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至少有数十根箭矢落入密集的人群中。
痛呼声,绝望的喊叫声,撕裂了原本一切的和谐与安详。
雪,到处都是雪。
血,也到处都是血。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丢掉了落入手心的雪花,茫然看着地面上的那些血,眼中的神色因惊恐而失神。随后她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遵循着本能的欲望想要寻找庇护,不停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母亲。
然后她却在母亲身上也看到了血,非常不幸一根箭矢也落在了那位年轻女子身上。幸运的是,那位女子还没有死,最起码暂时没有死。
“娘亲!”小女孩哭泣着扑倒在她的怀里。
“不要哭。”女人用虚弱的声音说出了这最后一句话,然后抱住了自己的小女儿,用自己的身体将小女孩护的严严实实,如果这时候再有一轮箭雨落下,想必她的身体就会成为小女孩最后的盾牌...
“敌袭!”沈三万终于反应过来,猛地抽出腰间的弯刀,对着从船坞里冲出的护卫喊道:“兄弟们!都打起精神,一场硬仗可能要来了!”
随后,他转头对沈浪喊道:“沈小兄弟!情况不妙,你带着家人快躲入船坞中去,这里实在不太安全!”
这时沈浪才发现,原来沈三万是一位真灵八重境的修士。可还不待他说些什么,一道大笑已经从望虞河北岸传来。
“一声不吭就想从老子的地盘路过,实在不懂规矩!杀你们你们几个人,都是轻的。”说话的人身着黑衣,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望虞河的水流随着他说话的音波起伏。
一朵浪花凭空凝为水柱,他站在足有三丈高的水柱上,俯视着船上的人。
沈三万也算一个走南闯北的人,只听刀疤男人的话,就知道他是专做打家劫舍的人,于是稍微松了一口气说道:“鄙人对附近的路径不太熟,误闯了阁下的地盘实属不该,这样吧,我愿出一百万灵石请诸位兄弟喝酒,也算聊表歉意。”
一百万灵石不能算多,但对一般的修士而言已经非常不少。而强盗做的就是打家劫舍的买卖,按照常理能得到一笔不菲的金钱,他们就不会与商船硬拼。更何况,船上多多少少也有数十位修士护卫,硬拼之下总是会有伤亡。
可是,听到一百万这个数字,刀疤男人却冷笑起来:“哼,你是在打发要饭的么?”
“小本生意走一趟也赚不了太多钱。”沈三万说道。
“哈哈哈哈!沈三万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秘密?船上所谓的货物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刀疤男人冷笑道:“真正珍贵的东西,都在你自己的乾坤戒内。”
沈三万见这个素不相识的家伙,居然直呼自己的名字,顿时皱了皱眉,觉得有些不妙。
“道上的朋友交待过,你从中州带了一批蓝宝石过来。哼,由于某些大人物正在东海郡一带搅风搅雨,所以这段时间里在南方出现的蓝宝石价格疯涨。”刀疤男人笑道:“你从中州带些蓝宝石过来,一来一回只怕赚的不在少数吧?”
沈三万皱着眉头说道:“一千万不能再多了。”
“哈哈哈哈,一千万?”刀疤男子冷笑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拿出十个亿,我立刻走人。”
“十个亿?”沈三万怒道:“我说了只是小本生意,船上的东西加上你说的那些蓝宝石,都到不了一个亿!”
“哼!你究竟有多少钱,杀了你之后自然我就知道了。”刀疤男人忽然做了一个手势。
埋伏在长河两岸的劫匪们看到了那个手势,于是全力拉开了弩箭,把弩箭内部的机簧绷的咯吱作响,而在那种冰冷的机械响声中,他们脸上的笑容却更为狰狞。
数十根普通弩箭或许不足伤到护船的修士们,但是却足以杀死许多无辜的旅人。他们的目的其实是造势,而杀人就是最好的造势方式!
一轮箭矢过后,甲板上就会完全被鲜血染红,惨叫声与痛哭声会将那艘商船变成一个人人恐惧的地狱。在这种氛围之下,船上的护卫们必然会多生出几分胆怯,在气势就会再弱一分。
届时他们横渡水岸杀到船上去,就能以最小的伤亡,把整个船上的少数修士全部干掉!
这其实是一种劫匪总结多年的作案方式,也是心理战术。而且一直都屡试不爽。
听着那些弩箭内部机簧绷紧的声音,甲板上的旅客们完全陷入绝望之中。
先前沈三万声称可以拿出一千万给劫匪,他们还都以为可以逃脱一命。可谁能想那劫匪竟是如此狮子大开口,又是如此的狠毒...
年轻的女子将怀里的小女孩抱的更紧了几分,身躯忍不住微微颤抖,此时她倒是不怎么怕死,却很担心自己孱弱身体无法帮小女孩挡住箭矢。毕竟那些箭矢太过凶猛,连三寸厚的木板都能强行贯穿...
小女孩已经忘记了哭泣了,她紧紧的抱住自己的母亲,鲜红的血液还在不停的从年轻女子的肩胛骨处不停的流淌,流淌到小女孩的脸上,与她的泪融在了一起,化作血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在这一对可怜母女身旁不远处,枯坐着几位苦行僧,也不知是运气还是其他的原因,先前的箭矢竟是没有一根落在他们身上。
少年僧人看着可怜的母女,终究还是生出了一丝的不忍,悄然看向老僧问道:“空性师伯,不如咱们出手...”
空性大师摇了摇头说道:“生生死死如花开花落,自有一番定数。佛家守静,心应无一物,何必染尘埃?”
“这...”少年僧人无法四大皆空,心中有尘埃,也有血性,所以一时无法明白空性大师的高妙境界,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
可在这时,绷绷绷绷绷的机簧弹动声与箭矢嗡嗡破空声已经一起传来!甲板上的人们惊恐绝望的嚎叫起来。
而空性大师却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三日之前他在江雪城渡口上的船,从此之后便枯坐于甲板之上不理世事。下雪的时候他不曾欢呼,第一轮箭矢落下,那对可怜的母女就在他身旁,他也不曾施救。
此时,第二轮箭矢即将到来,可他却缓缓闭上眼睛,捏了一个莲花指印宝相庄严,身上自有三寸佛光涌现。
他用三寸佛光吝啬的护住了自己,却让众生陷入痛苦的生死轮回之中。
然而就在此时,船头处某个魔头却忽然踏出一步,修长有力的手掌,在空中轻轻一划之间,天地之力疯狂涌动化作一股邪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