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眜远图,于吾求鸭脚。乃为吴人料,重现志已惬。江南有佳木。
修耸入天插。叶如栏边迹,子剥杏中甲。持之奉汉宫,百果不相压。
——《五言叙事诗》宋·刘原父
这让高泽对赵大爷家那堆废品有了更多的期待,那里面应该还有比这些更好更精的古籍吧!
咦,还有《清同治甲子李氏石泉书屋自刻本》,乃是清代利津的李佐贤所编,白纸线装,原装三函二十册。此编为李氏居京都时所编,始于咸丰八年,至同治三年成书。
分布泉、刀泉、圜法正品、异泉杂品四集。别以凡例、目录、历代著录、古泉臆说、诸家泉说。
凡六十四卷,集录、考证自东周至明代各种钱币五千余品,皆摹录图像以备稽考。清代泉学最盛,名家辈出,而泉谱未若有此谱著录之全,诚可谓泉谱之集大成者。
著名学者王献唐《五镫精舍印话》中说“佐贤以治泉知名。《古泉汇》一书,为历代泉学之冠。”李佐贤(1807-1876)工诗文,擅书法,兼涉考据之学,对金石书画、砚石印章能剖析微茫,辨其真赝,而尤以古钱币学闻名。
这倒不错,我正愁家里的名泉书籍太少了,要想把名泉五十珍都给收集齐了,没有很多有用的资料参考,那是肯定不可能实现的。
这不,大致翻了一下,这套《石泉书屋自刻本》的内容还是比较全面丰富的,堪可大用,真是好书呀!真的是,“找一找,用不了”啊!
哎呀,不看了,不看了,外公这儿的藏书都是品相很好的,也比较的干净,肯定是从赵大爷的那堆破书里精心挑出来的,看来,得赶紧去一趟赵大爷那儿,好歹也挽救一些珍稀的古籍善本呀,别都让那个不开化的赵老头给糟蹋了。
楼下传来了外婆的声音,饭做好了,就等他们开吃了。
把书都整齐有序的放进书架,反正这房间里的书,都是他的“盘中之菜”跑不掉了,早晚都得进了的脑海中,成为他浩瀚的知识海洋中的点滴,倒是赵大爷那儿,还得抓紧时间,可别都让他当成废品给处理了。
不过,楼下传来的阵阵饭菜的香味已经把高泽肚里馋虫,勾引得抓心挠肺了,一个劲的发出各种抗议之声,唉,什么也不管了,先把肚里的馋虫先“服侍”好了再说。
跟外公下楼,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向那棵百年的老银杏看去,银杏树的树干又粗又高,枝叶特别茂盛。每一根枝条都斜着伸向天空,枝条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叶子。一片片叶子如同一把把小巧玲珑的扇子,又像漂亮的蝴蝶翅膀,可爱极了!
在高泽他们村上,村子西头的潘老爷子家门前就有两棵大的银杏树,高泽就经常去摘一些像精美的小纸扇一样的银杏叶,用它当做书签夹在书里,可以驱虫还有淡淡的香味。
银杏是一种珍贵的树,别名公孙树。又因为它的叶子呈扇形,看起来像鸭子的脚,所以也叫做“鸭脚”。
也许是有人说“银杏单株不能长”,所以高泽每次见到的都是两棵以上的银杏树。
其实这句话有一定的道理,银杏是雌雄异株的植物,单株种植不能结果。实际来讲,银杏属于裸子植物,没有果实,但是它长出的种子被称作“白果”,所以银杏树又叫“白果树”。
外公家院子里也是一样的有两棵银杏,除了那棵百年的老树,还有一棵离它没多远的看上去细矮一点的银杏。
这两棵银杏树在高泽的眼里仿佛透着一股灵动的美,修长的枝干,茂密的叶子,无一不彰显银杏树的魅力。
这让他突然想起了北宋诗人张无尽写的那首《咏银杏》来:“鸭脚半熟色犹青,纱囊驰寄江陵城。城中朱门韩林宅,清风明月吹帘笙。玉纤雪腕白相照,烂银破壳玻璃明。”
银杏树的美是清爽的,是空灵的,再加上总有一丝奇异的感觉,这银杏的美犹如种子一般在高泽的心中扎了根儿,印在了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只是美食的诱惑,还是占据了他的全部,在怪异和奇妙的感觉中再次的擦肩而过,今天外婆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呀?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从外公的身后快速的跑到客厅里,先向桌子上的菜看去。
嚯,今天怎么上这么大的家伙,还用个盆给盖着,什么呀这是?嘿嘿,我先打开看看。哇,一团热气里,浓郁的香气直扑鼻息,高泽在这扑鼻的奇香里已经陶醉了,微抬着头,闭着眼睛,活像动画片《黑猫警长》里的一只耳闻汽油的样子,那叫一个享受呀!连面前是什么东西都还没看清呢!
等腾腾的热气散得差不多了,高泽这才睁开眼睛,嗯?这不是猪八戒吗?怎么把猪八戒给烧了呀?唐僧肉没吃成,改吃猪八戒了呀!
