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地上的黑猫抬起头，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这是搞哪出啊？
“等一下，我有点懵，你刚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井上正章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是说，照片上的这个人，是我母亲。”
因为太过激动，优雨的声音还微微有些颤抖。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竟然会在井上正章这里看到有母亲的照片。
“你母亲？”
“怎么……可能。”
井上正章显然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优雨的说辞。
“小子，我劝你想清楚，要是被我发现你只是在胡说，就把你喂给那只猫妖！”
“喵？”
黑猫抖抖耳朵。
真是的，这和它又有什么关系。
“我干嘛要骗你，我还想问你呢！为什么有我母亲的照片，你们肯定认识吧！”
除了小时候父亲给他看的照片，他还是第一次在其他地方看到和母亲有关的事物。
难道母亲和灵能师也有关？
黑猫捂住自己的耳朵，没想到这小鬼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发起脾气来这么凶。
“我看你需要冷静一下。”井上正章退了回去。
看着小子的反应，倒不像是在说假话。
“我问你，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意识到自己刚才太过激动，优雨的音调低了下去。
“我父亲说，我母亲和他结婚以前叫大原泉美。”
泉美。
名字是对的，可是这姓氏……
不过她当初离开乌月本家，确实很有可能隐瞒姓氏。
这小子先前说他二十二岁，年龄基本也对得上。
可是……
井上正章还是不敢相信，会碰巧遇到乌月泉美的儿子。
更让他难以相信的是，那个乌月泉美竟然结婚生子了，虽然他知道每个人都会有这一天，只是……
这小子的父亲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野原浩二。”
Emmmmmm
一听就是个很普通的家伙。
“怎么了？”
见井上正章半天不回应，优雨追问道。
“现在该你说了吧，为什么有我母亲的照片？”
井上正章看了一眼优雨手里紧握的照片。
上面一共有五个人，坐在正中间的，是一个年轻女人，挑不出瑕疵的美丽。
笑起来一定更美。
只是照片里的美丽女人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有一丝冷冽。
旁边几个年龄相仿的人，基本上是同样的神情。
目视前方，梗着脖子，满脸紧张。
黑猫跳上沙发，使劲伸长脖子往照片上探。
“呀，井上，这上面还有你呢！原来你年轻时长这样啊，照片上你耳朵怎么那么红？”
“闭嘴！”
眼看井上正章办公桌上的一沓白纸开始“哗哗”作响，黑猫一溜烟躲进了沙发下面。
“小子，你猜得不错。你母亲也是灵能师，这张照片是在一次灵能师内部的聚会上拍的。”
“这么说，井上先生和我母亲是旧识？”
优雨竭力按捺住心里的激动，终于得知了一点儿和母亲有关的事情了。
只是，母亲竟然是灵能师，父亲从来没提到过。
他究竟是也不知道，还是说两个人只是对他这个孩子有所隐瞒。
“旧识啊……”井上正章面露尴尬，“只说过三句话，算是旧识吗？”
这三句话的内容还是“你好”，“谢谢”，“再见”。
“当然算，井上先生你是灵能师，我母亲也是，从来没有人给我说过这些！”
看来乌月泉美没有对自己的孩子透露太多啊。
“现在你知道了，回去之后问起来你母亲会吓一跳吧。对了，你遇到的这些事，明明可以找你母亲商……”
“井上先生，我母亲已经去世了。”
井上正章顿时僵在原地，过来许久才缓缓开口。
“是，是吗……”
“真是世事无常啊，什么时候的事？”
“具体我也不知道，从记事起，就一直是父亲一个人在照顾我了。”
“还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因为什么，事故吗？”
“我父亲说母亲是病逝的。”
病？
井上正章心中突然闪过一阵寒意。
“井上先生？您想到什么了吗？”
“不，没什么。”井上正章连忙摇摇头否认。
“等等！不应该呀。”
“什么不应该？”
井上正章快步走到优雨面前，像第一次那样，一手点在了他的额头上。
一直停留了好几秒，井上正章满脸疑惑地放下手。
“奇怪，按说以你母亲的资质，就算你父亲是个完全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你的水平也应该是中等偏上。”
