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黑了下来,走廊里那盏昏暗的声控灯,一直在昏暗地亮着,走廊里吵闹的声音,从来就没有停下来的瞬间。
刘岩站在窗台跟前,紧皱着眉头看着窗外走廊里发生的一切,身体里难耐的刺痒,时不时地传输到他的中枢神经,这种折磨,简直比疼痛还让人难以忍受。
天越来越黑,王发林那帮人完全失去了耐性,开始用威逼的办法向赵晓雷的二叔和赵彦昭讨要出警费。黑头将寒光闪闪的尖刀架在赵晓雷二叔的脖子上,恶狠狠地怪叫:“再不把出警费拿出来,老子就让你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老赵梗着脖子叫:“我没有钱。”
“有种你再说一遍。”黑头将尖刀往下摁了摁。
“我没有钱。”老赵又叫了一声。
看着寒光闪闪的尖刀在老赵的脖子上晃来晃去,赵彦昭吓的尿了裤子,他缩着头,佝偻着身子,不敢正视那些人的目光,生怕麻烦降临到自己身上。
刘岩从窗户里看的真真的,他觉得赵彦昭这副怂样,是逼着黑头找他的晦气。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刘岩就看到黑头已经朝赵彦昭走了过去,人还没到跟前,赵彦昭两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掏钱,我掏钱。”赵彦昭颤颤巍巍地说着,颤颤巍巍地把右手伸进裤子后面的衣袋里,从里面掏出来一个皮夹子,颤颤巍巍地打开,把里面所有的钞票都拿了出来。
黑头把钱一把抓在手里,瞪着眼珠子问:“这是多少?”
“大概一万二三吧,”赵彦昭谄媚地看着黑头,“你都拿去吧,除了出警费,多出来的那些,算是我孝敬你的喝茶钱。”
“老子就拿一万,”黑头又瞪了眼珠子,“老子做人是有底线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黑头数出来一万块钱,把剩余的扔在了地上,骂骂咧咧地和他的人一起扬长而去。
赵彦昭爬起来,按了按发涨的膝盖,然后蹲在地上捡散落在四处的钞票,一边捡一边骂,却不敢大声:“妈那个B,说好了一个人三百,拢共二十个人,却拿走老子一万,还说不爱财!妈那个B。”
把散落的钞票全部抓在手里,赵彦昭站了起来,瞪着眼冲老赵大吼:“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管你们的烂事。还癔症球哩,也该干点正经事了吧。”
赵彦昭吼着,气哼哼地走向刘岩的办公室,老赵低着头跟在后面。
“刘岩,不相干的人都被我撵跑了,剩下的全都是我们赵家人,”赵彦昭指了指身后的老赵和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几个人,“接下来,是不是该谈点正经事了?”
刘岩身上刺痒的厉害,皱着眉头指了指旁边的沙发:“你们坐吧。”
赵彦昭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上下晃着:“刘岩,我给你透个底,赵晓雷的事,我们要求索赔五百万,钱清走人,少一个镚子,都休想打发我们走。”
刘岩忍着浑身的刺痒,说:“这件事,还得由班子成员商量着解决,我一个人没法给你答复。”
赵彦昭站了起来:“你还要跟谁商量?杨德义不死不活赖在医院里,郑华强又在家哭爹,你跟谁商量?都说你是水泥厂的大拿,我就不相信,连这点小事你都做不了主。”
郑华强在家哭爹?怎么回事?刘岩忍不住问:“郑厂长的父亲怎么啦?”
“还能怎么啦?翘辫子了呗!”赵彦昭阴阳怪气的。
刘岩并不意外。郑华强的老爹在床上躺了八年了,早已经剩下半口气。难怪看不见郑华强呢,原来是在家当孝子呢。刘岩继而想,就凭郑华强和王明君的私人关系,出了这种事,王明君肯定也在郑华强家里忙活。这样一来,就没有办法陪同调查组的人,调查组今天没到厂里来,很可能与这件事有关。
调查组今天没来,本来让刘岩满腹疑云,加上王明君和郑华强的行踪诡异,更让刘岩平添了许多联想,听到这个消息,反倒让他释疑了。
赵彦昭重拾原来的话题:“刘岩,底线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不妨敞开了跟你说,这件事情,我是铁了心了,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这此期间呢,我全当给你当秘书了,你到哪里,我就跟着你去哪里,你睡觉我就坐在这儿给你当保镖,就一条,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刘岩一脸苦笑:“赵主任,你是在这儿跟我摆肉头阵那!”
