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岩在中州市一共待了五天,第三天晚上九点多,刘岩接到了霍发全的一个电话。
“刘市长,你说话方便吗?”
刘岩知道霍发全这样问,肯定是有重要的情况要向他通报,便说了一句:“没事,你说。”
“是这样的,今天上午,文荣中和跟他一块出去考察的那几个人回来了,按照你的吩咐,今天下午让他们到医院进行了身体检查,下午五点的时候,文荣中在医院里得到了通知,说从他的身体里检查到了疑似蒋莉敏床上那根毛发的特征,需要对他进行进一步的身体复查,现在纪委已经把文荣中控制起来了,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刘岩反问了一句:“你是怎么考虑的?”
霍发全说:“毛发的事,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如果这时候让公安局介入进来,好像不大合适。我的想法是,立即对文荣中实施双规,让他感受到压力,从而供出其它的犯罪事实。这样的话,下一步公安部门就可以接手了。”
刘岩说:“我完全同意你的想法,其他的市委常委呢?你有没有征求过他们的意见?”
霍发全说:“征求过了,绝大多数市委常委都同意对文荣中采取措施,但在具体采取什么措施这个问题上,大家的意见还存在分歧,有人说应该对文荣中实施双规,还有人说干脆直接由公安出面实施逮捕。后面这个意见虽然不利于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开展,但却是可以理解的。关于那根毛发的事情,市委常委当中毕竟只有你知我知,其他的人并不知道真相,他们以为真的是那根毛发上面的DNA跟文荣中的体检结果对上了呢。在这种情况下,究竟应该怎么办,只有交到市委常委会上讨论决定。我的意见是,明天上午就组织召开临时的市委常委会,专门就这件事情展开讨论。从法律的角度来说,对文荣中的控制不能超过二十四个小时,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对文荣中究竟应该采取什么手段,必须尽快有一个结果。可是现在你又不在,我害怕明天的市委常委会上会出现偏差。你看能不能这样,你给亚洲书记打个招呼,或者干脆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让他想办法控制一下市委常委会上面的导向。”
刘岩说:“好,我马上跟李书记沟通。”
其实,关于那根毛发的真相,李亚洲一开始就知道,在没有采取这个措施之前,刘岩已经向他汇报过了。
刘岩只是不想让霍发全知道的太多。
第二天的市委常委会讨论的非常激烈,但最后还是通过了对文荣中实施双规的决议。有人认为,霍发全之所以坚持对文荣中实施双规而不是直接上法律手段,是有意袒护他,很有可能是霍发全又收了哪个人的好处,害怕直接交给公安局处理,会牵扯出其他的事情来。霍发全急于接手这个案子,就是想利用文荣中在自己手里的机会,给文荣中提前打个预防针,防止他乱咬人。
听到这些议论,霍发全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样的分析虽然不是很全面,但也在一定程度上道出了霍发全的做法和心态。
霍发全害怕了。
接下来就要对文荣中动手了,现在大家对这个问题如此敏感,文荣中死了,大家会不会怀疑这里面有猫腻呢?如果大多数市委常委都坚持继续调查文荣中的死因,到时候自己应该怎么应对呢?
后来霍发全又仔细想了想,觉得还会有另外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文荣中根本没死成,如果是这样的话,文荣中肯定会对蓄谋杀害他的人恨之入骨,继而疯狂的撕咬陶思聪,到时候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到了这个时候,霍发全才深切地感受到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悲哀,这笔钱实在是太难拿了。
他甚至觉得,他压根就不应该接陶思聪这些钱。
可现在已经木已成舟,他应该怎么应对才能避免这笔钱给自己带来灾难呢?
