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贪念总是没有限度的,金钱女人权力土地,每一样东西都会引发彼此间的争夺,甚至不惜以死相搏。
曾有人说过,家中存粮千石,一日也只得三餐,拥田万顷,死后也只需七尺之地葬身,纵使妻妾成群,同眠者又能有几人。
可话虽如此,能想通这道理的却并没有几个人。每个人都想要得到更多,贪而无厌,而这些人中,又以帝王为最。
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句话,就是对帝王们那副无耻的嘴脸最好的诠释。
往白里说,这话的意思就是我的都是我的,你的也都是我的,这天底下所有的土地财富和人都理应归帝王一人一家一姓所有,由帝王生杀予夺。
不过这些事情都与苏岭无干。
他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校尉,似他这种人,在大晋宗门没有三千也有两千,无论这天下到底由谁来做主,他都不会关心。
只要自己有机会为家人报仇,他就心满意足了。
孤零零的归人岭就伫立在三十多里外的地方,这也是今天计划里的宿处,过了这座山之后,就再望不到金城关了。
强盗和妓女这两个行业大概算是人类历史上最早出现的职业,它们的共通之处就是都需凭借着爹娘给的身子当本钱,也同样的被人瞧不起。
这世上最恶毒的一句骂人话,大概就是诅咒别人的儿孙世世代代男盗女娼了。
抛开道义上的评判,其实除了极少数自甘堕落的人以外,大多数人并非是天生就自甘下贱,无非是因为各种不得已的原因才会一步步沦落成为强盗和娼妓。
在生活的重负与苦难面前,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逆天改命的本事,又或是拼得一死的勇气。
何况即便是他们自己舍得一死,又怎能抛得下白发苍苍的父母,面带菜色的妻子,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
这些并不是借口,而是许多人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西域之地虽是地广人稀,可能用来耕种放牧的土地却是少之又少,而而且绝大多数还都被霸占在城主以及各种级别的贵族们手里,普通的平民很难从土地上得到充足的衣食。
年轻的男子大都只能选择加入形形色色的商队又或者是去店铺里学徒,出路并不算多。
而女人们却更加可怜,除了编织或者是选择嫁人以外,几乎找不到什么可以谋生的手段。
沿路大多数的城镇,都是依托着商路才能够活下来。
为过往的商人提供食宿,还有人手和淡水上的补充,而那些强颜欢笑的女子也会尽力用自己的身体把伙计们手上不多的银钱榨得一干二净。
这种城镇是极少有什么出产的,即算是有,也无非是些皮毛挂毯果脯肉干一类的东西,很难引起引起过路客商们的兴趣。
相比而言,反倒是那些形貌出色的女子更容易招得客商们的青睐,出色的西域舞姬在大晋可是能卖个好价钱。
各种各样的龌龊勾当也便随之而生。
这种过于单一的经济体系,很难抵御外界的风险。每当商路因为气候、政治、战争等方面的原因出现变化的时候,便会有一批城镇直接受到影响。
而失去了固定谋生手段的这些城镇要么消亡,要么就成为一座座罪恶的渊薮。
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汉子们,最容易寻到的路便是铤而走险,成为沙盗中的一员。在没有更好的能填饱肚子的手段面前,什么仁义道德都是空谈。
也正是因此,沙盗这个痼疾才一直都盘绕在商路上,始终无法祛除。
而沙千刀却并不是那些无奈为盗之人中的一员,他甚至还很享受这种无法无天的生活。
沙盗这个营生从他的祖父时起,传到他身上已经是第三代了。
而他也已经成为了方圆数百里内,最大的一伙沙盗,黑巾盗的首领。
说起来,这倒是还要感谢大石人。
若不是大石人一直都在下大力气清理他们这些沙盗,以至于周围的十几伙沙盗都被剿灭的无处可去,也轮不到他沙千刀今日的威风。
祖孙三代以盗为业的沙千刀最得意的本事就是听风辨雨判断形势。
自从大石人完全掌控了这条商路以后,他就命令手下绝不要去招惹大石商人,哪怕是再肥的买卖,也要坚持忍住。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被人笑话成胆小鬼和傻子,可当其他几伙沙盗首领的脑袋被悬挂在城镇中心的时候,他却仍是活得逍遥自在。
这时候大伙才佩服他的确可以称得上是远见卓识。
随着他的名气越来越大,失去了主心骨的那些家伙,也纷纷投奔在了他的门下,黑巾盗没用多久就成为了最大的一股势力。
沙千刀在这行上的成就远超父祖。
然而新的烦恼也就随之而来。
手下的人马多了,总是要吃喝的,以前人少的时候,做上一票肥买卖,总能支撑三两个月,如今却不成了。
近千人人吃马喂的,每天都是好大一笔开销。
早上只要一睁眼,便有人来身边要钱要粮,整得沙千刀好不郁闷。
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聪明了,否则的话,如何会招揽这么些只会张口吃饭的蠢材。
说归说,办法还是要想的。沙千刀心中有个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够统一塔兰图沙漠中的所有沙盗,甚至他自己也能混个城主当当,那才真叫风光。
眼前的日子再难,也不能去打大石人的主意,那是老虎头上拍苍蝇,自己找死。
沙千刀可不想让人把自己的脑袋也挑在旗杆上面去。
可要是只从晋人还有那些散商身上刮油水的话,又未免太少了些,而且还不一定总能碰上。
要知道,这周围的沙盗毕竟不止是他一家,在大石人的强横手段下,大伙儿现在也都学的聪明了。
正当他焦头烂额的时候,却从金城关那边送来了消息,说有一支晋人的使团即将出发,规模很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