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深夜的书房，难得有一些活动气息。
“这是画的我吗？”
“对，是我第一次见到鬼哥的样子！”
庄九析指着ipad上面的鬼影，声情并茂的控诉自己的凄惨，“我当时吓得要死，但是一想到如果跑出去的话，说不定就像恐怖片那样立刻死在院子里了，所以就战战兢兢的跑回了卧室！”
厉鬼先生无情拆台：“怕得要死，还不忘喊鬼给你关灯。”
“当时睡昏头了，我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呢。”庄九析羞涩的说，因为是在梦里，所以对于使唤恶鬼那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哪里知道梦想会照进现实……有朝一日他真的得到了一个免费劳动力、工具人厉鬼先生！
享受着厉鬼先生身上的冷气，他幸福的靠过去又蹭了蹭。
然后就被无情的拎起了后脖颈，暴力镇压。
“……”可恶！
庄九析被迫坐在沙发上，眼巴巴望着冷漠的鬼影，内心一万个不甘心，他抽了抽鼻子，幽幽的说：“可惜今天身体实在太不舒服，不然就可以给鬼哥看上完色的样子了。”
说着，也不等对方回复，他就声泪俱下的讲述了自己这一整天的经历，从为了给厉鬼先生试验新贡品而学麻辣烫，最后难吃到自己呕吐连连，下播后还坚强的给对方画画，希望能够挽回金大腿的心……
“……”
厉鬼先生居高临下的看着小崽子的戏精表情，全程没有任何表情。
不，偶尔他还会忍不住的想，到底是人类的情感太丰富，还是这个小崽子是一个特例呢？
得不到回应也不影响话唠的自我发挥，庄九析还在继续往下聊他的一天，除却这些悲惨的记忆外，唯一的安慰就是节目效果很好，他得到了好多打赏的钱。
“我今天净赚五千块！”
提起小钱钱，他不仅说的绘声绘色，而且还笑的眉飞色舞，原本青色的唇因为笑容而慢慢泛起红润的颜色，看起来又幸福又满足。
等等……！他是来卖惨博同情的，怎么突然把真实想法给暴露了！
“咳咳咳……”庄九析连忙咳嗽了几声试图挽尊，他坐在椅子上，垂头丧气的解释：“鬼哥，我知道你不喜欢人类过度的亲近，也不是故意非要冒犯你的，实在是这对突然冒出来的狐耳太热太痒了，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感觉到舒服一些。”
少年说着，抬起头眼巴巴的望向鬼影，满脸渴望，小心翼翼的问：”鬼哥……你今天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吗？“
当然有。
他今天已经做好与结界同归于尽的准备，也要打破诅咒走出庄园，哪里有时间留在这里应付一个不甚重要的人类小崽子？
厉鬼先生垂下眼眸，慢吞吞的说：“没有其他事可做。”
“太好了。”
庄九析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密尺梳子，喜逐颜开的递过去，“帮我梳梳毛吧鬼哥！”
他说着，非常自然熟的拉着男人坐下，然后将脑袋往男人的手边一拱，毛绒绒的狐耳翘起来一颤一颤的，像是在撒娇。
厉鬼先生下意识的想拎起小崽子的后脖颈，将他丢出去，但是手伸出来，却……鬼使神差的捏了捏柔软的狐耳，烫到指腹都有一种错觉性的疼痛感。
他拿起梳子，将他耳边长长的狐毛梳顺，火红的绒毛像火焰般缠绕在半透明的白指上，形成鲜明的对比。
少年幸福的将脑袋趴在厉鬼先生的腿上，滚烫的耳朵尖尖被手指触碰，冰冰凉凉的好舒服……
寂静的夜晚，一只毫不设防的狐狸，对着自己的天敌露出了柔软的肚皮，等待抚摸。
傻的天真，憨里憨气。
厉鬼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柔软。
“鬼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从小就知道自己不同寻常，所以在长出耳朵和尾巴后，我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反而是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心态。”
