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多鱼自是心中畏惧,仿佛又见了那根杉木棒子高举起来,立马乖巧无比的将那枚灵符塞进了衣领里面。
“师父,您什么时候走?”
苏岭朝着南边的群山放眼望去,口中淡淡的道:
“这便要走了。我在房里给你们姐弟留了些东西,回头你自去收拾了便是。”
“哦!啊?这么急?”
潘多鱼明显没想到师父居然说走就走。
“不急不成啊,还有许多人在等着我。”
苏岭一步跨出,身周的空气骤然扭曲出一片波纹,身形再次出现时,已是在十余丈外。
潘多鱼往前紧赶几步,追问道:
“师父!你现在要去哪?什么时候能回来?”
苏岭头也不回的挥挥手道:
“我先去伏波城那边收一笔旧账。至于何时能够回来,到了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便回来了。
你在山上要好好用功修行,莫要偷懒,否则小心我的棍子。”
到了最后棍子两个字的时候,苏岭已是走出了上百余丈远去,那身土黄色的麻衣在曲折起伏的山路间,林木掩映中,转眼消失不见。
潘多鱼呆呆的望着苏岭离去的方向,只觉得自己心内空落落的,而那几间茅舍中,三姐却独自一个人躲在窗后黯然神伤。
苏岭所说的那笔旧账,所指的自然便是被长生当铺昧了去的那件灵宝紫金铃。
老潘毕竟只是个没有什么见识的渔夫,恐怕就连做梦也想不到被自己只卖了十五贯钱的那支铃铛。
居然会是修士们眼中求之不得的宝物,更不会想到就是因为这件东西而险些给全家招来了杀身之祸。
反倒是苏岭苏醒之后,从自己徒弟那边问了个差不多。
虽然并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长生当,可像潘家这种小户人家,能招来江湖中人觊觎的,显然不会是他带回来的区区十几贯铜钱,背后嫌疑最大的便是这间长生当。
接下来的行程苏岭便打算首先去伏波城寻回这件灵宝。
要找巫神教为师门报仇,自然是本钱越足越好。苏岭并非是那种一勇之夫。
与地灵宗的接触,让他对于淬腑中境以上修士的实力,有了更准确的认知。
若是没有杜前辈所赐的那枚灵符,当时他便被扣在了紫金铃下边任人宰割了。
此番失了青阳师伯所赐的那枚剑丸,仅凭自己赤手空拳去挑战一个拥有上千名修士,数万教众的大教,哪怕是他在境界上已经赶上了清虚师尊当年,仍是远远不够。
而那枚紫金铃无论是用来拿人还是护身,显然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等到寻回这件灵宝之后,接下来便是要尽早将来福找寻回来。
这四年多过去,也不知来福会不会还呆在临江县那边,或许希望极为渺茫,但无论如何,都要先去找过才是。
而且,苏岭感觉来福既是与那位赵姑娘在一起,说不定便会给自己留下什么信息。
对于这一点,他还是有信心的,大不了,再丢一次鱼干就是了。
等办完了这两件事以后,苏岭才打算去找巫神教的晦气。
即便他招惹不起那位巫祖,可对付他那些徒子徒孙总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这一晃眼间,他已经在外漂泊将近十年了,始终也没能回山拜祭师尊,这是他这个徒儿的大不敬,不过他并不想空着手回去。
苏岭脚下发力,越奔越快,甚至超越了奔马数倍不止,两旁的山石林木,飞快的向他身后掠去,转瞬即逝。若是有人能看到此时的他,也只能隐约看到一抹土黄色的残影。
几年未曾离开那间小屋,此刻奔将起来,苏岭胸中竟是隐隐有些兴奋,不自觉的想起当年被师尊在腿上贴了神行符跟着赶路时的狼狈样子。
如今的他就算不用那劳什子,赶路的速度也不会比之前稍慢。
修为进入淬腑中境之后,体力的灵力呼应着天地灵气,感觉自身便如同化在了天地间一般,世间万物仿佛都可以信手拈来,随意驭使。
此刻正在赶路的他,整个人便如一片轻盈的羽毛驭风而行,只需极少的消耗,便能达到之前全力以赴都达不到的速度。
他不禁兴奋的发出一声绵绵长啸,在山谷之中远远传开,也不知惊飞了多少林鸟,吓傻了几只猿猴。
苏岭在天柱山中养伤隐居之处,距离伏波城约有六七十里路程。
若是普通人,需要整整走上一天,而他却只花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伏波城那道如同一条直接探头进南海的巨蟒般的青黑色城墙,便已经遥遥在望。
伏波城的城墙并不如何高大,却厚实异常,顺着周围的地势濒海而建的青砖城墙,足容四马并辔而行。
只是最高的望楼也不过才三丈有余,有些地段的城墙甚至只有一人来高,身手稍微灵活的人便可直接攀援而入。
这座伏波城从修建伊始,便不是用来防备内陆的。
正如大晋那位太祖曾经说过的那一句,财富来自于海上,敌人也来自于海上。
伏波城在陆地上的这道厚实的城墙,与其说它是城墙,还不如说只是一道税关。
这条巨蟒真正的毒牙是城墙最东端处连接的那座水城,编制八千人的南海水师便屯驻在那里。
里
每个月到了初八和二十三这两天,便是水师官兵们轮换上岸休沐的时候,也是这些被窝在船中半月之久的粗汉们最快活的时候,尤其是二十三这一日,正好赶上前一天刚发过饷银,多得是迫不及待的要将这些还没捂热的银钱花将出去的家伙。
伏波城里到处都是三五成群闲逛的水师官兵,酒肆、妓寨、赌坊这些可供消遣地方个个都是人满为患。
尤其是那些大大小小的赌场里边,水师的人能占到七成以上,吆五喝六的嗓门大到能把屋顶都揭了去,密不透风的屋子里更是弥漫着一股子酸臭的味道,只是没有人在乎。
“大大大…大!”
十几只眼珠子瞪得仿佛斗鸡一般,牢牢的盯在骰盅里兀自转个不停的骰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