐影的光辉逼迫女神官后退。
这回应的呼声如同冲锋的号角,诺克斯佣兵团的冒险者队伍像支利箭般刺入了战场
厮杀与混乱的范围顷刻间扩大了几倍。佣兵们的铠甲并不笨重,因此几乎用不着下马,也用不着一对一的单挑。他们分成小队激斗,直接将战场切割成无数碎片,摧毁了圣骑士团惯有的共同阵型。
尤利尔回过头,“现在是我们的人更多,骑士长大人。”他开始觉得自己掌握了使用预知魔法的诀窍了。
“拖延时间而已。”莱蒙斯评论。“也许投影的替代下一秒就会完成,这么拖下去,你还以为自己会有机会吗”
毫无疑问,学徒心想,没有。这是他从未来中看到的最后一幕,但他所做到的是佳结局。
“所以这根本毫无意义。”圣骑士长侧过剑,刃口寒光闪动,“佣兵团挡得住我的骑士,却挡不住我。空境是环阶之上的生命层次,真理的秩序不容挑战。”
学徒深吸一口气。“这些东西我都清楚,不过希欧多尔先生,你应该知道我的职业源于盖亚的赐予。”
“看得出来。”莱蒙斯指的是誓约之卷上的神术。“那又如何”
“您是一位品格高尚的骑士。”
“我是露西亚的骑士。我的一切皆是烈日所赐,我的力量与荣耀。别指望我会像在古堡里那样手下留情。”
如果是在四叶城之战前,说不定我会抱着这样天真的念头。他迎上骑士锐利如圣剑的目光,“我的朋友、我的兄弟、以及所有信任着我的人,女神让我得以与他们站在一起他们无法阻拦你,那请允许我做你的对手。我向你保证,希欧多尔先生。他们在战斗,我就没有理由向你投降。”
“我不需要你的投降,我会给你失败。”圣骑士长凝神静气,杜兰达尔指向学徒。空气似乎微微一滞。
像古堡那时一样,尤利尔率先冲向骑士。
用不着试探,莱蒙斯早就清楚自己的对手在实战上究竟是几斤几两。两个人的剑碰了一下,圣骑士长直接反手一削,杜兰达尔擦着斩剑的剑身火花四射的一路向下;尤利尔根本来不及作出应对,倾斜的尖锋灵巧地扭动,就在他手臂上留下一道伤痕。学徒忍不住嘶声。
你差太远了,小子索伦用字句嘲笑。
尤利尔视而不见。他没后退也没瑟缩,凭着感觉举剑劈下。这回莱蒙斯没有防御,朝后一仰就躲过了剑锋。随即这位圣骑士长左手拽住学徒的手腕,用力将他拉倒在地,好像他手里拿的不是一把巨型斩剑而是什么小匕首似的。
别急着冲上去砍,你这个菜鸟,也不要老盯着他的剑。没了剑的骑士也是骑士。而你要是没有武器,恐怕会被人家一拳撂倒
我怎么不知道一枚戒指突然会精通剑术了“说的像真的一样。”学徒满头冷汗地爬起来,“还是说你摸过剑”
睿智的格森先生可不需要那种东西来保护自己,我是个辅助用的符文生命
我干嘛要在这时候听你的鬼话尤利尔尝试着用冰剑招架圣骑士长的拳头,可惜对方轻描淡写,一巴掌拍在斩剑的剑身上。随即他一手压着冰剑,另一只手的圣剑横斩。尤利尔只来得及勉强提起剑萼阻挡,就紧接着被对方抬脚踢飞出去。
漂亮的一脚指环喝彩。
“够了”尤利尔再也忍受不了他的垃圾话了,“要是你还记得自己的主人是谁,就别打扰我”
我是辅助道具,有时候用来记录一些东西。比如白用我来整理他的教学笔记。其实就是一些用剑的技巧需要我帮忙换成文字描述
教学笔记乔伊竟然还会准备这种东西想起自己最开始坚决的态度,学徒一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睿智的格森先生。”如果你能早点说出来,没准我会更感激。
我怎么感觉你这句话是在骂我
“这就是你以往总喜欢讽刺别人的代价了,看谁都觉得不怀好意。”尤利尔回答。他双手握剑,“给我点指导,我的半个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