庄九析享受着工具人的伺候，舒服的眯起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
厉鬼闻言侧目，“不同寻常的点在哪里？”
少年振振有词的说：“我比一般人都穷，所以这一定是主角模板，开局惨到极致，然后得到金手指或者觉醒血脉然后开始逆袭，走上人生巅峰！”
厉鬼：“……”
“虽然我长出耳朵和尾巴后，目前没有变化，但我觉得这应该是没有找对方向的缘故！”
庄九析还不死心，一个劲的缠着对方叨叨逼逼：“鬼哥，你的真实名字叫什么啊？我们能不能像电视小说里那样，签订个什么人鬼契约，从此以后大家一起修炼啊？”
整个庄园的鬼加在一起都没这小崽子吵闹，厉鬼先生被他吵得脑仁疼，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放弃正事不做，留在这里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庄九析：“鬼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厉鬼面无表情，慢吞吞的说：“闭嘴，话唠。”
“……哦。”
生怕惹毛工具人，庄九析只能暂时住嘴。
赖床这种事，基本上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无数次。
再第n次睡过头后，庄九析沉痛的将开播时间改成了下午—晚上，自此良好作息彻底破功。
此时，外面艳阳高照，少年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神游千里。
“滴滴。”
手机传来提示声，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星漫站的后台提醒。
他的漫画完结榜申请被驳回了。
庄九析倒是并不意外，毕竟这本收入也不高，最后一个榜单编辑不给也正常。
尤其在前一任编辑走了以后，他和其他画手都被转移到了别的编辑手里，老编辑一般手里有稳定的大神画手，榜单竞争当然很激烈。
好在他现在已经不是只依靠画画为生了，对此倒是可有可无。
他可有可无的移开视线，准备再打个盹，就在这时扣扣后台跳出来对话的弹窗，是他的新编辑。
编辑：【《归途》的剧情过于血腥暴力，对网站影响不好，所以完结榜申请没有通过，你如果还想再申请，可以先修一下第13话、14话和19话的情节。】
庄九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古堡大逃杀的情节，他随手回了一句【好的】，但并不打算再修。
让一个画手复盘自己曾经的作品，是一种残忍！
一开始画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感慨这种什么神仙作品，画完以后再去看就会自闭的大骂，这是画的什么玩意儿？辣眼睛。
相比之下，他宁愿不要这个完结榜。
编辑也公事公办的回了一句：【ok。】
庄九析以为这件事就过去了，没想到他刚从床上爬起来，手机又嘀嘀嘀的响了几声。
编辑：【我的态度一向都是比较严苛，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的话，我可以把你转给云锦。】
庄九析：……都行？
他随手将截图发给归鹤，“我怎么感觉他阴阳怪气的。”
【为什么要把你转给云锦？因为我让云锦把手里的《艺术家》绘画名额给了你？】
归鹤说着，停顿了几分钟，又发过来两句：【问清楚了，云锦跟我说，你这个新编辑手里的名额给了他的心肝宝贝，而且还是奔着主笔的位置去的，估计以为你是竞争者吧，而且还和他不亲，肯定想弄走你。】
旧编辑不疼，新编辑不爱。
庄九析幽幽的叹了口气，回过去一句：【我可真是没人管的小白菜。】
归鹤：【我都被他气笑了，一个大男人小气吧啦的，还不如云锦一个小姑娘大气呢，我在岗时整个编辑部就他喜欢演宫斗戏，这毛病还没改呢。
他要说把你转走，你都答应他，去云锦那都比在他手底下好过。】
庄九析发过去一个点头的表情，就没再多聊。
他的确喜欢画画，但现在星漫站也不是唯一且必要的选择，很多时候对于里面的弯弯绕便不怎么在乎了。
相比之下，直播渐渐地成为生活的重心。
等他洗漱完以后，下午一点，又是准时开播。
