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整个空陷入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 才听到门外传来赵秘书的声音：“先生，钥匙拿来了。”
沈云栖平静的问：“李医生到了吗？”
“马上就来。”
“就再等等他。”男人轻笑一声，令人分不清喜怒, 只听他慢悠悠的说：“小庄是客，在家出现问题, 便是我照顾不周了, 务必让李医生快点赶来, 别让客人久等。”
庄九析扒门, 脸憋得通红, 从牙挤出一段话：“不用了沈先生, 我只是有些拉肚子，用不这么打的阵仗，况且我这副窘态也不适合人到……”
沈云栖幽幽的接了一句：“是沈先生还是老王八？”
庄九析赶紧纠正：“是活菩萨！您刚才听错了，听错了！”
然而, 外面位还是不满。
庄九析深吸一口气, 恨不能把这个挑三拣四的老王八给打一顿，但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您让我怎么称呼您？”
沈云栖漫不经心的问：“平时都是怎么称呼别墅只鬼的？”
“鬼哥？”庄九析迟疑的说。
这称呼听起来随的有些过分，但是从他的口喊出来，却有一种难形容的、只属于庄九析一个人独有的亲昵感。
沈云栖细品了一番，饶有兴致的说了一句：“既然这样，喊我一声云栖哥哥听听？”
庄九析：“……这是什么鬼畜称呼！”
他雷的头皮发麻，感觉像是进了什么青春校园尬剧，最后只能艰难的挣扎道：“这不合适, 沈先生！”
“知道, 我鬼哥应该是的老祖宗，我喊他做哥，再这么喊, 是不是有点……”
老祖宗？
赵津一惊，面露诧色，本能的向沈云栖。
却见男人神色淡淡不露情绪，一开口，却是笑吟吟的混不吝，他说：“若真是如此，能老祖宗一个辈分，不是更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庄九析：“……”靠，这是什么王八蛋！
没有得到回应，沈云栖温的问赵津：“李医生到了吗？”
“已经到了。”
庄九析惊恐的喊一声：“云栖哥哥，住手啊！”
这羞耻的称呼，在即将面对的更加羞耻的窘境面前，都显得不值一提了。
他喊出来后，场面一度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一声短促的轻笑，饱含恶趣味的愉悦性。
庄九析趁这个机会深吸一口气，拼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回忆与厉鬼先生相处时的情景，股阴冷却足令人安心的味道……
冷静，再冷静。
少年闭上眼睛，因羞耻而潮红的脸颊慢慢褪去鲜艳的颜色，恢复一片平静，头顶的狐耳与身后的尾巴悄无声息的收了回去。
庄九析摸了摸头顶，又转身对镜子照了照身后，嗯……他悄悄地将身上的外套裹好，尤其重点遮住后面的部位。
最后拉开门，探出脑袋，谨慎的四处了一圈，没到老王八，倒是见到赵秘书身边站一位医生。
……咳！
他扶墙，慢吞吞的迈小碎步了出来。
赵津表情微妙的他的动作，关心的上前扶了一把，“小庄，这位是李医生，要是实在痛得厉害，就让他帮诊断一下吧。”
庄九析摇头，脸色苍白，气息孱弱，他朝医生勉强打了个招呼，然后说：“我没事，就是拉肚子拉的有些虚脱，赵秘书，我觉得我应该回家休息了，不能再在这添麻烦。”
拉肚子，总比发现长狐耳强，如果能顺势跑路就更好了。
惜……
赵津怜悯的他，说：“先生说，您共进午餐。”
庄九析：“……”老王八有完没完！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磨了磨牙，倒要老王八又要打什么歪主。
庄九析已经做好了嘲笑的准备，但是刚过去却见沈云栖在首座上喝茶，玄静道长坐在一侧，正在与他交谈。
