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岩从王明君的办公室出来之后,心情也比较沉重,王明君昨天刚刚说了妈妈的事情,今天就准备以此跟自己做交换了。
看起来王明君的目的并不单纯啊,他是施恩图报的。
刘岩觉得应该尽快把关于妈妈的那件事弄清楚,如果这里面藏着猫腻,他得赶紧想办法刹车。
刘岩给侯福全打了个电话,把他约在了一家小酒馆里。
侯福全是个聪明人,他好像知道刘岩找他是为了什么事,把所有相关的材料都带来了。刘岩看了材料,和在正林镇老家看到的那一份基本上一样,从上面也看不出更多的信息。
刘岩只好直截了当地问了。
“侯主任,像我妈妈这种情况,养老基金应该到哪个部门交?怎么个交法?”
侯福全挠了挠头,含糊其辞地说道:“这个就不用交了吧。”
不用交是什么意思?是妈妈这种情况根本没资格交养老基金还是已经交过了?
如果按规矩来说,妈妈的情况应该属于前者,而刘岩从侯福全的表情上看,他的意思显然是后者。
刘岩又问:“那个人入股的那一部分呢?”
侯福全仍然含糊其辞地说:“这个好像也不用交了。”
刘岩彻底明白了,十二万的股金,四万多的养老基金,全部都是从水泥厂的账面上出的。
刘岩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逼着侯福全一定要实话实说。
侯福全有点紧张,摸着后脑勺想了老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这些你都不用再操心了。”
刘岩阴沉着脸,十分严肃地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只能把这些东西退出去了。”
侯福全张嘴瞪眼地看着刘岩,好像有点吃惊,又好像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刘岩继续说:“我认真考虑过了,这件事情,完全是不合乎规矩的,既是对个人权利的侵犯,也是对国家和集体利益的侵犯,我不能只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做这些不合乎规矩的事情。”
侯福全定定地看着刘岩,从刘岩的表情上,侯福全看出刘岩是真诚的,并不是故作姿态。
侯福全紧绷着的脸松弛了下来。
“刘厂长,如果你真的是这么想的,我支持你。”
刘岩把那些材料还给了侯福全。
侯福全拿着材料在手里晃了晃,说道:“这些东西其实就是个雷,会炸伤人的。”
侯福全把材料放进提包里,凑过来贴在刘岩的耳朵边说道:“其实整个水泥厂到处都是雷,引爆的契机,应该就是水泥厂被关停的时候。”
侯福全告诉刘岩,水泥厂进行股份制改革的时候,大部分员工都对具体的方案持反对意见,尤其是不入股就必须放弃养老金待遇的政策,更是遭到了员工们的强烈抵制。
为了顺利地推进股份制改革,王明君不惜使用了下三滥的伎俩,对带头闹事的员工进行打压。
侯福全指了指提包,说道:“就这个张建华,到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呢,已经半年了,根本起不了床。”
刘岩吓了一大跳。
侯福全走出去,四下里看了看,然后回到房间里贴在刘岩的耳朵旁小声说:“你知道昨天王明君为什么那么久才到了芙蓉阁吗?因为他见了一个来自浙江的客人,刚才我才知道,这个浙江人是干什么的了。”
“干什么的?”刘岩见侯福全的表情很诡异,就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是浙江锦州集团的,准备在咱们钧都市建设一条干法水泥生产线,机立窑关停之后,锦州集团准备把现在的钧都市水泥有限公司的两个水泥厂买下来,变成干法水泥生产线下属的水泥粉磨站,这件事,锦州集团已经和王明君密谋半年了。”
侯福全没有说出王明君和锦州集团密谋的具体内容,但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到,这里面一定藏着一个大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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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明君开着车在第一水泥厂的生产区转了一圈,然后在立窑前面停了下来。
王明君下了车,抬起头朝立窑上看了看,然后走进了卸料岗位。
“同志,能不能把熟料卸到外面一些?”
当班的卸料岗位工是个年轻姑娘,穿着工作服,戴着风帽。她抬头看了一下王明君,冷冷地说道:“不行,往外面卸料必须得请示刘厂长或者杨厂长。”
王明君非常生气,脖子一歪说道:“郑厂长行不行?”
姑娘仰着脸看着王明君,见王明君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说道:“郑厂长行是行,可他从来没有到车间里来过,你打也是白打。”
王明君转身往外走,突然看到了从立窑上面往下走的刘岩。
“刘厂长,二厂想用点这边的熟料,你看行不行?”
刘岩见王明君说话阴阳怪气的,苦笑着说:“什么行不行的,王总你只要说一句话,用多少都没问题。”
王明君板着脸说:“我说话有个屁用,刚才这姑娘说了,得经过你的批准才行。”
刘岩明白了,原来王明君是生这个姑娘的气,便给她介绍:“这是咱们总公司的王总。”
那姑娘也是个不会说话的角儿,她看了王明君说道:“我认识他,可车间主任开会规定了,往外面卸料,必须有你的批准才行。”
刘岩哭笑不得。
王明君得理不饶人:“听见了吧,我的刘大厂长,现在在一厂,你老人家的权利可比我大多了,赶快下命令吧。”
说完这句话,王明君气哼哼地走了。
刘岩安排完向外面卸料的事情,又去了成品车间。
一个小时后,王明君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声音又气又急:“刘大厂长,不愿意让二厂用熟料你就明说,别搞阳奉阴违那一套行不行?”
刘岩吓了一跳,心里想:又出什么事了?听声音,好像把这位王总王大人得罪的不轻啊!
刘岩立即从成品车间走了出来,看到王明君脸色铁青地站在卸料架子下面。
“怎么啦?”刘岩看着王明君,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说怎么啦?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王明君指了指卸料架子下面,那里只有一小堆熟料,大概有一吨多一点,刘岩又顺着王明君的手指往上看,卸料拉链已经转向了熟料圆库。
刘岩小跑着奔向卸料岗位,冲卸料岗位工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不往外面卸了?”
刚才那个姑娘说道:“刚才值班长通知了,环保局的检查组马上就到咱厂里了。”
刘岩明白了为什么停止往外面卸料的原因,熟料往圆库卸的时候,是在完全封闭的状态下进行的,没有任何粉尘的排放,而往外面卸料,熟料是从高架子上往下坠落的,会有非常浓烈的粉尘飘散在空气中。
如果被环保局的巡视组逮住了,可不是小小不然的问题。弄不好就得停工停产。
刘岩又跑到王明君跟前,正要跟他解释原因,王明君冲刘岩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
“刘岩,现在水泥一厂还是共产党的天下吗?我看不是了,水泥一厂早就成了你刘岩一个人的天下。算啦,二厂用不起一厂的熟料,我们不用了还不行吗?”
看着王明君愤然离去的背影,刘岩心里五味杂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