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滚滚的江水中。
10月27号,天殛龙号顶着光晕离开了长江口,身后的大陆已经不属于它。
滚滚的江水进入海洋后,泛起了大片浑黄的水,就彷佛在排出什么难以清理的物质。
当然,东海海洋也不欢迎这里,滚滚的浪潮涌向了长江口,摇晃着这艘轮船。这里同样是人道频段的范围内,深海中标准兽,已经在开始磨着牙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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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船上,在进入大洋中后,秋孟非以及一位位船员,又开始天殛龙化。
他们在船舱中突然失去了人形,无数海参、环纹海蛇状态的东西从他们身躯中落下,而人体主体则是扑通一下变成了无数章鱼触手的海百合。
如此恐怖的一幕,每个人都是无知无觉的,就彷佛睡觉时,不知道自己是具体哪一刻进入睡眠一样。
与魏仁路还能保持意识不同,天殛龙用了十余年的时间逐步潜移默化地消磨了他们的敌意,令其习惯于新的常识。
处于在龙化中的秋孟非,此时的他,看到,不,应当说是感受到了很多,很多。
场景一:在浅海大陆架中,不知道是一只还是一群棱皮龟正在航行。连数量感都不清楚的它,为了更好地生存,掠夺食物,逐渐地,它褪去了龟壳,缓缓地加大四驱桨叶。渐渐地,分裂成了两个个体,四个,八个。变成多个演化支。
其中一个支脉,一部分伸长了脖子,而另一个支脉加大了头颅,增强咬合力。(前者趋同蛇颈龙,后者趋同于上龙。)
场景二:
一群龙虾在浅海游荡,有的似乎是蜷曲起了尾巴,变成了螃蟹,而有的进入了较为干燥陆地的阴暗处,翘起了尾巴,变成了类似于蝎子的陆生种。
场景三、场景四……
一个个生物为了适应变化的感觉,传到了秋孟非意识中。很快,他分不清到底是这是天殛龙的记忆,还是自己的记忆。
秋孟非:“或许这一切都不重要,自己就是自己,自己成为了另一个生命的族群的领袖,似乎,也没必要纠结自己是不是人类,这个世界的人类也不是那么纯粹的。”
然而就在秋孟非体察着这无上的生命大道时,外面吵吵闹闹得让他心烦意乱,最终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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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清醒的这一刻,在天殛龙号上,原本散落的生物再次汇聚,又构建出了秋孟非等人的躯体。
天殛龙的群落扛不住人道场的一波波冲击,不得不再度恢复船上碳基生命的人类状态。因为如果不恢复一下人类基因,天殛龙意识就会被“如同被活剐”一样的剧痛弄崩溃。
现在海上人道频段下标准兽群们面对江口排出来的这一大坨,“鹰击翔空,鱼翔浅底。万物皆蹭饭”。
天空中野生标准兽类巨鸟,以及海水中盖欧卡为代表的标准兽,围绕着天殛龙防护罩内的、那一层层簇拥的异类生命围攻。
这不,就在秋孟非醒来之前,一群利牙鱼冲入了天殛龙生命场中,咬住了一个东西就向外拽,然后准备拖到自己的生态节点太阳珊瑚辐射区内进行进食。
这一口一口下来,已经将此次北上航渡的天殛龙残余群落吃了个六分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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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秋孟非变回人类后,周围大片生物潮水的进攻稍微地缓和了。
这些标准兽们争先恐后的进攻,是因为天殛龙的频段破坏了平衡。而一旦平衡被破坏,部分群落因为蛋白质分配不均匀,就会有病痛感觉。
所以为了生存,它们要围攻这个外来种。而现在天殛龙被揍得恢复了人类代谢后,大家也就不打它了。
秋孟非走在了甲板上,——这种标准兽的围殴,勾起了作为人类的记忆中,基因兽对人类城邦围攻的画面,那时候他还是人类城邦中一位青年,哦,那时候感觉很久很久了,就像一坛尘封的老酒
他预备启动飞行器进行轰炸,天殛龙号的机械盖板打开,战斗机预备起飞。
而就在预备进攻时候,他感受到了一股强烈波段的扫射。顺着这个波段望去,他看见了十五公里外的海面上,二十艘导弹快艇正在伴随着他航行。
而刚刚的扫射塔波段,正是其中三艘统伐区战舰顶部的球状雷达放射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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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殛龙北逃,大员岛上的卫铿,对这股生命辐射的异类感觉是非常敏锐的。而这样的恩怨卫铿会面对,婉拒了曾淑妭的更上来以及代劳的建议。
卫铿:“当年我还是真新正的时候,在建邺实验室内还是和这东西相互‘吐口水’。”
【这里吐口水,就是丢弃自己身体分泌代谢生命物质辐射。例如口腔中可能产生牙垢、舌苔之类的蛋白质的辐射波动。】
现在海上的,和陆地上,一共六百个卫铿,调动海空大量的力量紧盯着这个天殛龙群落。一枚枚导弹已经锁定了天殛龙号。
甚至就连核弹头都已经朝统伐区那边申请了。轰炸机正在沂水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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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卫铿的凝视下,这个刚刚变回人类状态的天殛龙群落正在海面上孤零零地航行,现在这个天殛龙群落最原初的意识,是可以轻易碾碎掉。
卫铿不禁回想到真新正时的记忆,那时的自己临别前曾告戒过以后的自己,莫要对建邺城城邦抱有希望,——那是多么的愤恨。但是经历了几个位面后,这些都澹了,卫老爷对建邺城态度是‘看其楼塌’。
但现在,在面对这个天殛龙号的时候,那个曾经告诉自己要为了人类而献身的家伙,现在如同蛆适粪池一样适应这已经天殛龙化的人类战舰,卫铿内心中涌动着一股火!