“这是什么测灵力的法术吗？”优雨问。
“差不多吧。”井上正章随意答道，他更关心优雨从母亲那儿继承来的灵力去了哪儿。
“灵力的大小难道还和遗传有关系？”
井上正章的意思是，他母亲很强，他也弱不到哪里去。
“过去大多数都是这样。”
“那也有特例？”
“对，直到我遇到了你。”
优雨：“……”。
“这差距也太大了，虽说也是因人而异不断变化，但泉美的孩子，却是个二十多岁才能勉强开了灵视能力的人，怎么说都有些不太可能。”
“为什么这么说，我母亲很厉害吗？”
“与其说是厉害……”
井上正章停顿了一会儿。
“不如说是上一代灵能师中几乎没人不知道乌月泉美的名字吧。”
“我母亲原来姓乌月吗？没听过的姓氏呢。”
“有些颇有渊源的家族，姓氏确实很稀少，这都是后话。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搞清楚，为什么你的灵力那么弱。”
想着想着，井上正章看优雨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怀疑。
“你真的是乌月泉美的孩子吗？不会是个冒牌货吧。”
现在他是不是母亲的孩子都需要证明了？！
“我家有我母亲的照片，我可以带你去看。”
井上正章还是审视的表情，“我这儿也有照片，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可以证明！照片上也有我啊！”
虽然只是个看不出模样的小婴儿。
后来长大了一点儿，父亲告诉他这照片上的美丽女人就是他母亲。
除非……
父亲也骗了他，他根本没有老婆，自己也是他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上国中的时候，优雨经常这样猜测。
因为父亲实在是又穷又邋遢，怎么看都不可能有个这么漂亮的老婆。
不对，是怎么看都不可能有老婆。
“喵，井上，我觉得这小鬼没说谎。”黑猫从沙发下爬了出来。
听到黑猫为他辩解，优雨心中有些触动，就算是妖怪，也有一颗善良的心啊。
“他那么好骗，不像是会骗人的人。”黑猫又补充了理由。
优雨：“后面这句话就用不着说了……”
井上正章沉吟片刻，最后长叹一口气。
“算了，就算你真的是乌月泉美的孩子，那也和我没关系，你走吧。”
“等等！井上先生，我还想问一下，您知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其他亲属？”
外公外婆，小姨舅舅什么的。
从小到大，除了偶尔现身的父亲，优雨就没见过其他家人。
“我根本不认识你父亲，所以你父亲那边的亲属我也就不得而知了。至于你母亲，乌月家嘛……”井上正章摇了摇头，“就算你真的找到了，当任家主也不会承认你的”。
“为什么？我有大学同学在亲子鉴定中心，就算是隔几代，也可以证明。”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肯定什么都不知道，不要说你这样基本没什么灵力的家伙，就算是灵力普通的人，在乌月家都是待不下去的，哪怕你真的是乌月泉美的孩子。”
“这……为什么啊？”听到井上正章这样回答，优雨实在难以理解。
难道他们不想和亲人团聚吗？
“好了。”井上正章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就算你问再多的‘为什么’，现实就是这样，回去好好过你普通人的生活吧。忘记这些事吧。”
说完，井上正章转向办公桌一侧的电脑，不再理会优雨。
看样子，对方也不会再和自己多说什么了。
“那……打扰您了。”
————
优雨离开几分钟后，黑猫重新跳上了办公桌。
“井上，这样真的好吗？”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没什么能力的家伙，就不要和这种声名在外的大家族扯上关系了。”
“不，我是说，三个月后。”黑猫幽绿色的眼眸里满是深意。
井上正章突然不说话了，他背对着窗外的夕阳，整个人都陷入阴影中。
黑猫接着问。
“喂，你不会真要把事务所和这块地界的监管权拱手让人？我虽然讨厌你，但我更讨厌赤组的那群臭屁老古董。”
“没办法，无论是现世，灵能师，妖怪，弱肉强食都是亘古不变的法则。”
他这种没有什么出身，基本自学成才的灵能师，更容易遭到其他家族的排挤。
“喂，我说，如果我们能得到乌月家的支持……”
井上正章轻笑一声。
“就靠那个没什么能力的小鬼？乌月家不当场把他逐出家门就算好的了，事后肯定还会怪我们多管闲事让乌月家丢脸。”
“井上，你觉得，乌月泉美的孩子是个没什么能力的废物，和那人类小鬼是个满嘴胡说的骗子，哪一种说法可能性更大一些？”
“我觉得……”
“嗯？”
“咕~”
“喵？”
什么声音？
“说起来，刚才为了和这小子说话，都没有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