【今天有什么节目吗？】
【我想看庄庄继续做麻辣烫！】
“不做，”庄九析打了个哈欠，他举着自拍杆走到庭院中，将ipad放在凉亭的石桌上，惬意的伸了个懒腰，说：“今天的任务是给线稿上色，争取在下播前细化出成品。”
【是那个鬼魅风情的反派哥哥吗！】
【我还记得那个骚气的紫色美人~】
“跟你们说了，那是草稿的线条，上色时肯定会被覆盖掉的。”庄九析没好气的说。
他坐在石凳上，清风习习凉爽舒心，一个下午都在专注的画画，自拍杆的镜头对准了ipad的屏幕，完整的映出色彩渲染的整个过程，偶尔捕捉到一截白玉般的手腕，又窄又细，连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庄九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顺畅的手感了。
一闭眼，脑海中浮现的便是厉鬼先生的身影，不需要动脑子思考，手里的笔已经选好了最合适的颜色渲染出来，一层又一层，直到那股鬼魅阴冷的气息被完全展现出来。
有原型就是爽啊……！
紫色的线条被完全覆盖，一如庄九析对自己作品自信的把控，最后出现的成品赫然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厉鬼先生。
【的确和草稿的感觉不一样了……】
【天惹噜现实里要是有这么帅的小哥哥，哪怕是鬼我也可以！】
有人情不自禁的感慨：【不愧是画手，就连住在凶宅里都能有灵感 = =】
【你不说我都忘了这里是凶宅……】
【什么？看他住的太爽，我还以为这是天堂的直播呢】
庄九析在书房找到打印机，将ipad上的成品画打印了下来，近距离欣赏的作品。
他的余光扫过屏幕，正好看见一条信息：【当然了，这里当年可是沈家的老宅。】
庄九析心里一动。
如果是以往他必然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但是自从有了厉鬼先生之后，他就开始注意关于庄园的一切信息了，虽然网上能查到的信息不多，但是平日里会来看直播的网友，总是会有一些知情人的。
“沈家？”他好奇的问：“指的是给我发工资的老板吗？”
【当然指的是荣深庄园最后一任主人。】
那个id是一串乱码的网友说：【给你发工资的应该是沈疯子，你搜荣深庄园当然搜不到什么了，关于他的一切，互联网都做过一次清洗了。】
【是我知道的那个沈吗……】
【艹，那就可以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敢做凶宅直播的提案了，那个疯子什么事做不出来！】
【如果是他的话，肯定不止是卖房子那么简单啊，庄庄你要小心了……】
一提起这个名字，整个弹幕都在打哑谜，所有人都讳莫如深，默契的用“疯子”二字作为代替。
“什么情况？”
庄九析满脸严肃的纠正：“不要用疯子来形容给我发工资的老板，他分明就是我心目中的活菩萨！”
【……】
【…………】
【我要被活菩萨这三个字吓哭了！】
【庄啊，沈疯子要知道你这么形容他，说不定会把你塞进瓮中砍收断脚，做成一个泥菩萨。】
“这么吓人的吗？”
庄九析将信将疑：“你们也别打哑谜了，就没有人给我科普一下我老板什么人设吗？好歹给个全名让我搜一下啊！”
【***】
【你看，只要打出来就会自动和谐成乱码……你搜阅施平台股东，带沈字的那个就可以了。】
“……”这真的是22世纪吗，为什么还会有不可说这种存在？
庄九析狐疑的搜了一下，阅施的股东不多，从上往下数第二个人就姓沈，几乎一看见这个名字，他就有一个想法，应该就是他没错了。
——沈云栖。
他将信将疑的在弹幕上打出这三个字，瞬间变成了【***】，被系统自动和谐。
我靠，原来真的有不可说的存在！
就在这时，弹幕上飘过一段话：【沈疯子哪里会怕凶宅，还让人直播卖房，如果这里面真的有鬼，他说不定也会兴致勃勃的试试看生吃厉鬼是什么滋味呢。】
【庄庄你得小心了，如果真是沈疯子的别墅，他怕是在和你、和大众玩什么可怕的游戏……】
这话说的，好像是什么不可招惹的反派大boss？
庄九析心里一紧，他一个穷比，倒是不怕自己有事，但是总觉得这位反派大佬的恐怖游戏是不是冲着他鬼哥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