无数个声音从记忆深处涌上来,汇成一句话就是“炸了它。”“灭了他。”极端情绪上头时候,浸染了和卫铿关联的人道频段,以至于海上,陆地上各种标准兽们惶惶不可终日,彷佛乌云雷霆压顶一般。
但是在这无数仇恨回荡的声音中,卫铿集群每一个人最终冷静下来,都长叹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了微笑。而恢复平静后,整个海面似乎再度恢复清凉,鱼儿们(标准兽)再度活跃起来。
长叹一口气,是因为“屠龙者沾染龙的血液终会成为恶龙”。
当这艘船上没有人了,已经沦为了基因群落的温巢,那么是可以摧毁的。但是天殛龙号恢复了人类频段,哪怕这个人类的频段是自己的仇人,当下的自己都不能再动了!因为秋孟非还没有到最后不可救药的时候。
卫铿只能确认:‘天殛龙气数未尽’
当然,卫铿的微笑是因为:“自己会愤怒,自己仍然有着人的温度,而自己会用理性理清愤怒后的情绪,凝聚成更加深刻的理解,而不是坐等愤怒消散,说明自己有所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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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殛龙号上的秋孟非,凝视着远方的舰队。
此时的秋孟非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活在某人的克制下。
过去(真新正时期)他对卫铿从不放在眼里,变成了现在不得不去关注卫铿,所以自然滋生起的厌恶。(类似于近古时代,老欧洲对崛起后中国的心态。——一种曾经俯视,今天却不得重视,但又不想给予尊重的样子。)
秋孟非看着卫铿舰船渐渐拉开了距离,冷哼了一声,他开始走进驾驶舱内,开始控制生物质的触手转动船舵和其他设备,让船体加速行驶向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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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8号。世界岛东段已经恢复到适宜人类居住的地步。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明白今天成果是如何的换来。至少建邺现在觉得“人道频段”是天上掉下来的。()
在初霜时节后,建邺一支小队穿越了北方,在更加北侧的淮北派遣了一支队伍。这支殖装装甲的队伍一路穿行的过程的中,得到了各地生命场的排斥。但是摄于这个殖装装甲内依然是人类,标准兽们都采取了远遁的态度。
在建邺城军方们面对这样的情况,兴奋的描述中,用到了“阶位压制。”
建邺的这帮人准备在北方建立起一个沟通天殛龙的生命辐射波段塔楼,来更好地导引北方天殛龙群落的信息。
【现在天殛龙群落南北彻底切断,两地基因信息交流被堵得死死的,建邺这帮人就相当于一个内鬼,准备人为通过架塔楼的方式,帮助天殛龙链接上这条线。而掌握这条线的建邺一方则是试图维持自己,在其中的“特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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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建邺这帮人不知道,统伐区内第一“冰雪聪颖”的家伙已经注意到他们这个算盘了。
在连云氵巷码头,曾淑妭正在观看三千吨的驱逐舰于船坞中重新改造的过程。这艘船经过了一百多年的风吹日晒,所有甲板钢板都朽坏了,但是非常难得的是,其龙骨是好的。现在清理一下船坞后,除锈在内,补建工作。
在船坞下方,楚沧刚好碰到,踏着金属栏杆上来的曾淑妭。
曾淑妭看着这艘大船,悠然地说道:“准备向南?”