赵彦昭无奈地说:“甭管什么阵,只要能解决问题就行。刘岩,在狮子寨我已经被你摆过一道了,我得长记性,不能在一个阴沟里翻两次船。”
正说着,姜春梅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赵彦昭还在,忍不住数落道:“你们怎么还在这儿,都这么晚了,还让不让人家休息了!”
赵彦昭反驳说:“都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跑过来干什么?就不怕影响人家休息啊!”
刘岩忍不住哼唧了两声,浑身刺痒的厉害,太痛苦了!
姜春梅回头,见刘岩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嗤嗤地笑着:“嘻嘻,还是个大男人呢,连一点痒痒都忍受不了。”
姜春梅踮起脚,手指刚接触到刘岩的脖子,突然间一声尖叫:“哎呀!你这是怎么啦?”
刘岩还没反应过来,姜春梅已经撩开了他的上衣,目瞪口呆地看着刘岩的前胸,顷刻间泪如雨下。
刘岩手足无措地看着姜春梅,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姜春梅一边哭,一边撩起刘岩的后背,接着又挽起他的袖子,裤筒,刘岩像个木头人一样任由她摆布着。
看到刘岩遍体鳞伤的样子,姜春梅明白了,刘岩身上的伤,一定是在煅烧平台上烫的。想到这儿,姜春梅转向赵彦昭,撕心裂肺的叫:“都赖你们,要不是去窑上背赵晓雷下来,我们领导也不会被烧成这个样子。你们但凡有点人心,就不该再赖在这儿继续打扰他。”
老赵羞愧地垂下了头,这件事他听说了,只是不知道刘岩因为这个,被烫伤的这么严重,他用余光瞄了刘岩一眼,默默地退到了门外。
赵彦昭却赖着不肯离开。
刘岩安慰着姜春梅:“你别担心,我已经到医院看过了,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大夫说了,抹两次药就好了。”
刘岩说的轻描淡写的,反倒让姜春梅更加不放心,她了解这位领导的性格,知道他这样说,完全是为了安慰自己。姜春梅坚持要给刘岩涂药,刘岩实在拗不过,就跟着她进了卧室。
赵彦昭想跟进去,刚走到卧室门口,姜春梅嘭一下把门关上了,赵彦昭愣愣地站在门口,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给刘岩涂完药,姜春梅又跑回化验室拿了一瓶醋酸,把它装在一个喷壶里,屋里屋外喷洒了个遍。
空气中弥漫着异样的味道,赵彦昭满脸紧张地盯着姜春梅手里的喷壶,生怕里面装着的是什么毒物。看到赵彦昭惊恐不安的怂样,姜春梅故意往他的附近喷,赵彦昭躲到哪儿,姜春梅就往哪儿喷,靠着这种办法,一直把赵彦昭驱赶到办公室外面。
姜春梅嘭地一下把门带上,一脸严肃地对赵彦昭说:“刚才我喷的,是一种强力杀菌剂,你最好躲远点,免得被毒物侵了身子。我可警告你,这东西毒着呢,你要是在喷洒过的环境里待上五分钟,保不齐身子烂的跟我们领导一样。”
赵彦昭紧张的要命,又害怕被姜春梅骗了,故作镇静地质疑道:“你少哄我,刘岩可是在那种环境里长时间待着呢,你怎么不怕他受到侵害?”
“你懂什么,他那是以毒攻毒。”姜春梅一脸的不耐烦,“我懒得跟你废话,出什么事,你后果自负。”
赵彦昭吓的缩到了走廊的最东面,和赵家的几个人一起在墙角里熬了一夜。
刘岩这一晚上睡的挺香,起床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了,他实在是太困了。
下了床,刘岩活动着四肢,他发现,身上的刺痒已经消失了,浑身上下感觉轻松了不少。刘岩吹着口哨往外面走,刚走到卧室门口,突然发现赵彦昭正透过窗户贼头贼脑的往办公室里面看,刘岩停下了脚步。
刘岩本来打算到煅烧车间去的,他得了解一下王宪章和蒋培强来厂里没有,必须找到这两个人。他们俩是这次喷火事故的关键人物,只有找到他们,才能弄清楚事故发生的真正原因。
如果从门口直接出去,赵彦昭肯定要跟着,有他在场,许多问题了解起来有诸多不便。
刘岩返回卧室,打开后窗,从那里跳了出去,然后沿着办公楼后面的小巷拐到了煅烧车间。
煅烧车间主任告诉刘岩,王宪章和蒋培强还是没来,手机也一直关机。
煅烧车间主任还向刘岩汇报了另外一件事,不禁让刘岩疑窦重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