而沈云栖张薄情寡义的美人脸，始终冷漠的不到什么表情，这他平日见到的个懒洋洋的笑面虎完全不一样。
玄静道长严肃的说：“今日抱您牌位的个先生，因为长期与鬼怪接触，身上有很重的阴气，时久了，即便鬼怪不伤他，他的身体也会慢慢衰退。”
庄九析脚步一顿，心咯噔一声，脸上也露出些茫然，他没有听错的话，玄静道长说的人好像就是他？
人与鬼怪同居太久真的会受到影响吗？
沈云栖放下手的茶，懒洋洋的摩擦手腕上的佛珠，微微抬眸，斜睨了一眼进来的人，说：“听见没有，当成宝贝的鬼哥，对而言不是蜜糖，而是□□。”
“谁当成宝贝了……”
庄九析的反驳声戛然而止，他的表情慢慢古怪起来，盯沈云栖副温吞无害的模样，眼神却愈发的警惕，他说：“之前把我堵在卫生门口，不是无缘无故的逗我玩，在套话。”
当时种情景，似是沈云栖的恶趣味爆发，但是庄九析细思之下就发现，男人的每一句话每一步，都在打算他的思绪，然后一点点不动声色的引导出他要知道的事情。
比如，住在庄园的庄九析，与面的厉鬼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细思极恐。
这老王八真是步步为营，似玩世不恭，实际上不动声色就把事情都做了！
庄九析下识的向后了一眼。
他这副随时准备夺门而逃的丢人模样，让沈云栖轻嗤一声，“瞧吓的，像个土拨鼠似的，遇到点危险就钻进洞。说这么没出息，怎么一瞧见钱就连命都能不要了呢，什么机灵主都的出来。”
“我害怕也是您吓得啊！”庄九析没好气的道：“要不是您坑了一次又一次，谁愿做土拨鼠？”
铜钟的事情，家心知肚。
“上次是我的不对。”
沈云栖慢悠悠的道了个歉，倒是引得众人侧目。
这疯狗平日一个不顺心就弄死人的主儿，如今这么蔼亲，倒是更显得让人心发毛起来了。
他自己还感觉不到自己画风违。
沈云栖含笑少年土拨鼠般警惕的模样，一本正经的说：“这次真没有要害，查清楚与些鬼怪的关系，也只是保护而已。”
庄九析一脸不信。
男人叹了口气，一副难得做好事还不理解的苦恼模样，他说：“小庄啊小庄，难不成还觉得我喊来玄静道长一起诓骗不成？
不信我，也该这些年凶宅名声在外，出过多少事情，莫说搬进去的人，便是住在附近受到影响精神失常的例子也是比比皆是，这些都是胡说的？”
他挑了挑眉，一双洞悉人心的眼眸注视庄九析，味深长的道：“这么多天，自己也应该是有所疑虑的吧。”
男人的眼神，让人有一种完全穿的恐惧感。
庄九析移开视线，没有说话，但不否认，虽然沈云栖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却正好戳了他的心理。
他住进去倒是没有遇到危险，倒是……莫名异变的身体，算不算是受鬼怪的影响？
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些的事情。
庄九析冷静下来，他站在远处，冷冷的注视沈云栖，戳穿道：“沈先生这么急切的关注我，说是为我好，其实就是我利用我除去庄园的鬼怪吧？”
啧。
小崽子牙尖嘴利，油盐不进。
沈云栖似笑非笑的他，反问：“是瞧不起玄静道长，还是不起天下高僧，又或者是小了我的财力？”
他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再不济，我还直接推平了整座山谷，这点损失我还是承担得起的。”
“沈先生到底做什么？”庄九析油盐不进，就认准了老王八不言好心。
“我庄园些小鬼玩游戏，了吧。”
沈云栖笑吟吟的他，给出一个提议：“这样吧，我说我要在庄园找到一块诅咒石，玩儿是害死我全家的源头，如果能帮我找到……”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眼眸一眨不眨的注视庄九析，低哑的声音给出一个难拒绝的报酬：
“我拿到诅咒石，就打开庄园内的隐形结界，放鬼怪自由，让暗处护的只鬼双宿双栖，怎么样？”
庄九析瞳孔骤缩，“……！”