其实高泽面前的是一道淮扬菜里非常有名的“扒烧整猪头”,“扒烧整猪头”,是淮扬菜中素享盛名的“三头”之一。“三头”即“拆烩鲢鱼头”、“清炖蟹粉狮子头”、“扒烧整猪头”。其中尤以“扒烧整猪头”历史较为悠久,声誉最高。
说起这“扒烧整猪头”,还有个典故的。
传说清朝乾隆年间,法海寺的一位莲法师,擅长烹调,烧的猪头肥嫩香甜,常以他亲手烧制的扒烧猪头款待施主,食之美不可言,誉为味压江南。儿童们因为和尚会烧猪头,还编了一首歌谣传唱。
其实释门创教,弟子沿门托钵,并无专门吃素的习惯。后来释加弟子提婆达多单立门户,提出不吃乳蛋鱼肉荤物。梁武帝时,大立佛教,才开始了佛教徒不吃荤吃素的斋戒制度。
后来莲法师把这手绝艺,传给庙里的一个厨师。
厨师学会此法,在外面开了饭馆,专门烹制扒烧整猪头。制成后先把头肉和舌头放入盘中,再将腮肉、猪耳、眼睛按原位装上,成一整猪头形,然后浇上原汤汁,保持了法海寺莲法师的手法和风味流传下来。
关于这一传说,虽无明文记载,但却可以在古籍中找到旁证。清代的《扬州风土词萃》中收有白沙惺庵居士黄鼎铭的《望江南百调》词。
其中有一首写道:“扬州好,法海寺闲游。湖上虚堂开对岸,水边团塔映中流,留客烂猪头。”烧猪头是清代扬州名菜,法海寺的烧猪头尤其有名,这首诗写的就是当时人们去法海寺吃猪头的事。
清代的扬州,市井生活的繁华与佛教教义的世俗化,使得佛门子弟在诵经礼佛之余也会忍不住偷窥一下红尘,有些清规戒律便也守得不那么紧了,法海寺的烧猪头就是在这种背景下产生的杰作。
这本《扬州风土词萃》高泽前几天才刚刚看过,自然是印象深刻,当时读到这首《望江南百调》时,口水可没少在嘴里打转。今天还真是运气不错呀!
在古代猪头是祭奠祖先,供奉上天的供品,平时不能随便吃。只有“二月二”可以例外。
这一天是春节中的最后一个节日,叫“龙抬头”,是大地万物都开始复苏的标志。北方农民要把最好的祭品供上给龙王吃,“二月二”吃猪头肉也就成了吉祥的象征。
淮扬菜的扒烧整猪头源于北方农家的做法。这端上桌的猪头实际上叫猪脸更合适些,毕竟所有的骨头都已在烹调过程中剥离了。这道菜做起来特别复杂,没有半天功夫根本无法上桌。
看来高泽今天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有口福了!
看到筷子已经摆上了桌,再看那猪头红亮的色泽,浓郁的香气,先,先,先不管了,我先来一块,再不吃的话,这口水就咽不下去了,这滴滴答答的也不好看不是?
胖胖的油亮酱红的猪脸就被高泽给破坏了,哇,的确是称得上肥嫩香甜,软糯醇口,油而不腻,甜中带咸,真正的风味不凡啊!
肥肉比较坚实,皮厚且多,含有大量的胶质,虽然有甘腴肥美的脂肪,但火工透彻,烧得入味之后,的确符合“肥而不腻”的评价。
烂烂的,肉吃进嘴里都不需要反复咀嚼,咸甜入味,油腻之意自然就被掩盖过去,趁热一吃这咸甜香浓的厚味,真的是豪气顿生,淋漓酣畅。
林振青和华素英看高泽偷偷的先尝了一块猪头肉,又看他眯着眼睛细细品尝,一付放肆享受的模样,都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
华素英最享受的也是这个时候,每次高泽一来,她的手艺就有了用武之地,倒是自己家里那几个小崽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对自己的美食手艺从没有什么表示,感觉平常得很。
幸好这时吃饭的主力部队都来了,大舅林佩学领着一帮孩子坐下了,高泽连忙收起自己的那付馋样,跟大家打招呼,又毕恭毕敬的喊了声:“大舅!”还顺手把林佩学面前的筷子给摆好了,算是小小的讨好一下吧!
对面刚坐下的林飞见高泽这付模样,轻蔑的“哧”了一声,还小声的嘀咕了一句“马屁精”。高泽才不会理他呢,当他是空气好了。
菜都上齐了,大家都上了桌,可能在座的也没几个人吃过这扒烧整猪头,特别是几个小孩子更是被眼前的“二师兄”给震住了,二尺的细瓷大盘中,去掉了猪眼睛之类可能引人不快的小件,剔除掉骨头保持外形不散的“八戒”,看得大家目瞪口呆。
只是明显的猪脸上少了一块,几个孩子把目光都投向了还在咂吧嘴的高泽,好像都在怪这馋嘴的小子,破坏了憨态可爱的“二师兄”的美好形象。(未完待续)