霍发全想来想去,最终决定两条腿走路,他把那天晚上陶思聪给他的一百五十万以及后来又给他的五十万,统统交给了钧都市纪委纪检组的组长周志业,让周志业暂时存到了纪委的公户上。
周志业原先就是霍发全的亲信,前段时间霍发全被架空了,周志业就冷落了他。在周志业看来,霍发全的仕途从此以后就黯淡了,甚至有可能会马上退出历史舞台。这样的人对周志业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没想到霍发全却突然咸鱼翻身了,周志业害怕了,怕霍发全记恨前段时间对他的冷淡,于是就拼命的巴结霍发全,厚颜无耻的向霍发全表达自己的忠心,霍发全好像挺大度的,一点也没计较周志业曾经对自己的背叛。
这让周志业非常感动。
事实上,霍发全只不过是想把他当成棋子而已。
霍发全心里很清楚,接下来对文荣中所采取的行动,是要冒很大风险的,这种事情,很少有人愿意去做。
但周志业就不同了,这个时候,他为了表现对霍发全的绝对忠心,甚至不惜赴汤蹈火。
把那些钱交给周志业,实际上也是这个意思,如果事情出现了差池,不管是把文荣中弄死了之后,市委常委们要求继续调查真正的死因,还是文荣中没有死成,反过来狠狠的咬陶思聪一口,他都能替自己撇清关系,从而把事情完全赖在陶思聪的头上。
他可以说,他之所以接了陶思聪的这笔巨额贿金,就是为了麻痹他,让他心安理得的把文荣中接回来,这样,他就可以对文荣中采取手段了。
这个情节当然可以继续演绎下去——当陶思聪得知文荣中回到钧都市之后就立即被监控了起来,马上就意识到自己上了霍发全的当了。他害怕文荣中落在纪委的手里,会供出对他非常不利的事情,于是就想办法杀人灭口,把文荣中的嘴永远堵上。
如果文荣中没死,他肯定会疯狂的咬陶思聪的,那样的话就跟自己更没有关系了。即便是陶思聪反咬他一口,大不了把那笔钱吐出来就是了,反正这笔钱现在就已经在纪委的公户上,他吐也吐的光明正大。
如果一切都很顺利,文荣中也死了,也没有人怀疑他的死因,他大可以让周志业把这笔钱重新转移到他的账户里。虽然这笔钱现在在纪委的对公账户里,但这件事只有他和周志业两个人知道,悄无声息的转移回去,肯定不会有人发现的。
那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享用这笔二百万的巨款了。
把所有的退路都考虑好之后,霍发全开始行动了。
他把一包药交给了周志业,让周志业把它悄悄地放进文荣中的饭碗里,这种药喝下去之后,就会突发严重的胃部溃疡,发病后四十分钟人就不行了。
周志业是纪委派去看管文荣中的,他完全有这个机会。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霍发全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紧紧地盯着他。
这个人,就是刘岩。
刘岩并不是刻意去寻找霍发全的犯罪证据的,他还没有那么神,并没有想到霍发全会有如此过激的行为。他只是对霍发全不放心,害怕他禁不住金钱的诱惑,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所以,当霍发全提出对文荣中实施双规的时候,刘岩留了个心眼,把刘子欣安排进了看管文荣中的人员当中。
霍发全给周志业塞那包药的时候,刘子欣看到了,他立即给刘岩打了电话。
刘岩让刘子欣再搞一包药,悄悄地把周志业身上的那包药换了,这个药也能造成让人猝死的假象。
周志业是在文荣中被双规的第二天动手的,他在文荣中吃的中午饭里下了药,文荣中刚吃了一口,立马就不行了,比霍发全想像的还要快。
紧急把文荣中送进医院之后,霍发全立马给刘岩打了个电话。
“刘市长,文荣中出事了。”
其实刘岩已经从刘子欣那里得到了消息,却故作惊讶地问:“出什么事了?”
霍发全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据看管文荣中的人汇报,文荣中刚吃了几口中午饭,立马就不行了,好像是哪儿疼,一会就疼死过去了。”
刘岩问:“现在人怎么样?”
霍发全说:“已经被送到了医院,不过我觉得抢救过来的可能性不大,文荣中在送往医院之前,就已经停止呼吸了。”
刘岩说:“一定要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对文荣中进行抢救,千万别让他死了。”
霍发全叹了口气,说:“我尽力而为吧。刘市长,你能不能回来一下,出了这种事,大家的心里都很乱,我真害怕再出什么乱子。”
刘岩说:“好,我马上回去。”
刘岩回到钧都市的时候,文荣中还在“抢救”,其实这是刘岩特意安排的,参加“抢救”的医务人员,也都是刘岩事先挑选好的。
这些医务人员,是不会跟任何人说是怎么“抢救”文荣中的,这样做,就是要让文荣中知道,他是被“抢救”过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