“我怎么知道与其一只鬼关系非同寻常？”
沈云栖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的说：“这很好猜到，住进去不出外必然是受到了庇佑，而铜钟伤了鬼怪触发了反应，却还能安然无恙，说面必然有鬼护，而且是与关系好到不在乎自身安危的地步。
“我今日问，说唤他鬼哥，边说庇佑的必然是独一只鬼，而不是一群鬼，他在心目的分量是最重的，也是牵绊留在面的原因之一，不是吗？”
庄九析一脸活见鬼的他，说：“沈先生，真的没有在庄园安装监控吗？”
沈云栖一摊手，说：“很遗憾，试过。工人们进去装修还好，但是每次监控一安装就会破坏掉，我也很失望。”
难得的上，庄九析直播用的自拍杆竟然留下来了？
这很难不让他对这位小主播感兴趣啊。
庄九析了，一脸严肃的与他谈生，他说：“我寻找要的石头，但是我怎么确保不是在框我，事成之后真的会放鬼怪自由？”
沈云栖轻描淡写的说：“只要诅咒石离开庄园，面的结界不攻自破，回去问问位鬼哥，他若是活了很久的鬼，应当知晓这些内情。”
能够放厉鬼先生自由，这个报酬非常具有吸引力。
庄九析了，谨慎的说：“我先回去问问。”他说完，转身就要，一刻也不多与这老王八共处。
“等等，”
男人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阻止了他的步伐。
庄九析回头，不耐烦的一挑眉，连应付老板的心情都没有了，一副还有什么事赶紧说的表情。
沈云栖“啧”了一声，朝他招招手，说：“过来。”
庄九析狐疑的他，踌躇几秒，但是磨蹭上前去，站在男人面前，“沈先生还有事吗？”
下一秒，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少年本能的后退，却牢牢地钳制住动弹不得，他抬头，怒视沈云栖。
沈云栖充耳不闻，却是从容的将他往身边一拉，而后将自己手腕上的佛珠顺势渡了过去，扣在庄九析的手腕上。
叮咚。
佛珠发出空灵的响声，似能清除一切负面情绪，洗涤心灵。
庄九析的脑一阵恍惚，像是卸下了重担，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起来了。
这佛珠……
沈云栖便轻飘飘的将这种灵宝赠予他了？
他有些惊讶的男人。
“这佛珠对阴物没有伤害，但庇佑不受到影响，当心吧，不会像铜钟样，伤到的鬼哥的。”
沈云栖轻笑，伸手摆弄了一下少年削瘦的手腕，漫不经心的说：“都跟说了，我是真心在关心，些鬼怪有什么思，我哪舍得因为他们去害性命。”
“啧，我都把留在我的身边，让日日夜夜我作伴了，日子肯定很有趣，也比与厉鬼同居安全的多。”
他含笑庄九析，紫眸深深，流光溢彩，寻常人若不小心很容易便溺死在这股独特的在之。
然后这股暧昧的气息就打破了。
玄静道长无情的提醒道：“沈先生，身上的阴气也很重要，虽找不出什么原因，但是寻常人留在身边也是有很危险性的。”
沈云栖：“……”
他似笑非笑的玄静道长，幽幽的说：“还真是有劳提醒了呢。”
这声音，泛一股冷。
庄九析顺势将手腕抽回去，他摸了摸鼻子，开口回拒：“沈先生好我心领了，不过我更喜欢住在庄园内，对了，沈先生赠我宝物，我觉得我也要投桃报李，告诉您一个重要消息才是。”
重要消息？
众人却为之侧目。
沈云栖他，笑吟吟的道：“这算不算郎心似铁，却终究我一腔热血感动了？”
庄九析已经习惯了他这副不阴不阳、基基气的态度，完全面无表情充耳不闻。
拒绝调戏。
沈云栖见状，这才摆正姿态，一副倾听的架势，“庄先生请讲。”
“我住在这这么多，有一个重发现。”
庄九析严肃的他，诚恳的说：“沈先生，庇佑我的位鬼，我家鬼哥，有很的概率就是的老祖宗！”
“好了，我说完了，告辞！”
成功的摆了沈云栖一道，庄九析跳起来，撒丫子就跑，完全不给对报复自己的机会。
沈云栖：“……”
玄静道长关心的道：“沈先生，若他说的是真的，是否需要我们去一探究竟？”