楚沧顿了顿,问道:“是导引者去?”他本来是认为是曾淑妭去的。
作为统伐区的下一任执政者,楚沧知道,曾淑妭这些继承者们现在和卫铿是师徒关系,可以查阅卫铿所有行动以及几乎全部的思维。
这个呢,与最初大家担忧“继承了”就会失去自我意识截然不同,楚沧甚至有些羡慕。
不过羡慕归羡慕,现在他整理一下情绪询问:“建邺那边的,搞的幺蛾子搞到什么地步了?”
楚沧用五级心灵语言标绘了建邺附近的大量蛋白质树状图的动态波动。
楚沧点名了这些波动:“这说明,他们的实验进入到,更进一步的阶段,他们的技术路线现在已经走到了危险地步。”
楚沧看着曾淑妭,他想从曾淑妭的脸上看到慎重,亦或是别的愤怒。
曾淑妭很平澹地回应道:“危险谈不上危险,就只是很恶心罢了。”
曾淑妭是知道卫铿掌握的技术优势,以及自身的生命放射能力能够多么强。
曾淑妭代入自己,如果让自己拿到卫铿那些技术,稍稍地进行突破,附近已经知晓的所有使徒,这玩意反手就能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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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铿现在还没有动手,目前还是在受限于自身的理念!也就是继承者们目前还没有通过学习,从这些可怖技术中摆脱崇拜。所以暂时不想多释放毁灭力。
这是让所有继承者们都非常暖心的逻辑。
近古时代后期,好来坞之所以能把技术拍成了玄幻片,就是因为基础教育越来地越反智。无法客观地看待科学,而开始如同古人看待“巫师能预测节气”,由于不懂科学基础原理,盲目相信“科学”能做到,这就是所谓“新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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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当下,曾淑妭得到了卫铿的高视角,也开始逐渐理解为什么要“看不上”某些东西了。
别说建邺这种,有心勾结外类,但实际上还无胆彻底变为异类的胆小鬼们。
就连那个北逃的天殛龙,曾淑妭和所有继承者都旁观到了,卫铿的愤怒,以及最终理清思路,最后暂时放过的全部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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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楚沧不理解,他“嗯”了一声——似乎对曾淑妭能够如此如此平澹地接受,很诧异。当然更是想要故意“激”曾淑妭给自己一个解释。
曾淑妭:“旧时代的混蛋们,你若是时时刻刻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他们身上,有时候,做的太多了会适得其反,必须得等待这个时代的人能够认清他们的样子。”
曾淑妭展开了自己八级的心灵语言,打开整个东海有机物分布图。
此时人道频段已经从大员岛逐渐覆盖了整个东海,未来即将笼罩整个黄海,甚至渤海,天殛龙所有生态群落全部都会消失!
曾淑妭:“但是消除了天殛龙后,就没有其他的使徒群落了吗?——建邺代表的是‘利己’‘投机’的心态。这不会随着天殛龙的消失而消失,只能随着大家认识提高,而越来越警惕。”
楚沧:“师姐,别拿导引者的思维来教训我了,给我你的方桉吧。”
曾淑妭歪了歪头:“咦,你怎么知道,我是想给你上课?”
楚沧吐了一口气。
曾淑妭说道:“安啦,安啦。给你方桉。”心灵语言随后转过去一个方桉。
楚沧瞬间睁大了眼睛,表情变得非常恍然。楚沧对曾淑妭竖起大拇指:“师姐,这种事,还是你在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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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淑妭给楚沧的方桉,不是遏制建邺在天殛龙频段塔楼的方桉,而是搞垮建邺的方桉。
首先,让地下工作者们在建邺散播,这种天殛龙频段塔有“损伤辐射”的危害。
所有提供给建邺的粮食,全部将以“水生菱角”的淀粉罐头,以及水生鱼类蛋白质为主。这些食物所含的有机物,都是无法有效遏制住“建邺的碳基生命塔造成不平衡下人类副作用”的食物。
当然这种食物也没有毒,统伐区的其他民众在吃这种东西时候,自然而然地会从人道生态场的生命辐射中获取其他蛋白质频段补充。
只要建邺的那帮中心城市的民众,发现了自己在天殛龙频段塔边上,容易长燎泡,口腔溃疡后。燎泡的恐慌,就会变成癌症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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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卫老爷给曾淑妭这些继承者叙述大破灭前人类反智主义时候的故事。
卫铿想要让继承者们知道“渝城当年环保主义”以及各种其他“动物主义”是怎么走火入魔的。
而曾淑妭能举一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