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夜到清晨,沈浪离开时看似十分潇洒,他本来也以为自己很潇洒,离开魔女之后就可以马不停蹄,用最快的速度赶往海虞城与仙子团聚。
然而,当他真的离开了虞山,离开了那个魔女之后,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竟是那般的不舍,于是一路走过无数山水,便不由想到这段日子以来,在魔女的陪伴下所走过的山山水水...
沈浪手里抓着魔女送的锦囊,又想最后一夜愣是装木头什么都没做的遗憾,心头不免有些小后悔。一时之间走在路上,便感慨起先辈文人留下的词牌曲调。
“山水有情应笑我,笑我如今,辜负春心,独自闲行独自吟...”
这是半首采桑子的词牌令,大约是某位固然感叹辜负春心,有感而发所做。
至于为何是半首,这当然是因为沈浪胸无点墨根本就不记得完整的句子。而且,即便是他哼唱出来的句子,他也不确定是否正确。
可是,对与不对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只不过是想抒发心中的苦闷心情罢了。
而在这种肆意游逛的状态下,不知不觉中他就来到了乐山镇。
乐山镇虽然只是一个镇,但是却极为出名,因为乐山是名胜大山,更关键的是,乐山有大佛。
沈浪抬头望去,那座大佛真的有些大,比他在不周山见到的石像还有大些,那是如山一般高大,彷如整座乐山都只是为了雕塑那一尊大佛。
而人在那尊佛像面前,都只有蚂蚁般渺小。而此刻渺小的人,都正在佛前立好香案虔诚祈求,似是在寻求佛祖的保佑。
也有趁着人气做生意的小贩在四处叫卖,在沈浪身旁刚出炉的素包子还在腾腾冒着热气。有一对佩戴者宝剑宛如游侠般的俊男靓女正在买包子...
沈浪看着尘世间的繁华,看着那一对亲热的男女,不由就又觉得身边少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随后他看向高大的佛像,诸多思念纠葛情绪一起涌上心头,于是轻声哼唱道:“我们还能不能能不能再见面,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
求了几千年未免夸张,而且以沈浪的性格,自也不会去求什么仙佛,也不会去求别人。他只是觉得心中的情绪无以言表,而恰巧他曾经在市井游历间听过的这句曲调,刚巧可以用来抒发心情。
曲子,如果严格的眼光来看,这绝非是什么好曲子,因为两句并不押韵脚,前后也不对账工整,关键的是还没有任何词牌令,不是采桑子也不是蝶恋花或如梦令,而仅仅是随意抒发两句歌词,宛如是民谣。
可是,这并不严谨的曲子,沈浪越是念叨便越是觉得朗朗上口,于是就这样反复哼唱起来,一边唱着一边看着手里的锦囊。
锦囊里的魔心丹早已吃光,而且这个锦囊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有半点珍贵的样子,便是所用的布料也只是很普通的黑布,甚至连美观都算不上。
可是沈浪就是不舍得丢掉,因为那是冷焰姬送给他的锦囊,因为离开之后,那个小小锦囊就是他唯一可以睹物思人的东西...
然而,就在沈浪翻看锦囊的时候,忽然有一位老僧走了过来,冷笑说道:“睹物思人而求佛?哼,施主的行为未免太过愚蠢了些。”
沈浪看了老僧一眼,赫然发现着老僧竟然就是当初在船上遇到的空性神僧,于是他小心将锦囊贴身收好,似笑非笑的说道:“想不到又见面了。”
空性大师双手合十说道:“我佛慈悲,冥冥之中指引着我来驱除邪恶。”
“这么说,邪恶就是我了?”沈浪冷笑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呢?”
“不管你是谁,你都代表着邪恶。”空性大师道。
“那么你是谁呢?廖空寺僧人?”沈浪再次问道。
空性大师道:“万寺为一家,皆是我佛门徒,我当然是为我佛苦行行道之人。”
“连出身都不敢透露,想必是些宵小之辈。好吧,我也懒得问你。”沈浪一边说着,转头就要离去。
他的确很讨厌这老僧,因为他觉得这位空性大师是个只讲大道理却从来不办人事的家伙。
但是,别人怎么做事终究和他无关,他也不至于因此就要杀人。况且,此地处于闹事之间,闲杂人等与普通人太多,也实在不适合修士打架。
可是,在沈浪转身迈开出一步之时,空性大师却道:“上次有魔女护你,让你逃了一命,今日老衲再遇尘世间之大恶,只怕无法允许施主离开。”
“大恶?”沈浪停下脚步,很纳闷的说道:“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什么才是大恶!在船上我见识了大师的见死不救,难道在乐山大佛之前,大师还要挥舞屠刀不成?究竟谁是大恶?”
“我佛慈悲。”空性大师在此诵了一声佛号,却根本不向沈浪解释,身上强大的杀意毫不掩饰的散发而出,同时他身上有淡淡金光浮现,竟是根本不管此时就在佛前,也不管佛前还有许多上香的旅人,就要直接动手!
“我慈悲你妈!”见到空性大师要动手,沈浪却是比空性大师更快动手!身体一闪之间,竟是在大师身上金光凝聚而未发之际,抢先一刀劈向了空性大师的脑袋。
这一刀狠辣无比,也快速突兀无比,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真灵境界的小修士,他体内已经凝聚了金丹,金丹之上又有仙灵之气加持。
所以,哪怕他用的是刀,而非仙剑。但在体内仙灵之气的加持下,这一刀仍旧十分可怕!
吭哧一声,刀光强行劈散金光,劈在了老僧的头顶,空性大师整个头颅与身体直接化作两半。可诡异的是,空性大师却没有流出一丝鲜血,身体破碎之前脸上的神情竟是更加的和蔼慈悲。
沈浪明显觉得有些不对,向四周望去时却豁然发现周围上香的旅客已经消失不见,卖包子的小贩也消失不见,便是连雄伟挺拔的乐山也一起消失了。
而他所能看到的就只有无尽的金色的沙子,这时,万里黄沙忽然蠕动起来,凭空凝聚为一座高大的金色佛像。
金佛双手合十,慈悲怜悯的看着沈浪,淡淡说道:“欢迎来到西天极乐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