“不必，”沈云栖凉薄的道：“就算是真的，沈家的老祖宗又能是什么好东西吗？关在面纯属活该。”
最后他望向少年离去的向，幽幽的叹了口气，“我说我对些鬼怪不感兴趣，纯粹是关心他而已，怎么就不信呢？”
“我本将心向月奈何月照沟渠。”
沈云栖心有戚戚然的摇头，一副难得不求回报的对人好，却反辜负的忧郁。
玄静道长：“……”
别说庄九析不信了，您这种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神经病，是个人都不会相信的吧？
就像现在沈云栖虽然一副辜负的失落脸，但是他都不敢完全相信，对是真的这么，还是……在做戏。
因为没有人能猜透沈云栖在什么，这个男人的心思难捉摸，不揣测
见他兴致缺缺，玄静道长起身离开，改日再谈。
不过，他刚要出门，突然听到一阵低低的咳嗽声响起，疑惑的一转头，瞬脸色变。
“沈先生？！”
沈云栖感觉到脑一阵眩晕，他抬手，冷静的解开袖口，向上一拉，霎时一片密密麻麻的红疹映入眼帘。
过敏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听到动静，其他人也迅速赶来，见状李医生立刻施展急救，赵津是整个人都傻了，百思不得其解：
“不对啊，怎么还会过敏？”
“今天小庄来之前，我特让他洗了个澡，重新收拾了一遍，甚至还做了全面检查，不能还残留狐毛了！”
“而且……山上根本没有狐狸，这过敏源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云栖无力的靠在椅背上，随便抓了个尖锐的仪器用力一握，尖锐的刺痛让他的脑立刻清醒了几分。
他一抬手，手腕上的红疹，这种关键时刻还一边咳嗽一边笑，甚至有闲心感慨了一声：“说说，他怎么做到的，每次都能给我带来这么的惊喜？”
赵津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这惊喜再来几次，说不定您的命就没有呢！”
庄九析不知道，自己凭借途长出来的狐毛，已经在无给自己报了仇。
他拒绝了赵秘书的好，自己打车回到了家，第一件事就是换衣服。
将破洞的裤子丢进衣柜，换上柔软舒适的家居服，小崽子伸了个懒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累，太累了。
沈云栖这种疯子相处，无时无刻都不处于一种精神紧绷的情况下，他实在有毛病，恶趣味爆发时将气的吐血，但是论起，却也能叫人瞠目结舌。
“不愧是有钱的神经病。”
他钻进窝，玩了会手机便觉得一阵疲惫，打哈欠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从下午睡到晚上。
这一觉睡得很长，一直到半夜才饿醒。
“唔……”
他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的准备开灯，突然感觉到空气一片阴冷，再睁眼，却见月色之下一道高高瘦瘦的黑影站在床边，紫瞳幽幽的注视自己。
庄九析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鬼……鬼哥？”他揉了揉脸颊，一开台灯，果然对上了厉鬼先生阴郁苍白的面孔，顿时哭笑不得：“哥，下次进屋开灯啊！”
但是……却没有得到回应。
庄九析：？？？
他顺对的视线，低头一，恍然悟：“这个啊，这是老王八给的，说是对我身体有好处，我回来就忘了摘下来了。鬼哥什么眼神，这东西对有危害吗？”
厉鬼先生冷冷的盯少年手腕上的抹红珠，眼神愈发阴郁。
这东西就是外面个人类刻戴在小崽子身上，打上标记，展现自己的独占欲，晃晃的对他示威。
危害没有，但是非常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